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著紅衣吊死在家裏房梁上,給我炸出來了一個爺爺。
爺爺說娘恨我們全家,她變成了厲鬼,要絕我們王家的後。
可是守靈那晚,娘告訴我爺爺想害我,他她隻有變成鬼,才能保我一命。
1
我叫王大壯。
我娘是村裏最美的女人,從小就聽村裏人說我爹有福氣,買了一個大美人,可我爹在我出生那年就死了。
在我十歲那年夏季,我娘也被村裏人逼死。
那時候我突然冒出來一個爺爺,正繃著臉,跟著村裏人一起罵我娘是個狐媚子,勾引外麵的男人。
在我娘死的那天是陰雨天,雷聲轟隆隆的,就算是白天,屋裏也得開燈才能看清。
爺爺打開娘的房間,便看到她穿著一身鮮豔的紅衣,瞪大了眼睛,吊死在房梁上,明明昨天我還聽娘給我講以前的故事,可今天卻看到渾身都潰爛腐敗了。
幾隻蠅蟲在她身上鑽來鑽去,我當場就嘔了出來。
房間地麵也被鮮血染成了大紅色。
我被嚇得躲在自己被窩裏瑟瑟發抖,聽爺爺說,娘這是想下陰間尋差,報複我們全家。
爺爺去村裏最好的棺材匠那裏,訂了一批上好桃樹棺木,還在棺木外畫滿了詭譎符咒,貼滿黃紙。
還拿了一盆黑狗血放在我娘房門口,才把她屍身抬到棺木裏。
棺材封好,爺爺又拿墨鬥彈出墨線,將棺材放在大堂內,在地上放了一個墊子,讓我跪著,臉色嚴肅的可怕,對我叮囑。
“大柱,爺爺要出門一趟,你記住,晚上不論出現什麼動靜,你都好好跪著,千萬不要抬頭,也別往後看!”
“隻要過了今晚,你娘就可以下葬,到時候一切都太平了!”
“蠟燭會一直燃燒,如果蠟燭滅了,一定要閉上眼,誰叫你都別睜開!”
我被嚇得臉色發白,雙手死死攥著衣角,隻顧著點頭。
這時候我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興許是不放心我,爺爺又給了我一根紅繩,將它係在我脖子上。
“快來不及了,大柱,你一定要記得爺爺的叮囑!”
“你娘與你是血親,隻有你在這兒,她才能安靜下來。”
2
走之前,爺爺又把村裏一隻活了十年的大公雞抱過來放在門口。
外麵雨下的越來越大,雷聲滾滾,風嗚嗚的吹著,屋裏白綾被吹的不斷扭曲,我看著麵前娘的遺像,突然有些恍惚。
“大柱。”
我好像聽見了娘的聲音。
“大柱,我可憐的孩子,你爺爺一心想殺死你,娘沒用,隻能去地下搏一搏。”
“娘一定讓你活下去。”
“娘……”我情不自禁地張嘴喊了一聲。
娘說爺爺要害我。
可爺爺說我是王家唯一的獨苗。
我不知道他們誰真誰假,我好像被他們蒙在鼓裏,一頭霧水。
轟隆——
雷雨聲更大了,這道驚雷把屋裏照的如白晝,也將我從剛剛的狀態裏驚醒。
我驚恐地看向牆上,那裏的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
我一個恍惚竟然過去了兩個小時!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相親爺爺的畫,我連忙低下頭,老實跪著,手攥著衣角,頭上的汗流到眼裏,我甚至不敢去擦。
晚上的時間很難熬,我感覺膝蓋已經沒有知覺了,精神也開始萎靡下來。
這麼久一直風平浪靜,並沒什麼怪事兒,我甚至覺得爺爺可能想多了。
此時,已經到了淩晨一點。
“咯咯咯!”
直到門口大公雞突然咯咯叫了起來,像是有人要殺它似的,撲騰著翅膀咯咯叫。
“啊嘎嘎!”
聲音到後麵突然變了,聽著竟然隱隱有人聲的樣子,我感覺自己渾身毛都豎起來了,一股麻意直衝天靈蓋。
可不論公雞再怎麼叫,我硬是沒聽到它亂跑的聲音。
公雞叫聲持續了約莫半個小時。
“嗚嗚嗚……”
又是人的哭聲,房梁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爬,咯吱咯吱的,頭頂也開始泛涼意,周圍古怪的聲音越來越多,原本打開的門也不知是不是被風吹的,啪嗒一聲被關上。
3
原本隻有我一個活人的屋子,這時就像開會似的熱鬧。
我不敢抬頭,眼睛也閉著。
周圍充斥著怪聲,窸窸窣窣的。
一個涼涼的東西靠近了我,我的脖子好像被一隻手抓住了。
好冷!
在那隻手抓住我脖子的瞬間,我感覺渾身血液仿佛凍僵了似的。
可很快,我脖子上的紅繩便傳來一陣溫暖,隨著一陣尖叫聲,那隻手像被彈開了。
“大柱!該死!這些東西竟然真來了!快來開門!爺爺回來了,起來開門!”
是爺爺!
在這種環境下,爺爺的聲音就像是天籟,我本能的就要睜眼,可不知怎的,我思緒一轉,眼睛硬是沒睜開。
不對!
