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偷竊事件頻發,我家最先裝上監控,提議周圍的住戶挨家挨戶裝上監控。
但想不到,當晚我家的狗就被人下藥毒死了。
監控隻拍到一個披著黑黢黢麻袋的身影,看不出是什麼人。
“你家都裝監控了,還養狗幹什麼,狗不就是看家護院的嗎?監控都把它的活幹了,那狗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不裝了監控嗎?怎麼,該不會人都沒拍到吧?就這樣的監控,裝了還瞎浪費錢,和不裝有什麼區別?”
王大虎一直喋喋不休。
1
偷竊事件是最近一個月才發生的,最開始大家丟的東西還算小,什麼家裏的廢鐵沒了,自行車電瓶車沒了,但這之後,周圍十幾戶人家陸續傳出了丟金首飾,銀飾的消息。
村長聯合眾人告到了派出所,民警挨家挨戶調查,最終鎖定了嫌疑人王大虎,但人證物證都沒有,隻有動機。這事最後就不了了之了,民警隻能勸大家夥安裝監控。
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王大虎:“什麼意思,這麼多年鄰裏鄰居了,還得互相防著?這也太小題大做了!誰家還沒有個丟東西的時候!”
村長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裝一個肯定要安全一點。”
六嬸眉頭緊皺:“就是得裝一個啊。家裏原來還有幾千塊,想著給你六叔治病呢,結果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把錢都偷了,沒這治病的錢,老六怎麼辦啊?”
王大虎嘴一撇:“哎呦,六叔都多大年紀了,還想著治病,要我看,那錢就偷得好,給誰不比給我六叔劃算,他治好了又能活幾年?”
“說啥呢?”
“這叫什麼話?”
六嬸本來就是獨眼,聽他這麼說話,一隻眼睛瞪著死命盯著他:“我一隻眼瞎沒錯,但誰偷了東西我心裏門清得很。”
王大虎先是一怔,而後陰陽怪氣看人群一眼:“哎喲,怪不得這兩天警察老往我這兒跑呢?感情是我被當成嫌疑人了,怪不得要裝監控,原來是防我呢。”
我家丟的東西最多,攢了幾年錢給媳婦兒買的二十克金手鐲沒了,倆孩子從小帶著的長命鎖也沒了,一條珍珠項鏈也不翼而飛。
我說:“你不對號入座那防的就不是你。你淨往自己身上攬這種事幹什麼?”
王大虎立馬急得跳腳:“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我行的正坐得直。”
他手指著周圍人:“你們這麼多眼睛,誰看到我偷東西了?汙蔑人也要有證據吧?一天天屁眼裏生孩子光想著訛人了!警察三天兩頭往我家裏跑盤問我,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你們就自己往我槍口上撞!”
村長攔著暴動的他,周圍的村民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2
王大虎什麼性格作風大家都一清二楚,去年年底才因為賭博自己斬斷了小拇指,過年還沒消停兩天呢,又去玩錢,沒錢花了就找自己爹要,他爹不給,他當時就拿刀給自己脖子上來了一下。老爺子七十多的年紀了,硬生生被嚇昏過去。
這種瘋子,誰敢招惹?
周順喜揮揮手:“哎呀,民警同誌都說裝監控了,誰有需要誰裝,你也不用當什麼土皇帝,不讓這個裝不讓那個裝的。”
“我不讓誰裝了,怎麼,我還礙你們的事了是不是?”王大虎在旁邊吹胡子瞪眼,“周順喜,你以前過得不好的時候,我家是不是接濟過你一段時間?還有你村長,之前村裏裝路燈,是不是我和施工隊討價還價,我們最後才能用上又好又便宜的路燈,我給你省了多少錢?”
說起這個,周順喜和村長臉上表情都不太好,一時間都沒了話說。
我大女兒從屋裏走出來,拿著手機給我看:“爸爸,這個監控今天下單明天就能到。你看看行不,行的話我現在就買。”
我劃拉著手機,確實還不錯:“那就買這個吧。”話還沒說完,手機“啪”一下被人掀翻在地。
“王大虎!”我怒不可遏。
拴在院子裏的狗大黑也因為我的聲音狂吠。
王大虎沒事人一樣,撿起地上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機:“哎喲喲,真是對不住,你看看我這手,真是不聽話。”
“這麼不聽使喚,那你以後可得小心點,別半夜去了別人家裏幹偷雞摸狗的勾當!”
“你個王八蛋說什麼呢?你說誰偷雞摸狗?”
王大虎臉漲得通紅,脖子的青筋都暴起,整個人麵目猙獰,看著像惡鬼一樣。
村長衝著我揮手:“趕緊帶孩子回去!”
