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撫著小腹,期盼那裏有個孩子。
可惜喜訊還沒來,顧老夫人已經沒能撐過這個冬天,在全府的哭泣聲中咽了氣。
顧淮聲一夜之間成熟起來,不再是紈絝模樣,主動請命去抗擊西羌。
離開京城時,純妃來送我們。
她扮作一個小宮女,撲進顧淮聲懷裏:“阿聲,為了幫我,你居然要去掙這麼危險的軍功?”
後麵的對話我沒聽,賢惠大度地放下了車簾。
懷裏的包裹是顧惜朝的牌位。
......已經足夠。
邊境黃沙漫天,百姓惶惶不安。
直到看見“顧”字的大旗才定心。
駐守那裏的刺史是顧惜朝從前的好友梁喚,見到我,一句“嫂夫人”差點脫口而出。
幸好顧淮聲搶先一步說:“梁兄,這是內子林虞。”
梁喚頓了頓,麵色如常地跟我打招呼。
“顧夫人好。”
“梁大人好。”
我們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舊事。
邊境的戰事起初很順利,顧家軍一出,敵軍便嚇得四處逃竄。
顧淮聲的眉頭卻蹙了起來:“那些西羌人連小爺都打不過,怎麼打敗父兄的?”
是啊。
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能讓顧家兩位用兵如神的將領,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輸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將指甲狠狠掐緊肉裏,阻止自己再想。
因為顧老夫人隻希望兒子平安,並不希望他背負仇恨。他隻需要安分地做一個紈絝貴公子,就可以安享榮華。
......哪怕那建立在父兄的鮮血之上。
很快,戰場局勢有了新變化。
顧淮聲不僅打退了西羌軍,還躍躍欲試,想把隔壁的夜郎城收複回來。
輕敵冒進是大忌!
當我醒來得知這件事時,顧淮聲已經離城千裏。
而西羌的精銳部隊仿若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城外。密密麻麻的兵甲,讓人膽寒。
“梁大人,一起守城吧。”
梁喚的冷汗浸透了中衣,愣了一下才領命:“......是。”
我們穿上盔甲,盤點城中物資,據城固守,拚盡全力想拖到顧淮聲大軍回來。
戰鼓擂響。
西羌軍的主將牧蓮,看見城樓上的我,扯出個有點嘲諷的冷笑:“又見麵了。”
上次見麵時,我還站在顧惜朝身邊。
恍惚間,耳邊又響起熟悉的低沉聲音。
“巾幗不讓須眉,阿虞,你一定可以的。”
我拿起長弓。
箭矢離弦,在空中滑過鋥亮的弧線,在牧蓮的灼目之中,刺穿他的臂膀。
過去的三年我勤練箭術。
終有成效!
這一幕倒映在匆忙趕回的顧淮聲瞳孔之中,他遙遙相望,仰天長嘯。
“阿虞,小爺回來了!”
援軍已至,西羌軍大亂。
我鬆了口氣,任由勞累的自己失去意識。身下卻湧出一片溫熱,蔓延開血腥氣。
“孩子......我的孩子......”
醒來後,看見守在床畔的顧淮聲。
我碰了碰他與其兄相似的鋒利眉眼。
顧淮聲被驚醒。
“阿虞,你還好嗎?”
他試探性地輕輕擁了過來,身體在輕微發抖,像是懼怕我出事。
我怔了一下,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是不是懷孕了?孩子保住了嗎?”
他擰著眉:“孩子還在,但是......大夫說你現在的身體不宜有孕。”
我固執道:“我要這個孩子。”
未來顧淮聲說不定會和李純舊情複燃,我需要孩子傍身,我不能賭。
他眼神敗下陣來:“好吧,那你就在城內調養身體,千萬不能再參戰了!”
之後的戰事勢如破竹。
顧淮聲連收三城,活捉了受傷的西羌主將,準備帶回京城請賞。
才發現對方竟是女扮男裝!
那個五官濃豔的異族女人被關在鐵籠裏,狡猾的眼一轉,不經意間提起:“顧小將軍難道不想知道,父兄是怎麼敗的嗎?”
顧淮聲擦拭著自己的槍,沒給她任何眼神,聲音冷冽:“你會告訴我?”
“當然可以,隻要你把那個女人送進來。”
牧蓮抬起手。
指的方向是我。
因為那一箭,她再也無法拿起彎刀,想必恨毒了我,眼睛裏都是猩紅色。
顧淮聲臉色變了,幾乎是瞬間就持槍滑過牧蓮的脖頸,溫熱的血液濺到他身上。
“不可能!”
麵對他的怒火,牧蓮卻沒什麼懼意。戰場上刀劍無眼,西羌人最不缺的就是膽子。
顧淮聲轉身扶著我,小心叮囑。
“阿虞,你有孕在身,就待在營帳好好休息,不然我會很擔心......”
“孩子鬧騰,我帶它出來透透氣。”
他接過屬下遞來的布巾,仔細擦過了自己的手,確保指甲和掌紋的縫隙裏都沒有血,不會弄臟我衣裳。
再用柔軟的指尖輕輕戳了下我的肚子:“喂,別折騰你娘,不然老子揍你!”
我無奈地笑笑:“你別嚇它。”
看著我們的親密互動,牧蓮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拋下一句話猶如驚雷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