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兩名下人押到庭院中,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我的身上,疼痛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聲痛呼,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裴晏站在不遠處,神色淡漠地目睹著這一切。
“將軍,夫人她已經受了二十板了,還要繼續嗎?”
“無妨,她身子骨強健,不過區區幾十板子,她受的住。要讓她記住以下犯上,不敬太子妃的代價。”
三十板子打完,我的雙腿已經麻木。
侍女上前攙扶我,卻在觸碰到我裙擺的瞬間,驚呼出聲:
“夫人,您......您流血了!”
我低頭一看,衣擺上已經染上了刺目的鮮紅。
那血色讓我心中一緊,太醫匆匆趕來,為我診脈後,臉色凝重地轉向裴晏:
“將軍,夫人已有身孕,方才的杖責恐怕傷了胎氣,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裴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衝過來從血泊裏抱起我。
“阿沅,你......你有身孕了?為何不早說?”
我笑著流淚,“裴晏,我們的孩子沒了,是你親手殺死了他。”
林月嫣受到驚嚇,哭得梨花帶雨,盯向我時卻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我虛弱地撐起身子,感受到身體裏的生命一點點流逝。
“太子殿下是要將我趕盡殺絕嗎?”
蕭景彰觸及那滿目猩紅,終究還是放我一馬,命禦醫為我診治。
一個時辰後,我再次醒來,裴晏正後悔地握緊我的手,聲音嘶啞。
“阿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懷了孩子。”
“你不是醫女嗎?你早就知道你有孕了對不對,為何不告訴我,若你告訴了我,我一定......”
“說了,你會相信我嗎?”
我漠然地看向他,眼底滿是絕望。
“裴晏,我們和離吧。”
他瞳孔一縮,難掩震驚之色,猛然站起身。
“你竟為了這個孩子要與我和離?阿沅,我不許。”
“將軍府從來隻有你一個女主人,這樣的話,我不想聽到你說第二次!”
我很想告訴他,與他和離並不隻是因為這個孩子。我早已知道了他向太子獻計,殺我滿門的真相。
可我什麼都沒有說。
“阿沅,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我發誓。”
良久,他緊緊抱住我,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眼底的絕望。
裴晏整整一個月都告假沒有上朝,隻為陪我休養,可我都選擇了閉門不見。
自從失去那個孩子,他多了失眠夢魘之症,時常去佛龕前超度那孩子。
我隻覺得可笑。
原來殺人如麻的人,也會愧悔和害怕嗎?
那一日,太子妃林月嫣偶感咳血之疾,來勢洶洶,需一味驪山上的珍稀藥草才能治愈。
裴晏聽說了此事,毫不猶豫決定連夜出發去驪山。
“阿沅,太子妃對我有恩,我不能眼睜睜見死不救,我去去就回......”
“你去吧。”我打斷了他的解釋。
裴晏有些怔愣,臉上浮現起勉強的笑意,“你等我回來,一定和夫人生個孩子。”
我靜靜看著他的眼睛,然後笑了一聲。
不等了,再也不等了。
至於他和林月嫣之間到底有恩,還是有情,都與我再也沒有關係了。
裴晏沒由來的有些心慌,眼底閃過一絲自己都沒發覺的惴惴不安。
隻是,那抹不安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匆匆起身,身影隨著上馬消失。
他還不知道,喪子之痛,不過隻是開始。
等裴晏走後,我將火油灑滿我的屋內,在那一晚點燃了整棟屋子。
火光衝天中,我望著滿目斷壁殘垣,釋然地笑了。
也許,那個讓我視為救贖多年的男人,也隨著這場大火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