“你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大家都不知道,誰幹的自己心知肚明。”
聽完我的話,王大虎像頭發怒的狂牛,被周圍的人硬生生按下。
回到屋裏,我下單了監控,好你個王大虎,咱們走著瞧。
3
監控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我們家的位置在兩條路的交叉處,視野盲區也大,擺弄來擺弄去最終決定把監控裝在院子裏,能將整個院子都照到的位置。
晚上吃飯,周順喜端著飯碗來了我家,和我講起之前的事。
“什麼過得不好受他家接濟啊,那是他嘴欠,挑撥離間我和我男人的事,把我倆弄掰了,過得不好因為誰啊?誰稀罕他給我的那發黴的餅子。純神經病一個。”
“你知不知道前幾年裝路燈那事,哎呀,缺了德了,今天還有臉提。”
“本來政府給裝路燈這事撥了不少款,想著就是從頭到尾不用咱老百姓出錢出力,結果他倒好,告訴人家施工隊的讓人家回去,說不給人家結錢,那這活誰幹?那村長王鐵根是他叔叔,你別看他平時裝白臉老好人了,倆人不知道幹這種事昧了多少錢了。”
門簾一掀,又來一位。是房後麵的住戶張金貴:“吃著呢?你倆說啥呢?我也聽聽。”
周順喜又把事情給張金貴講了一遍。
張金貴聽完一拍大腿:“這事,我想起來了。就前兩年,媽呀那糊路燈的水泥都咱買的,我就說那施工隊咋撂下東西就跑了,敢情是因為這個。”
張金貴又拍拍我的肩膀:“生子,趁著你還年輕,趕緊帶著老婆孩子走吧,咱們村子爛不行了,這說裝地暖都多少年了,你看看現在還有信兒嗎?這叔侄倆背地裏指不定幹了多少肮臟事了。”
我沒接話,腦子裏都是白天李警官打電話給我說的事。
偷東西這事,暫時過不去了。
4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院子裏傳來尖叫聲和哭泣聲。我和老婆慌裏慌張穿上衣服出去看,見大女兒小女兒正蹲在狗窩前流淚。
平常天不亮的時候,大女兒就帶著小女兒去村裏遛狗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人還沒出發。
大黑死了,已經硬了的屍體旁邊留著半截火腿腸。
我扒開火腿腸,發現裏麵裹了十幾顆小藥丸。是平常毒老鼠的藥。
我從地上撿起磚頭就準備往王大虎家走,老婆趕忙攔住我:“先看看監控。”
我壓著怒火,一家四口坐在院子裏看起了監控。
看監控看到一半,我聞到一股膠皮燒焦的味道,循著味道找尋源頭,發現連接監控的電線起了火花。
呲呲呲閃著火光,冒著輕微的黑煙。我眼疾手快,衝進屋子把監控的線拔了。
半夜三點多,一個身披黑色麻袋的人翻牆進了我家院子。他從始至終沒抬頭,隻有腳上一雙穿得快要爛底的行軍鞋暴露了他。
“爸爸,這個是不是王叔叔?”小女兒還不到十三歲,有些成年人的東西她還不理解。
她哭著撲進我懷裏:“以後不喊他叔叔了。”
還想繼續往下看,監控視頻的畫麵突然斷掉了。一碼黑。
趁著天不亮,我從路邊撿了大石頭,身上套了麻袋也出發了。
王大虎家這麼多年,都一直沒有院牆,他家誰想進來就進來了,我抄起石頭狠狠往他窗戶上砸,劈裏啪啦窗戶玻璃碎了一地,扔了五六塊石頭,玻璃全碎差不多了,王大虎才戰戰兢兢走出來。
還以為來的人是討債的,我話還沒說,他先跪倒在地。
“哥,哥,我說真的,過兩天那錢我肯定還上,你再寬限我幾天,你也知道,我家裏還有老人要養,實在不能這麼年輕就死了啊,你放過我好不好?”
說著像狗一樣跪爬著來到我身邊。
我腦子裏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
抬腿狠狠踢了他腦袋一腳,又在他身上猛踹,看他跪地連連求饒,我轉身走了。
5
上午的時候,李警官來了,媳婦兒和兩個孩子在院子裏挖坑,準備埋狗。
李警官皺著眉:“怎麼回事?”
我看著小女兒抓在手裏的狗狗定位器,聲音也哽咽。“狗被人藥死了。”
“知道是什麼人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是狗販子吧。看監控也沒看出來什麼,監控還被人搞壞了。”
還沒請李警官進屋喝茶,王大虎賤不嘍嗖的聲音從大門口傳過來了:“哎呦,這是發生了什麼大喜事呀?一家人瞧這個樂的。”
小女兒瞪著王大虎,又看一眼狗,瞬間眼淚流了下來:“你走,我們家不歡迎你!”
“喲,狗死啦?”
說罷,去踢了踢狗已經硬了的屍體。
我從牆根拿了鐵鍬,衝到他麵前。
“你家都裝監控了,還養狗幹什麼,狗不就是看家護院的嗎?監控都把它的活幹了,那狗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王大虎並沒有感覺害怕,反而頂著一張被揍得五顏六色的臉一直喋喋不休。
李警官站到我身後,安撫我:“有什麼事一會兒說,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談。”
“不裝了監控嗎?怎麼,該不會人都沒拍到吧?就這樣的監控,裝了和不裝有什麼區別?你怎麼還好意思告這個裝監控告那個裝監控的?”
