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兒子病重時，我被困在了大雨磅礴的鄉下。

我沒有車，整個村裏隻有赤腳醫生，我隻能求顧則非快來救兒子的命。

可接了電話的卻是顧則非的初戀秦時念。

我孤身一人抱著兒子在雨裏狂奔，隻求上蒼救他一命。

那天，我的兒子死在了醫院，我卻在醫院的長廊碰到了顧則非。

“是時念沒我不行。”

“那顧則非，你放過我吧。”

“顧則非，我們離婚吧......”

一、

我和顧則非結婚紀念日這天，他將我和我們的兒子顧榭送到了鄉下。

他說，想在結婚紀念日這天回家看看故去的父母。

我和小榭在那間破敗的鄉下屋子裏等了他一天。

可他並沒有來。

直到半夜我聽到小榭的尖叫聲時，連忙跑去。

“小榭，你怎麼了！小榭！”我看到小榭昏倒在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我可以做什麼。

猛地，我看到小榭的身旁有一隻足有一米長的蛇。

那隻毒蛇仍在蹲伏著我，我紅著眼，奪起菜刀就向它砍去。

毒蛇見狀跑出了這間破敗的屋子。

我哽咽著給顧則非打著電話，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則非，則非......”我不停地嘟囔著，希望他一定要接電話。

響了良久之後，電話才在這一刻接通，可這分明不是顧則非的聲音。

“喂，是知意姐吧，是我，秦時念。”

我的腦中仿佛被什麼狠狠地砸了一下。

秦時念......

是顧則非的初戀。

可我顧不得這許多，隻能不停地說著。

“秦時念，我求你，把手機給顧則非，讓他救救小榭。我求求你。”

“可是知意姐，則非哥現在在我旁邊睡著呢。實在是沒空。”

睡著......

他們竟然已經？

“秦時念，我求你，小榭真的快不行了，他被毒蛇咬了，你快讓顧則非來救救他。”

我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甚至已經不在意顧則非和她之間是不是已經發生了什麼。

我隻想要我的小榭活著。

可秦時念卻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將我的希望碾碎。

在這樣的山溝溝裏，幾乎沒有醫院，有的也隻是幾個赤腳醫生。

我隻能抱著我的小榭四處跑著，不斷打著急救的電話。

可最近的醫院都得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風雨霎時落下，打濕了我和小榭。

我一家又一家地叩門，“救救我的小榭，救救我的小榭。”

我緊緊抱著他，可每一個赤腳醫生都隻是讓我盡快送到城裏，卻不曾說要幫我一二。

在這樣的山裏，每一個人都怕惹上點什麼禍事就被訛了。

但我隻有一雙腿，不斷地跑。

在這大雨磅礴下，我甚至，愈來愈看不清路。

直到有一束摩托車的光照著我，我才終於有了希望。

“救救我的小榭，求求你，救救我的小榭。”我跪在了那輛車前，攔住他的去路。

車上下來的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少年郎，他一把抱走了我的小榭，扶我上了他的三輪車。

“孩子怎麼了？”小哥風馳電掣的開著車，生怕耽擱了。

我濕潤著眼眶說道，“被毒蛇咬了......”

“現在這些房子不都建的挺好，怎麼還會有毒蛇爬到屋裏。”小哥問著。

我心裏一陣寒意。

我也曾勸顧則非將老家的房子翻建一下，可他卻說沒人住的地方沒必要翻建。

如今，竟然把自己的孩子給搭了進去。

二、

我拚命在手術室的門前跪著求上蒼大發慈悲，不要帶小榭離開。

但人......有悲歡離合。

我的小榭死在了那個風雨大作的夜晚。

小榭死的時候甚至天才剛剛蒙蒙亮，但他卻再也見不到太陽。

我渾渾噩噩地走在醫院的長廊，卻在這裏碰到了顧則非。

“顧則......非。”我本湧起的情緒此時隻剩三兩淚流。

顧則非的身邊站著的正是秦時念，她看著麵色慘白，似乎是生了場大病一般。

我看著顧則非牽著秦時念的模樣，心裏湧起一陣惡心。

在我與顧則非四目相對時，顧則非匆忙放開了牽著秦時念的手。

他急忙道，“不是這樣的，知意，你別誤會。是時念要是沒我不行。”

可如今的我心裏不過好似一潭死水般寂靜，他們的糾葛隻讓我覺得從前的一切都是場錯誤。

從遇見顧則非的那個雨夜開始，一切就都錯了。

我幾乎提不起一點表情地看著顧則非。

我本以為我會有無數的問題想質問他，可這一刻，我不想問了。

或許人家壓根就不屑於告訴我呢......

“顧則非，我們離婚吧......”

