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友把白月光帶回家過夜時，抑鬱加重的我正在醫院進行電休克療法。

治療的後果是我會失去一部分記憶。

治療前，醫生看著我百般確認，讓我簽下了一張又一張確認書。

直到一張寫著女友名字的緊急聯係人的單子放在我麵前。

我沉吟片刻，告訴醫生我沒有緊急聯係人，略過了這張。

“開始手術吧，醫生。”

感受著身體上被貼上的線，我的眼角淚水滑落。

治療結束後，我回到家裏，看著眼前麵色潮紅還慌亂的兩人，遲疑道：

“你們是誰？”

01

“沈先生，我再跟你確認一遍，你確定使用電休克療法來治療你的抑鬱症嗎？”

我看著醫生擔憂的麵龐，沉默半晌，隨後點了下頭，醫生見狀，麵色微微變了，而後深深歎氣，苦口婆心勸道。

“沈先生，我理解你現在因為生病的痛苦心情，但你可能不了解這個療法，選擇這個一定要慎重。”

“它通過電擊滲透大腦皮層，非常容易傷害到部分腦細胞，從而可能會不確定性的失去某些記憶。”

醫生這麼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個統計表，都是接受這種療法的失憶比例，高達百分之四十，非常不建議我鋌而走險，建議很多其他的緩和療法，雖然見效慢，但是安全。

我看了半天，隨後果斷一搖頭。

“醫生，我就想用電休克療法，不用再勸我了。”

看我堅持，醫生也放棄勸說，讓我填表。

這種前端療法因為目前還在試用階段，所以醫院讓填寫的免責聲明還是非常多的，我在一張又一張紙上麻木簽下自己的名字。

甚至內心裏隱秘的期盼，如果隻是失憶還好，要是能死在醫療台上就更好了。

因為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張又一張紙過後，最後一張就是緊急聯係人，我腦袋裏突然閃過一個名字，沉吟片刻，又否定了起來。

“醫生，我沒有緊急聯係人，略過吧。”

醫生歎氣，他是從我生病開始一直給我進行心理治療的醫生，也知道我這一瞬間想的是誰。

隻能是林雪。

他拿過那張緊急聯係人的單子，直接填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就是開始治療，打麻藥，冰涼的貼片貼上太陽穴的時候，手術燈亮起，我眼前霎時一片模糊的白。

“開始手術吧，醫生。”

意識沉淪，深陷潛意識漩渦，腦袋裏突然充斥著各種嘈雜的的聲音，其中最明顯的，是一個尖厲的女聲，是我的女朋友，林雪。

“你不就有兩個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比得上顧然的真才實學嗎！”

“今天不回家了，能幹什麼？陪閨蜜啊，你能不能別這麼懷疑別人！”

“人家是正兒八經考上大學的，你一個從小靠吃家裏的，有什麼好說的。”

這些都是林雪在不同時段，從各方麵打擊我不如顧然的話，思緒紛飛間，眼角一濕，是醫生發現我在流淚。

醫生看見，連忙讓助手幫我擦掉，隨後又暗罵了一句。

“這是又想他女友了…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經過一年多的治療，我們的關係早就像朋友一樣了，我聽著他歎息般的聲音，內心苦笑。

自從顧然從國外回來後，林雪就覺得顧然這個高材生遠遠強過我這個富二代。

顧然是她高中時候的初戀，後來畢業去了國外讀書，我跟林雪大學相識相戀，我本以為我們會結婚的，誰知林雪仗著我愛她，從顧然回來後，兩人從一開始苟且，到後麵幾乎明目張膽。

長時間的壓抑讓我重度抑鬱，偶然了解過這種療法才下定決心跟醫生提議。

再往後就是麻藥完全生效，我沒了意識。

再睜眼時鼻尖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隱隱還有些頭暈，我側頭向窗外看去，已經是晚上了。

“沈先生，治療已經完成，請你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注意是否出現記憶缺失等問題。”

醫生站在床邊，見我醒了，麵上一喜。

“謝謝你，醫生。”

我坐起身來，並沒發現有什麼不適，啞著嗓子跟醫生道了謝，回憶間，陡然想到過兩天就是父親生日，便拒絕了醫生住院提議。

扮辦完所有手續已經是半夜了，我直接回了家，指腹摁上密碼鎖打開門，剛進屋的一瞬間，我就看見客廳上不自然的坐著兩個人。

女人長相還算是甜美那種類型，男人也很斯文，不過兩個人此刻麵色也不正常，隱隱透著點潮紅，甚至還有點衣衫不整。

看到我，那個女人有一點慌亂，質問出聲。

“沈北！你突然回來怎麼不打個招呼！”