爺爺說不論誰,都不要回頭,不要睜眼,也不能答應!
外麵不是爺爺!
想到這裏,我頓時慌了起來,死死握著拳,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大柱!你在幹什麼?!再不開門你就沒命了!”
“陰氣已經侵入你的神經,這該死的女人,哪怕死了也不肯放過我們家!”
外麵的聲音著急了,開始怒吼。
我緊緊閉著眼,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沒得到我的應答,外麵很快便沒了動靜,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細微的沙沙聲。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退去。
直到我身邊的動靜恢複正常,身上的寒冷逐漸恢複,我一直繃著的身體才得以放鬆。
過去了嗎。
安靜了許久,我不確定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敢睜眼,直勾勾跪在靈堂。
嘶嘶——
我聽到有蛇的聲音,屋裏怎麼會有蛇?
我最怕蛇了,他還爬上了我胳膊,那冰冷滑膩的觸感,讓我渾身汗毛豎起,再次繃著身子,腦袋一空大叫了出來。
“滾開!”
就算如此,我一直記著爺爺的叮囑,不敢睜眼,瘋狂揮舞著胳膊,想把蛇甩掉。
可詭異的是,在我有所動作的那一刻,所有感覺瞬間消失,腦子陣陣暈眩,還是沒挺住,一頭栽倒下去。
4
等我醒來看到天色已經大亮,屋內幹淨整潔,白綾軟塌塌垂著。
“大壯。”
我聽到有腳步聲到我旁邊停下,有人貼著我的身體,爺爺在叫我,我抬頭,本能的驚喜道。
“爺爺!你終於回來了!”
可這驚喜再看清來人後,僵在了臉上,逐漸變成了驚恐。
“娘?”
可不就是我娘麼,娘穿著吊死那天的大紅衣裳,腳不沾地,腥臭的血液從身上滴落,腳下一塊很快被染成黑紅色。
那張臉腐爛腥臭,無數蛆蟲在裏麵攀爬,原本漂亮的一頭長發,此刻正如魔鬼的爪牙般無風自動,裸露出來的眼球就這麼盯著我。
“咯——”
我嚇得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看著娘,仿佛忘記了發音,張嘴隻發出一道怪異聲。
娘已經不成樣子的臉上,已經爛掉的嘴巴嘎嘎笑。
“大柱,嘎嘎嘎,娘好想你啊,你來陪陪娘吧……”
我看到一雙爛到骨頭的手朝伸來,來抓住我的脖子,緊接著便是一陣窒息。
娘要殺我?
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不斷蹬著雙腿,掙紮不已。
可沒用,那雙手像是一把鉗子,穩得離譜。
意識朦朧中,我又聽到了爺爺的聲音。
嗖——
一道破空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刺入娘體內,我聽見娘發出尖銳沙啞的叫聲,鬆開了我。
“賤人!他可是你兒子!是我們老王家的獨苗!你自己死了還想把他也拉下去嗎!”
我昏迷過去,醒來的時候仍然是大亮的天,我暈倒在靈堂裏,門口的死公雞血流了一大片,白綾竟有被什麼東西抓咬的痕跡!
爺爺臉色黑的可怕,站我旁邊盯著中央棺材。
“娃子,我真沒想到你娘會對你出手,不過沒事,中午陽氣正重,爺爺就把棺材埋了,隻要入葬就好了!”
5
今天爺爺帶來了不少人,有年輕的也有老人,說都是他的朋友。
他們在一起說些我不懂的東西,我聽見邪祟、成氣候、下棺不易什麼的。
到了中午,爺爺在前麵領路,那些朋友們抬著棺材讓我跟在後頭,往村後頭的荒山上走。
可是走到山腰,隊伍突然停下來,有個人衝爺爺嚷嚷。
“老王!不行啊,這棺材突然走不動道兒了!”
在抬棺的路上不能說棺材沉,要是抬不動,隻能說走不動道。
“媽的!”爺爺眼睛突然紅了,從懷裏取出一大把符咒,在棺材麵前燒著,剩下的灰塗抹在棺材前麵。
“沒用!老王,你們家到底怎麼她了,這娘們怨氣重的可怕,心又不甘,不肯下葬!”
爺爺不理他,隻是盯著棺材氣急敗壞:“我就不信了,活人還鬥不過死人不成?”
我在後頭看到幾個抬棺的腿肚子開始哆嗦,腰也逐漸彎下來。
在村子裏一直有個說法,棺材在中途絕不能落地!
一旦落地,將會發生很恐怖的事。
這情況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爺爺怒吼一聲。
“大柱,過來放血!”
“你和她血脈相連,隻有你的血能鎮住她!”
我還沒答應,爺爺便把我拉了過去,一刀砍在我胳膊上,血流不止。
可棺材卻開始顫,像是在掙紮,抬棺的人臉色青紫,棍子開始彎折。
嘎嘎——
爺爺老臉大變,一雙渾濁的眼裏滿是驚恐。
轟——
棺,落地了!
在這一刻,所有人臉上都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我胳膊上的血還在流,疼的我呲牙咧嘴,眼裏含著淚,看著爺爺嚴肅的樣子。
可爺爺一直在盯著棺材,眼睛瞪得很大,他好像很生氣。
在棺材落地的那一瞬,我感覺耳朵旁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聲,而後便是沙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