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清歡的眸中劃過一抹幽光，再抬頭時，麵上已然變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裏正爺爺，奶要把清顏賣給隔壁村的傻子。”

“我去勸奶，奶不願意，把我推倒在了桌角上。”

“裏正爺爺，你也知道隔壁村的傻子是什麼樣的人，清顏才這麼小，我怎麼忍心她去受罪啊......”

林清歡的聲音微微顫抖，好似害怕到了極點。

但若是細看，便能發現她的眼底一片冷靜。

裏正聞言，捏著拐杖的手縮緊，眼裏已經多了幾分怒意，朝著林老太訓斥：“隔壁村的傻子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顏丫頭年紀那麼小，你把她賣過去，這是要逼死她嗎？”裏正瞪著眼睛，灰白的胡子一顫一顫地，氣的全身都在發抖。

林老太的瞳孔微微縮了縮，避開了裏正有些銳利的視線，底氣不足的道：“這死丫頭可值一兩銀子呢，有這一兩銀子，都夠一家子多久的嚼用了。”

“家裏都掀不開鍋了，哪有多餘的銀子養這賠錢貨！”

“那傻子家那麼有錢，我送這死丫頭過去，這是去享福的！”林老太原本閃躲的眼神開始直視裏正，嗓音拔高，就像是找到了可以讓她挺直腰板的由頭一樣。

林清歡聽著林老太這不要臉的話，眉頭微蹙，看向她的時候，眸中滿是冷意。

正想站出去反駁她，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響亮的哭聲。

她低下頭，便看見林清顏嘴巴一扁，哇哇大哭了起來，她的哭聲很有穿透力，眼眶泛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緊接著，林清顏將身子從林清歡的身後出來，朝著裏正小跑了過去。

她揚起被林老太打出了五個巴掌印的小臉，看著裏正，隨後伸出手拉著他的袖子，哭的好不淒慘：“裏正爺爺。”

“我可以少吃點的，花不了多少銀子，爺爺......你可以和奶說不要賣掉我嗎？”林清顏的臉上還掛著淚水。

淚痕和臉上鮮紅的巴掌印交雜在一起，顯得越發的可憐和無助。

裏正的雙眉擰成疙瘩，心疼的看了一眼林清顏，安撫道：“清顏，別怕，爺爺不會讓你奶賣掉你的。”

隨後他眸中的怒火愈發的旺盛，朝著林老太怒斥道：“林翠花，你少在這裏胡咧咧，那隔壁村的傻子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你心裏不清楚？還敢說是送顏丫頭去享福！”

“我看你就是聽說歡丫頭她們爹大柱戰死了，不怕他回來找你麻煩了，就幹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

“這些年，大柱他寄回來的津貼全都被你拿走了，一點沒給歡丫頭她們用，那些銀子攢在一起不少吧？你還想賣掉顏丫頭，補貼家用？”

“她爹剛死，你現在就這樣，難道不怕他半夜爬回來找你？”

裏正的雙眸中滿是怒火，瞪著林老太，其中的怒意好似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了一樣。

林老太有些心虛的側過了視線，不敢去看裏正。

林清歡聞言，低垂著頭，腦海裏的思緒飛速轉動。

她隻知道原主她爹是去參軍了，記憶裏並沒有他戰死的消息。

這是怎麼回事？

林清歡有些疑惑的看向裏正，低聲詢問：“裏正爺爺，你剛才說什麼？我爹他......”

“唉。”裏正的眸中帶著些許淚光，歎了一口氣。

隨後他才走到林清歡的麵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沉痛的說道：“歡丫頭，今早上傳來的消息，說是那一批去參軍的基本上都戰死了。”

“我還沒來得及和你們說，誰知道你奶轉頭就幹出這樣的事情！”裏正惡狠狠的瞪了林老太一眼。

林清歡稍微理了理思緒，腦海裏浮現出了原主的一些記憶。

她爹在村子裏是幹活一把好手，力氣很大，而且很護著家裏，隻要村裏有人敢對家裏的人嚼舌頭，他都會打上門去，討個理。

所以他在的時候，就算是很孝敬林老太，林老太也因為怵他的性子，不敢來尋麻煩。

但後麵有一年鬧饑荒，家裏實在是沒有糧食和銀子過活，當時村子裏很多人為了活下去，賣兒賣女，但他不願意。

正好當時招兵，他便去參軍，拿銀子補貼家用。

原主的奶之前隻敢搶走銀子，不敢生出賣掉她們的想法，估計也是怕原主的爹回來，去找她算賬。

可現在傳來消息說原主的爹戰死了，她就無所畏懼了，不僅要賣掉原主的妹妹，還打死了原主。

思緒落在這裏，林清歡看向林老太的目光冷了下來。

目光中滲透著的冷意令林老太不自覺的四處張望，正好對上了林清歡的視線，她渾身顫抖了一下。

“歡丫頭，林家大房就剩下你們三個孩子，之後可怎麼過啊......”裏正歎了一口氣，同情的看了一眼林清歡。

林清歡聽著他歎息的話，收回了目光，視線落在林清顏和林清舟臉上，但卻發現她們稚嫩的臉上隻有極少數的悲傷，更多的是迷茫。

她爹去參軍的時候，林清顏和林清舟還沒有出生，從出生之後，從來沒見過他，或許確實不會有過多的感觸。

思緒落在這裏，林清歡的視線落在裏正的身上。

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林老太的臉皺的和苦瓜一樣，一臉不情願的大聲嚷嚷：“裏正，家裏都掀不開鍋了，她們這三張嘴，老娘我可養不起。”

“你可別把她們這三個沒用的孽畜放老娘家裏，老娘可不幹！”林老太瞪大了眼睛，一臉嫌惡的看著林清歡三人。

裏正氣的胸口不斷的起伏著，朝著林老太怒目而視：“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大柱才剛走，你就迫不及待把她們趕出去？”

對話鑽入林清歡的耳裏，她的眸光一亮。

原本她還在思索著該在什麼時候提分家才能讓裏正答應。

現在這老虔婆自己提出來，正好省了她的功夫，畢竟在古代基本上沒有晚輩先提出分家的，她要是先提，操作起來難度很大。

林清歡隱晦的看了林老太一眼，隨後轉過頭，看向裏正，堅定的說道：“裏正爺爺，既然奶不想和我們住一起，我們也不願意去討她的嫌。”

“我爹娘現在都不在了，不如就由您做主，把我們大房這一脈分出去單過吧？”林清歡目光堅定的看著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