我看了看他們，隨後疑惑出聲。

“你們是誰？”

02

“沈北，你又在搞什麼把戲？”

我說的話讓兩人一怔，那個女的直接就沉下臉質問出聲，隨後不待我應聲，繼續開口，態度極差。

“先是裝抑鬱，現在又裝失憶！你到底還要刷我到什麼時候！”

我被她罵的簡直莫名其妙，大半夜看見自己家有一對男女衣衫不整，這會其中一個還在罵我，要不是我平常性格很好還算有素質，此刻早就找物業叫保安給他們趕出去加報警了。

這時，一旁的男人也開口了。

“沈北，你有什麼事就好好說，真沒必要裝神弄鬼。”

我實在是不理解這個男人怎麼也一樣，但是看到他們的神色就沒由來惡心厭惡，大概是來源於自己並不怎麼記得的潛意識，雖然不懂自己這種感受，我還是語氣冷了下來。

“我不管你們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你們現在馬上離開我家！”

“你入戲還挺深，讓我走？我去哪，這就是咱們的房子。”

那個女的嗤笑出聲，看著我的目光陡然嘲諷起來。

說這是我們的房子？

我皺了皺眉，一下子就意識到這應該和我做電療的原因有關。

剛才從醫院醒來後，我知道自己做了治療，卻忘記了我的抑鬱是為什麼得來，現在看來，應該跟這對男女脫不了關係。我沉吟片刻，看著那個女的。

“你證明。”

那個女的一愣，隨後似乎終於意識到我不是開玩笑的了，試探性解釋。

“我是林雪，你是我丈夫，這個是顧然，是我朋友，今天他來咱們家借住。”

“你說你是我妻子？咱們有結婚證嗎。”

我並不怎麼相信她的話，隨後當機立斷一伸手。誰知林雪卻一愣，而後搖了下頭。

“結婚證…沒有，因為當初剛畢業的時候你答應過我，婚姻不應該被結婚證束縛，說隻不過兩張沒有用的紅本而已。”

“我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我皺緊眉頭，完全不相信，隻覺得她在拿我當傻子玩，並且她剛才和男人的行為我也能看出是做了什麼，隻覺得整個屋子都臟的厲害。

“你們馬上離開我家！不要逼我報警！”

女人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第一次看見我這個樣子似的，隨後破口大罵。

“好啊，沈北，你就是想借失憶來找茬是吧！我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沈北，你可別後悔！”

我麵無表情看著她，表麵毫無波瀾，實在不理解這個自稱“我妻子”的女人為什麼對我態度這麼惡劣。

隨後，林雪帶著顧然就轉身離去。他們離開後，我也大概梳理了一下，幾乎一瞬間就猜到了自己抑鬱的原因，不由苦笑出聲，隻覺得自己之前不爭氣。

這時，我掏出手機，突然覺得很久沒有跟父親打過電話，一看記錄，確實上次打電話還是很久以前，這讓我非常疑惑，當即便播了過去。

對麵忙音響了一會才接通，而後傳來我父親威嚴的聲音。

“…喂？”

“爸，我想過兩天回家。”

我直接開口，一時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誰知電話那頭沉默一刻，而後就是父親氣沉丹田的怒罵聲。

“你這個不孝子！誰讓你回來了？！”

03

我一愣，誰知父親的聲音並沒有停，繼續罵出聲，顯然是已經氣極。

“我讓你回來了嗎？！當初不是你說的跟家裏斷絕關係！我怎麼會有你這種不爭氣的兒子！”

“為了一個女人你從小到大的家人都不要了是吧？你有能耐為了她一輩子也別回來啊！不是挺能為她付出一切的嗎！”

我父親罵到最後，竟然嗓音隱隱哽咽了起來，我一愣，隨後也徹底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在父親眼裏，我就是那個叫林雪的舔狗，甚至一度為了她和家裏人斷絕關係，這不僅僅是讓父親生氣，事到如今我自己一聽，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怎麼就能為了那個林雪做到這種程度？

父親雖然罵我，但是並沒有掛斷電話，想來其實也是想我的，我連忙哄父親。

“爸！從前是我不對，現在我已經改了，之前也是讓你和媽費心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從今往後不會跟林雪再有任何關係。”

“......真的？”

對麵沉默半晌，我父親試探開口，我不由笑了笑，而後應聲，我父親稍稍放下心，似乎覺得自己剛才那麼確定非常沒有麵子，又嚴厲警告起來。

“沈北！這可是你說的，那就今後再也不要有任何關係！不然我跟你媽會先跟你斷絕關係！”