顧則非聽著我的話，瞪大了雙眼，幾乎是難以置信。

“你說什麼？”

或許是從前的我對顧則非太過百依百順，竟然讓這一點點的忤逆就使他措手不及。

我看著他略微有些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裏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可昨日......我哀嚎著救命時，他又在何處？

此時深情，不免太晚了些。

“顧則非，我說，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我許你覓良人，你也許我自由，我們從此，兩不相幹了。”

顧則非剛想說什麼時，秦時念卻突然拽著他的袖子。

“則非哥，我的肚子好痛......你快帶我去看看醫生吧。”

顧則非皺眉看著秦時念，又看了看我。

“性命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了，你還是快帶她去看醫生吧。”

我輕抿下唇，心裏仍是有些抽痛。

但想到小榭死時在我懷裏逐漸冰冷的模樣，我的心似乎也被漸漸地冰封。

顧則非扶著秦時念，在我的身側擦肩而過，卻又轉頭問道。

“你一個人在這裏，小榭人呢？”

我心裏一陣涼意，一個親生父親卻是等到了自己的孩子死了才想起他。

是我遇人不淑，給小榭本就短暫的人生蒙上了一層灰塵。

我強忍著要落下的淚，哽咽著嗓子。

“你不會再見到他了，永遠也不會了。”

我甚至不想告訴顧則非關於小榭的死，他不配知道。

“你什麼意思！”顧則非略微有些生氣地怒道。

我閉上了雙眸，兩行清淚落下。

但我背著顧則非，他看不到。

“以後，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可以和秦小姐好好生活。”

顧則非上前拉住我的胳膊，“沈知意，你不要鬧了。”

我的心裏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紮著。

我甩開他的手離開。

但卻隻是繼續在這條長廊上走著，如今的我甚至找不到歸宿了。

直到我踉踉蹌蹌地撞在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我抬眸一看，是那個冒著雨騎著三輪的摩托車帶著小榭趕來醫院的青年人。

一夜的哭泣無眠，失去小榭的悲痛，我幾乎已經力竭。

我無助地倒在了他的懷中，但這一刻，仿佛他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願意救小榭的人。

三、

等我再醒來時，我已經是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旁邊坐著的是那個少年郎。

“謝謝你......”我哽咽著嗓子道。

少年郎還在打著瞌睡，聽到我的聲音才恍然清醒。

他揉著眼睛，“沒事，應該的。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去買給你吧。”

他前腳剛要離開，我叫住了他。

“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少年郎指著自己的鼻子，撲哧一笑，“我叫林宇。”

可林宇剛走出門，顧則非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談談？

我不禁冷笑著。

“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我打著字道。

大約是看到了我的消息後，顧則非覺得丟臉了，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你什麼意思，沈知意，我們五年夫妻，你非得這樣鬧嗎？”顧則非的話裏話外都透露著些不耐煩。

“鬧？你難道覺得，我們之間隻是一場玩鬧嗎？”我問道。

“沈知意！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卡停掉。沒了我的錢，你和小榭怎麼生活！”顧則非威脅著我道。

誠然，多年給他扶持家裏，我的一切來源都是他。

可是如今，我倦了。

“那你停了吧。我們就算兩清了。”我說道。

“沈知意，你是不是在外麵有男人了？我剛才已經看到了一個男人抱著你！”

想來是顧則非看到了林宇抱著昏倒我的模樣。

“怎麼，顧則非，就算我在外麵有男人了，你又想怎樣呢？我說過了，我放你自由，你就不能也放過我嗎？”

我極力製止著眼淚落下，如今和顧則非的每一次談話都像是往我的心上再紮了一刀。

“好......好......”顧則非接連說了兩個好字，“那就如你所願，我們離婚！就是現在，民政局，不見不散。”

現在？

我看著如今這副殘敗的身體，卻還是硬撐著爬了起來，不想再和顧則非有任何瓜葛。

當我滿臉蒼白走到民政局前時，顧則非已經在那裏候著了。

可笑的是，他的身邊還站著秦時念。

這是打算一個結束，另一個就接著上來嗎？

“知意姐，你還好嗎？”秦時念捏著嗓子說道，“則非哥照顧了我一晚上沒睡，我怕他出事，就跟著過來了。”

我顫巍巍地走到他的麵前，“顧則非，你們真是如膠似漆。”

“夠了，知意！我說過，我跟時念沒有關係。”顧則非輕吼著。

可看到我病態的模樣，他卻還是伸出了手想要扶著我。

“你怎麼了？怎麼這麼虛弱？小榭呢？”顧則非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我撇開他的手，“跟你無關。”

一步一步，我幾乎是挪著進到了民政局裏。

坐在離婚席上，我看著一旁的顧則非。

他的麵色複雜，看不出究竟有幾分情緒。

“兩位，確定離婚嗎？”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問著。

我點了點頭，眼角落下了淚。

良久，顧則非也終於點頭答應著。

“那孩子怎麼是打算歸爸爸還是歸媽媽？”

還未等我開口，顧則非就搶著答道。

“孩子歸我，我有經濟來源，孩子跟著我更合適。”

看著他急迫的模樣，我不禁冷笑著。

我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將離婚協議書推到了他的麵前，“顧先生......簽字。”

直到顧則非簽下了字的刹那，我才緩緩開頭。

“孩子死了。就在今天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