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當天,我身為烈士後代受邀前去參加公祭活動。
沒想到老公的初戀正好過生日。
因為我沒有及時趕回去,兒子便把我關在門外,要求我唱一千遍生日快樂歌。
暴雨傾盆中,我的聲音逐漸低啞。
我決定放棄他們了。
不顧淋雨後得了肺炎,拖著病體提出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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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歲,不就是讓你唱了幾遍生日歌,你至於嗎?”
“你明知道那天是知遇的生日,為什麼還是去看那些死人?”
“你隻是得了肺炎,知遇可是連生日都沒過好!”
隨知遇就是我老公的初戀。
這些話就是尖銳的礁石,割得我遍體鱗傷。
我看著眼前氣質清冷的男人,頭一次有了厭惡的感覺。
這次我沒有再爭辯什麼,抿著蒼白的嘴唇,安安靜靜把擬好的離婚協議放在他的書桌上。
良久,我的老公謝經年終於又抬起頭,秀眉微挑,臉色染上不耐。
“兒子的撫養權不可能給你。”
“嗯,知道。”
我靜靜地看著他,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曾經的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所有。
如今,我連爭辯的想法都沒有,隻想盡快逃離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到門口,兒子謝辭舊一臉傲慢,
他雙手抱胸,斜睨著我,“你走啊,我不需要你這個媽媽,沒有你正好。”
“知遇媽媽就是因為你不開心了!”
眼前那個孩子明明還比我矮半個頭,卻又如此高高在上。
我看著他,心中滿是悲哀。
曾經那個會依偎在我懷裏撒嬌的孩子,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這樣對我。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謝辭舊,希望你一直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說完,我決然地轉身離開。
重新回到醫院,躺在病床上忍不住發呆。
那天剛參加完公祭活動,我的手機就氣勢洶洶響起來,謝經年在電話裏對我一陣怒罵。
隱約還能聽見隨知遇的啜泣:“我不明白姐姐為什麼不喜歡我,我隻是想請她吃一塊蛋糕。”
謝經年罵聲更甚。
我急急忙忙趕回家已經是第二天淩晨,大雨傾盆。
兒子謝辭舊卻要求我唱一千遍生日快樂歌才可以原諒我,讓我回家。
在不知道第幾遍的時候我終於昏倒在暴雨中。
淩晨的別墅內依舊喜氣洋洋,沒有人過問門外的我。
一道驚雷把我嚇醒,我拖著病體,打車來到醫院,自己掛水。
看著他們朋友圈中的甜蜜幸福,我隻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其實,放棄那個家,也不算很難受。
出院後,我也沒有好去處,便來到了烈士基金會,那裏有我的宿舍。
基金會裏有許多孩子,都是烈士的遺孤,無人照顧,由基金會撫養。
曾經,我為了謝家父子,放棄了自己的教師事業做起了家庭主婦。
我隻能抽時間去打零工,來為烈士基金會集資,隻想讓基金會裏的孩子們吃的好點。
床有點硬,也不大,有點潮濕。
但,久違的,睡得很踏實。
舒適的睡眠讓我一覺到天明。
清晨的陽光總是格外溫柔,一點一點染紅天空,照亮大地。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緊接著又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喬媽媽,您醒了嗎?”
“醒了,我的好春泥!”
春泥是一個自閉症兒童,在父親犧牲後,母親以為她是傻子,將她拋棄。
春泥並不傻,經過治療已經勉強能交流,並且還在數學方麵有驚人的天賦。
“喬媽媽,吃。”
早飯時間,春泥眼睛彎彎,不住的向我碗裏添飯。
她的笑是最純潔的笑,沒有任何算計,沒有恭維,沒有嘲諷,隻是看著我笑。
以前謝辭舊也是這樣的小朋友,他會在路邊采花送給我,會把在幼兒園的得到的糖果留給我,會喂路邊的流浪貓。
是什麼時候變得高高在上的呢?
是有小朋友問:“你家保姆就是你的媽媽呀?”
“可是隻有保姆才會每天穿著圍裙,我的媽媽不是去做美容就是去購物。”
謝辭舊隻會在乎別人對他的嘲諷,不會去想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因為他們父子二人習慣了我做的飯,換了很多位保姆都沒能讓他們滿意。
春泥又一勺飯添過來,我急忙抱著碗躲開。
“好了春泥,喬媽媽吃飽了。”
春泥依舊眼睛彎彎,歪歪頭表示明白。
飯後刷手機,在同城直播了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謝辭舊?
他站在一邊,褲子破了個大洞。
一輛兒童摩托和一輛小自行車倒在小路上。
還有一個小女孩坐在地上哭。
直播間裏大多評論都在說謝辭舊沒有家教,撞到人都不知道扶一把,也不道歉。
很快,小女孩的家長趕過來,要求謝辭舊聯係自己的家長。
以前他稍微受點傷我都心疼的不行,肯定上趕著給他處理。
現在,看著狼狽的謝辭舊我心裏沒有一點波瀾。
謝辭舊拿著手機,撥通了電話。
我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我當即點了拒接。
但沒想到,電話又響了起來。
我再拒接。
謝辭舊依舊鍥而不舍的給我電話。
小女孩的家長問道:“你媽可能在忙,接不到電話,你給你爸打個電話試試?”
謝辭舊聞言眉頭一皺,斬釘截鐵的說:“我不!她才不會忙。”
說完依舊咬著嘴唇倔強撥打著我的號碼。
我被吵的不勝其煩,隻好接通電話:
“謝辭舊,不要給我打電話,當時是你自己說的不需要我。”
“而且撞到人是你的問題,錯了就要爭取別人的原諒,這不是你一直認定的道理嗎?”