我連忙應聲，又翻來覆去許諾發誓半天，對麵才放心掛斷，電話掛了的一瞬間，我頓時感歎紅顏禍水，自己怎麼能跟被下了蠱似的那麼沉迷林雪。

這麼想著，我起身看著房子裏很多沒有印象的裝飾，猜測這些應該都是林雪的東西，事到如今斷絕關係了不如就全部扔掉，我拿了一個針織袋，把自己不記得的東西全都放進去，而後扔到了門口。

剛搞完，就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短信。

“沈北，你什麼意思？不光是刪除了我，還把我的卡停了？！”

看語氣，我就知道是林雪，但我從醫院出來之後並沒有做這些事，那應該就是在手術失憶之前幹的，這樣看來，之前的我也不希望在和她有關係。

我沒有回複，現在的林雪對於我來說，充其量隻能算一個態度很差的陌生人，對於這種人，我實在懶得騰出時間回複，況且，如果那真是“她的卡”，怎麼會被我停掉？

林雪發了消息之後，又給我打了電話，無奈，我隻能接通，剛一滑動，對麵就傳來她尖銳的嗓音。

“沈北！你到底要幹什麼？！停了我的卡我上哪去結賬！現在我們都卡在櫃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堪。”

我揚了下眉梢，也聽到了電話那邊其他人提來的質疑。

“小姐，你能不能買了？雖然我們是奢侈品櫃台，但是您不買可以不要耽誤後麵的貴賓嗎？”

林雪聞言，更加惱火，衝著電話就吼出聲。

“沈北！你再不快點給我轉錢，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把手機稍稍拿得離耳朵遠一點，隨後淡定開口。

“你隨意。”

短短三個字，讓林雪直接愣住，喃喃重複一句之後，就是惱羞成怒。

“沈北！！”

“你冷靜，林雪，不管咱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以後我都不會在和你扯上任何關係了，無論你是我的妻子還是女友，或者隻是朋友，以後都不要再聯係了。”

04

言罷，我不等林雪應聲，直接就掛了電話。

一夜無眠，我恍然覺得自己似乎很久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一時也醒得很早，隻覺得全身都精力充沛，果然治療還是有效果的，從睡眠上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誰知剛出臥室，我就聽見廚房傳來一陣聲音，心下一沉，還以為是家裏來了賊，一時警惕起來，就想找個趁手的家夥什兒。

誰知走近一看，是林雪一身家居服，圍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

她還有房子的鑰匙。

“阿北，你醒了？”

見我起來，林雪表麵露出一個甜美至極的微笑，而後趕忙從廚房裏拿出早餐，我一看，標準的中式早點，以現在的時間來看，她大概是四五點就回來準備這些了。

“我做了點早餐，趁熱快點吃吧，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看著那些早餐，一時也沒有動，沈雪看著我麵無表情的樣子，咬了咬嘴唇，隨後開口。

“之前…之前是我不對，確實是我肆意妄為了一些，我之後會注意和異性的邊界感的，沈北，你就別生氣了。”

“你說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認識你。”

看著她誠懇道歉的樣子，我無動於衷，因為自己現在對她根本就沒有印象，憑什麼要委屈自己一定要原諒她，然後還得忤逆父親和沈家跟她在一起，完全的賠本買賣，得不償失。

林雪聽我不認識她，臉色終於有些變化，但還是忍住了怒氣，麵龐扭曲的扯出一個笑出來。

“這是什麼話？咱們這麼多年感情怎麼就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

我看出來了她隱而不發的火氣，一時沒有理會，這時，手機突然收到消息。

“沈北！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除了斷錢來威脅林雪，你還會幹什麼？！懂不懂公平競爭！”

我看著那條消息，還要回複，結果消息又被撤回，裝作一切無事發生的樣子。

這條消息是誰發的，我心知肚明。我跟林雪僵持的時候，她的電話突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顧然，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機，一咬牙接通了。

頓時，我也聽見了電話裏的聲音，很明顯就是顧然的嗓音，此刻還帶點倉皇。

“…小雪！你在哪？我出了車禍！”

“出車禍？！顧然，你在哪裏！我…我馬上…”

林雪頓時驚慌，隨後話音一頓，似乎有些進退兩難，我頓時提醒出聲。

“去吧，車禍可不是什麼小事。”

我一發話，才讓林雪動了腳步，當機立斷換衣服穿上了外套，回頭衝我開口：“那我先去醫院，等我回來我再跟你好好道歉。”

她剛一走，我就聯係了換鎖。

而後簡單收拾東西就離開了這裏。

我早就聯係了父母回家，這一次，離開這裏，我就不會再回來。

半路上那個號碼又給我發了彩信，是林雪一臉心疼的看著他的胳膊的照片。

發信人是顧然，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我隻當沒有看見，沒有任何感覺。

林雪，我們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