當薛漱玉被人拉下馬車,看清楚周圍雕欄玉砌的牆瓦時,更是確定了心中所想。
她終是沒能逃過賀景敘的追捕!
李成海朝架著薛漱玉的兩個宮人揮了揮手,笑道:“薛世子,咱們又見麵了。”
薛漱玉蹙眉,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見。
不過聽他換自己世子,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既然都能將她給抓進宮,那肯定祖宗十八代都查閱清楚了。
於是皮笑肉不笑道:“是啊,不知公公這次抓我進宮,所為何事啊?”
李成海挑眉道:“瞧你說得,咱們聖上要找你,還不是早晚的事,隻是小世子還是先琢磨著,怎麼跟皇上解釋上次偷跑的事吧。”
薛漱玉心裏咯噔一下,來不及多想別的,就被人待到了禦書房。
在看到那熟悉的明黃色身影時,薛漱玉忍不住捏了捏青白的指尖。
“發什麼愣?還不跪下!”
李成海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垂眸遮去眼底的晦澀,跪下了身:“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卻不想半晌都沒聽到任何讓她起身的指示。
薛漱玉就保持著跪趴的姿勢,直到腿都開始麻癢,頭頂才傳來一陣冷然:“怎麼,不跑了。”
“微臣不敢......”
賀景敘抬眸瞥了地上的人一眼,聽不出喜怒:“朕怎麼看不出你不敢?且不說你上次私自潛逃,就貴妃吃了你的藥病情加重一事,就夠要了你的腦袋。”
薛漱玉身子一僵,怎麼可能?
九味丸是解毒聖藥,就算治不好,也絕對不可能讓毒性加重!
“皇上!臣上次隻是......隻是太害怕了,所以才會出此下策......還請皇上恕罪,但臣給娘娘解毒的藥丸,絕對不敢摻假,想來肯定是那個環節出了問題,不如讓臣再重新為昭儀娘娘診脈,未免耽誤了娘娘的病情,還請皇上準許。”
薛漱玉趴在地上,聲音顯著有些悶,隱隱發顫的背影,也在昭示著她真快挺不住了。
賀景敘瞥了她一眼,將手中奏折批好,這才站起身:“若再診錯,朕可不會放過你。”
薛漱玉咬牙,腿上如數萬隻螞蟻在啃咬般難受,卻還得卑躬屈膝的跟在賀景敘的龍攆後。
瞧著那明黃色袍角上的龍紋,薛漱玉不甘的握緊拳頭,眼底有恨意隱隱浮動。
“娘娘的脈象如何?”
李成海瞧了眼臉色冷然的聖上,惹不住催問道。
然而薛漱玉比他還急,隻是漣漪的眉眼卻越蹙越緊,纖細的指尖探了再探,心下也驚的不像樣。
賀景敘的話不假,這昭儀娘娘的病情確實更嚴重了,隻不過卻較之上次完全不同。
更像是......又換了一種毒!
“哎呦薛世子,您倒是說句話啊。”
薛漱玉斂眉鬆開了手,透過鵝黃色的芙蓉帳可見女子蒼白貌美的容色。
眼底疑惑閃過,卻又怕是自己學藝不精,所以沒診出其中道理,但如今趕鴨子上架,她是想逃也逃不走了。
“回皇上......臣猜測,許是昭儀娘娘之所以還未痊愈,可能是微臣的藥效不夠,待微臣加大劑量,想必應該......會有效......”
薛漱玉額頭隱隱有汗珠露出,但此時不比先前,現在可是老巢都被人家發現了,就算想跑也不可能。
為今也隻能用緩兵之計了,等回去她再好好琢磨琢磨該怎麼辦。
薛漱玉都不敢抬頭看賀景敘,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賀景敘眸色沉冷,忽明忽暗:“諒你也不敢再耍花招,那朕姑且再信你一次。”
薛漱玉舒了一口氣,連忙配合著宮裏的婢女幫娘娘服下較之前多一倍的九喂丸,見沒有副作用,這才放她出去。
薛漱玉此時滿心疑問,更是因為自己惹上的大麻煩垂頭喪氣,一時走神,竟撞上了身前的人。
抬頭看去,再瞥清身前的明黃,倒吸一口涼氣,直接傻在了原地。
賀景敘麵上也掠過驚詫,下一瞬便蹙起了俊眉,深邃的眸子像一汪不見底的幽潭,不自覺讓人深陷。
這是薛漱玉第一次仔細看賀景敘,不同於之前的匆匆一瞥。心裏驚豔的同時,也開始驚恐。什麼時候出神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她撞的可是當今皇上!
回神的薛漱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微臣一時出神才會冒犯天威,請皇上恕罪......”
賀景敘撇了地上的人一眼,語帶譏諷:“上次罵朕草菅人命的時候,怎麼不知道怕?”
薛漱玉臉色微白,這是打算跟她翻舊賬了:“皇上,微臣那次是......是......”
“好了,李成海將她送回侯爺府吧。”
真是陰晴不定!
薛漱玉偷偷瞪了眼那抹明黃,便跟著李成海坐上了那輛栽她進宮的馬車。
回了侯府又是一夜未眠。
她覺得她要是再這麼吊兒郎當的,肯定不行。
府裏有劉氏,出了門沒準哪天皇上又哪不對勁,再將她擄回去威脅折磨一番!為了遠離這些爭端,認真想好接下來的路,薛漱玉決定回紫廬書院。
因這身子從前不學無術,也隻會打架滋事,所以被書院給逐了出去,尤其是教授他們的夫子,那更是對她十分不喜。
這日,薛漱玉換下來平日裏那華麗張揚的錦袍,刻意換了件顏色素淨的淡青色竹紋廣袖長衫,讓人從外觀看著就舒心,才去了書院。
“呦,我當是誰,這不是前些日子被趕出書院的薛世子嘛。”
才繞過書院的竹廊,薛漱玉便聽到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循聲看去,隻見竹廊側麵的梧桐樹下,正站著兩個十五六左右的少年,眸色輕蔑的看著她。
薛漱玉反應了一下,方才想起,那是戶部侍郎長子柳昶林和布政使次子李晟。
而不巧的偏生是,這兩位少爺都被這身體揍過。
見她看過去,二人也走朝她走了過來。
柳昶林諷刺的朝她揚了下巴:“薛世子,我記著前些天,你可是嚷嚷著,就算爬狗洞也不進書院的,如今這是?”
薛漱玉嘴角忍不住抽搐,也懶得搭話,打算先找到夫子。
誰知那二人也沒個眼色,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薛世子怎的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