“我和你爸已經提出離婚了,也不會再像保姆一樣去處理你丟人的事,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說完也沒等對麵再說什麼,直接掛掉電話,依舊拉黑刪除一條龍。
也沒再去直播間看謝辭舊時如何狼狽,他怎樣都和我沒關係了。
謝家父子,我一點也不想再搭理。
春泥見我掛斷電話,好奇地問:“喬媽媽,是壞人嗎?”
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不是壞人,也不是好人。”
春泥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又似乎什麼都沒懂。
她隻是單純地信任我,就像我曾經信任這個世界一樣。
離開謝家,我不僅能出遠門做義教,還能隨時去做家教賺錢。
攢的錢差不多時,我直接給春泥報了奧數比賽。
她的天賦很好,好到我沒辦法教。
哪知道,在門口就能碰到謝經年和隨知遇。
應該是來看謝辭舊。
謝辭舊以前不喜歡參加比賽。
還是我聽說,這次比賽得了好名次可以為以後考大學加分,這才強硬給謝辭舊報名。
本以為我不在,他就不會參加了。
謝經年的白月光隨知遇看到我,眼圈立馬就紅了,裝作可憐的扯著謝經年的袖子。
“經年,歲安姐姐怎麼來了,上次我過生日她不會還在記仇吧?”
聽見他的聲音我有些無語,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謝經年皺了皺眉,看著我說道:“喬安歲,你不是要離婚嗎,還來看兒子幹什麼?”
隨知遇小心翼翼開口:“安歲姐,我不知道你會來,我不該來的,要不……”
她說話時謙遜有禮,眼裏的挑釁可是一點不少。
我懶得根兩人多說,隻說:“麻煩兩位不要擋視線。。”
謝經年雙手抱在胸前,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嘴角微微上揚。
“哼,你不就是來看謝辭舊的嘛,不然來幹嘛?”
他似乎認定了我依舊對這個家、對謝辭舊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感。
隨知遇挽著謝經年的胳膊,臉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歲安姐,你不要因為我和他們賭氣了,都是我的錯。”
“知道錯了就求原諒唄,你求我吧。”
隨意回應一句,我便向春泥揮手,比出一個“加油”的手勢,便去找我的位置。
謝辭舊在春泥斜前方,看著我揮手的樣子,以為我是為他而來,也對我揮了揮手。
比賽開始,孩子們迅速進入狀態,台下家長和評委們都屏息凝神。
隻能聽見台上電容筆飛快的劃在屏幕上的聲音。
春泥臉上始終洋溢著微笑,下筆時果斷又自信。
一旁的謝辭舊不知怎地總是皺眉,頻頻向台下謝經年的方向看去。
鈴聲響起,大多數孩子如釋重負般放下電容筆,謝辭舊卻是猶豫不決看向我。
大抵是沒考好。
那倒也是,以前都是我送他去學這學那,幫他課後學習。
我走了這麼長時間,肯定早就怠慢了。
春泥和其他小朋友一樣,開開心心,猶如一顆小炮彈一樣向我撲來。
“喬媽媽!我做的,好!”
我抱起春泥直接轉了個圈:“我家春泥太棒了!今晚想吃什麼,喬媽媽給你做!”
正開心,春泥猛地被拽離我的懷抱,一旁聲音暴怒:“這個野種為什麼叫你媽媽?”
是謝辭舊,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瞪視向我,眼神帶著複雜的情緒。
一直關注他的謝經年也聽到了,和隨知遇大步走來。
此時的春泥已經有些打顫,愣愣的站在一旁。
抱起顫抖的春泥,對著走來的謝經年憤憤出言:“希望你能教會你兒子尊重別人!”
一旁的隨知遇直接把謝辭舊摟進懷裏,謝辭舊也不掙紮,兩人挑釁的看向我。
謝經年拉住我還想說些什麼。
我甩開他的手,抱著春泥徑直離開。
走到人少的地方春泥才悶悶開口:“喬媽媽,春泥,不怕。”
還沒多說幾句,評選名次已經出來了。
和春泥再三確認,她說自己可以上台。
我把春泥送到後台,自己則到前麵等著宣布名次結果。
“本次奧數比賽的第三名……”
“本次奧數比賽的第二名……”
“本次奧數比賽的第一名是 —— 春泥!”
終於,春泥的名字出現。
主持人激昂的聲音響起,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為她感到無比驕傲,眼眶微微濕潤。
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春泥出來領獎。
我的心裏頓時湧起不好的預感,急忙跑向後台。
果然,裏麵少年的辱罵聲尖銳刺耳。
名次是倒著念的,到第一名的時候就隻剩春泥了。
謝經年連前十都沒進,早早下場。
我早該想到的。
我衝進後台,隻見謝辭舊正把春泥抵在牆上,嘴裏不斷吐出難聽的話語。
“你個傻子憑什麼叫我媽媽!明明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
“啪!”
我拉開謝辭舊一個耳光徑直扇過去,同時趕緊檢查春泥的身體。
春泥好像被嚇的不輕,手裏依舊緊緊抱著我給她準備的小飯包。
以前謝辭舊也挺喜歡吃的。
學校野餐我給他做了飯包。
他的同學說飯包是窮人才吃東西。
他把手裏的飯包狠狠摔在我麵前,嘲諷我隻會做這些垃圾食物。
我接過春泥手裏的飯包,安慰的揉揉她的頭。
謝辭舊一臉愕然,捂著臉不可置信的問:“媽,你為了這個野種……”
“啪!”
又是一個耳光。
“你他媽才是野種!” 我狠狠咬牙說出,將春泥緊緊護在身後。
謝經年眼角抽搐,不可置信的表情還沒褪去,又添了一大簇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