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出門買蛤蜊油的功夫,我去了街角的老師家裏,跟他說了我希望把介紹信上的名字換成方雪梅的事情。
老師不理解我的做法。
這些年,我為了陸川放棄上學的機會,在公社找了工作,一邊幹活一邊照顧他,隻為等他一起。
現在卻說要放棄跟陸川一起北上。
老師:“是不是因為小川跟方雪梅的傳聞?那都是些街頭的長舌婦們閑著沒事兒幹瞎傳出來的,你可別信。小川這孩子我了解,外冷內熱,因著那方雪梅孤苦無依總歸多照顧點,但他絕對沒那個意思。”
我堅定地搖搖頭:“不是因為這個。老師,我已經想好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已經決定好南下了。”
師母:“你這孩子,怎麼也不跟我們商量商量,南方那地方哪裏是你一個小姑娘一個人去得了的?你趕緊把車票退了。”
“老師,師母,謝謝你們的厚愛。可我真的不能和他一起北上了。我昨晚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我固執己見非要跟著陸川北上,最後卻陸川因我而死,哪怕隻是一個夢,我也不想,求你們成全!”
師母抹了把眼淚,事已至此,也就不再勸我。
老師重重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轉身回房拿來介紹信,將上麵的名字改成了方雪梅的。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
回到家中,等來的卻不是陸川帶回家的蛤蜊油,而是他憤怒的質問。
“夏塵芝,我不管外麵的怎麼說,我跟你解釋過我和雪梅隻是年少時一起長大的朋友關係,你為什麼還要揪著她不放?”
我呆呆地看著他空蕩蕩的手心,眼裏泛起酸澀,“蛤蜊油呢?”
陸川愣了一下,眉關微動,“雪梅出事了,我哪兒還有心思去買什麼蛤蜊油。”
啊,沒買啊。
我垂下眼簾,心裏好像被挖了一個洞,呼嘯的寒風襲卷而過,冷得我牙關打顫。
還是我太貪心了,總想要緊緊抓住最後一絲溫暖,可抓得越緊,流得越快。
我釋然一笑,“方雪梅怎麼了,你這麼生氣。”
陸川捏了捏眉心。
“我問你,公社的杜躍紅跟你關係不錯吧?現在她一口咬定是雪梅偷走了公社的糧票,要把雪梅停職,還要罰她三個月的工錢。”
“雪梅家裏條件你也知道,家裏就一個重病的老太太,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這樣一來她沒了收入來源不說,往後還有哪兒敢要她?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麼?”
這事兒我知道。
上輩子方雪梅正是因為此事被迫停職,罰了幾個月的工錢,名聲也臭了,沒人敢再用她,她奶奶因此去世,沒多久她也意外死亡。
正因此事,陸川恨上了我,覺得是我指使杜躍紅故意誣陷方雪梅,因為不久後糧票就被找回來了,就壓在公社糧倉門口的大米袋子下麵。
而杜躍紅就是看管糧倉的。
我走神的功夫,被他誤認為是心虛默認。
陸川怒其不爭般深深吸了口氣,死死抓住我的手臂,雙目遍布紅血絲。
“現在雪梅的奶奶也知道這事兒了,老人家心臟受不住被送去醫院了,雪梅被公社的人押著不讓走,你還敢說不是你跟杜躍紅的主意?夏塵芝,我不過是沒有給你買蛤蜊油,你就要做出這樣的事來麼?你非要逼死她們才滿意?!”
我怔怔看著陸川生氣的臉,恍惚之間覺得奇怪。
上輩子方雪梅的確因為這事家遭變故。
但我已經托人暗中提醒過她,要她這幾日務必留心,千萬不要把糧票隨身攜帶以免錯漏。
可她還是因為糧票丟失被誤會成小偷,還上升到了被公社扣押的地步了。
上輩子可沒這麼嚴重。
我思緒走遠之際,陸川抓住我的手腕,要我去跟杜躍紅說清楚,務必徹查清楚還方雪梅一個清白。
我掙脫他的手,“怎麼說清楚呢?她的確是弄丟了糧票,不管是有意無意,事實如此。你讓我去,是想讓我替她認罪伏法,替她受過嗎?”
陸川一愣,下意識鬆開了我的手。
很快,他又回過神來,緊緊扣住我的肩膀,“你以為我不敢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杜躍紅的關係,她一口咬定看到雪梅偷糧票,如果不是因為你她為什麼要這麼陷害雪梅?”
“你本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現在就跟我去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