“李警官也在啊?今天不冤枉我了?用不用我配合你們幹點啥?”
小女兒眼含熱淚走過來,拽拽我的衣服:“爸爸,我們都告訴警察叔叔吧。”
跟著警察進屋的時候,我回頭看著王大虎:“你臉上的傷怎麼來的,需要我一五一十告訴警察嗎?”
王大虎麵露懼色,我頭也不回地進屋了。
6
李警官走的時候,又對著我說:“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
這話被躲在牆根下偷聽的王大虎一字不落聽了進去,等李警官走後,他又在村子裏大肆宣揚這事。
“看到沒,早上警察又來他家了,你們就沒想過他是賊喊捉賊嗎?”
“我早告訴過你們,這個人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們還老聽他的,我告訴你們吧,你們都被騙了,他就是在城裏賣監控的,回來偷點東西專坑你們錢的,人家自己早謀劃好了,你們還老樂意聽他的了。多想想我的好吧!”
王大虎說什麼我也不想計較,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
帶著老婆孩子坐在車上準備出發的時候,對門的周順喜敲我車玻璃:“一家人幹啥去啊?”
“這不丟了那麼多金銀首飾嗎?老婆孩子都沒什麼戴的了,我帶著他們再去買點。”
周順喜笑笑,衝我比個大拇哥。
車子剛啟動,王大虎從不遠處跑來,一頭紮到我車上。
力道之大,整個車子都震了一下。老婆趕緊回頭看了一眼後座的兩個女兒,好在她們都隻是目瞪口呆震驚了。
“偷了我們村子裏的東西就想走,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王大虎氣憤地說,他指指自己的額頭,“看到沒,把我撞出血了,賠錢吧趕緊,沒個五千根本別想了事。”
動靜這麼大,周圍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王大虎氣焰越發囂張:“看到沒,偷了咱們村的東西要出去銷贓了,我攔著不讓走還給我撞了個血窟窿,大家快點攔下他們,看看他們車裏是不是藏什麼了!”
人群熙熙攘攘。
“老拐子那麼好個人怎麼生了個這麼畜生的兒子?”
“這種人還不如死外麵呢,整天回來禍害村子裏。”
“老拐子呢,好久不見他人了?”
“說是前兩天跟著他大閨女去城裏了。”
“怪不得呢,老拐子不在誰都管不了他了。一天天跟個神經病似的。”
7
王大虎耍無賴躺在地上,抱著我車軲轆不撒手。
“我要的也不多,就五千,你要能拿出來我立馬走人,你拿不出來那這車的車軲轆就得卸下來一個給我。”
我沒管他,發動車子踩油門準備出發。
車軲轆慢慢挪動了兩寸,王大虎拍拍屁股立馬站起身來,指著我車遠去的身影破口大罵:“你他媽的故意殺人啊,你給我等著。”
“他們幹啥去了?你們誰知道?”王大虎吆五喝六看著周圍的人群。
周順喜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朝著他吐瓜子皮:“人家愛老婆,給老婆買首飾去了,誰像你啊,四十出頭的人了,連個老婆都討不到。”
“你告訴他幹啥?他手癢癢了又去偷咋整?”
“啊。”周順喜趕緊捂住嘴。
王大虎這次聽了倒是沒生氣,眼珠子滴溜溜轉得飛快,心下起了別的心思。
下午回來的時候,一夥開著麵包車的人從村口駛出,凶神惡煞的,坐在副駕上的男人手上還纏著一根棒球棍。
開車回我家路過王大虎家,看到王大虎屋外站了一堆人,衝著他嘀嘀咕咕,我放下車窗往外看了一眼,王大虎滿臉血跡,正勉強撐著身子站著和村子裏的人唇槍舌戰。
這個司馬那個司全家,我聽著耳朵都起繭子了。
晚上,張金貴來串門。
“你不知道,他又開始耍錢了,今天你回來晚了一步,沒看到問他要債的那一夥人,哎呀我的天,那大粗胳膊上紋滿了東西,把他家打砸了個差不多,說是啥有用值錢的都沒發現。”
“大虎子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我看要是再湊不出錢,那大虎子可能就把地賣了。”
“指不定賣地也還不上他欠的那些錢。”
“又有人要偷東西了,唉......”
“你買那監控怎麼樣?哎呀這一天天不抓到小偷,我們這一家子都睡不好覺啊。我看趕緊啊,有一家算一家,趕緊安上監控吧。咱們村裏本來監控啥的就都沒有,現在自己家裏再不裝,那不就是敞開門等著被偷麼?”
第二天一早,我修好了上次被弄壞的監控,又放到了原來的位置。
“生子,家裏用的監控怎麼樣?我也準備裝一個,你這個要是可以的話,幫六嬸也買一個吧。”
“生子你是年輕人,比較會挑這個,你買啥我們大家就買啥。”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