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葉含嫣給我打來電話，聲音中帶著氤氳的興奮。

「明早7點，做個金槍魚三明治，記得多放開心果醬。」

我下意識擔心：「你不是對開心果過敏嗎？」

她不耐煩道：「行川最喜歡開心果，你不知道嗎？」

我呼吸一滯，感覺心跳都慢了半拍。

我極力壓抑著心底的酸澀，聲音顫抖：「可是我的腿現在這個樣子，夠不到灶台............」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含嫣厲聲打斷：「廢物東西！夠不到就自己想辦法！明天別讓行川因為你犯了低血糖！」

電話那頭傳來陸行川饑渴的喘息：「嫣嫣，快點~」

葉含嫣急匆匆的丟出一句話：「記得，多放開心果醬，要準時！」

電話掛斷的瞬間，我清楚地聽到電話那頭葉含嫣旖旎的呻吟。

我被巨大的黑暗包裹，因為我無法起身開燈。

我就這樣呆滯地坐在輪椅上，望著窗外的車流。

第一次見到葉含嫣的時候，她正被一群醉酒的小混混圍堵，把她救下之後，我對她一見鐘情。

苦苦追求半年，葉含嫣終於同意嫁給了我。

人人都說我們是一對恩愛無比的神仙眷侶。

可沒人知道，婚後葉含嫣始終對我冷漠疏離。

婚後兩年，三歲的女兒慘死海邊。

我為了讓她走出陰霾，直接辭去了工作在家專職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對炊灶之事一竅不通的我，甚至為她學會了做飯和烘焙。

恰巧這時，陸行川回國，我才終於知道葉含嫣的心裏其實都一直都住著別人。

陸行川要喝奶茶，她就立刻放下手中的所有工作去陪他。

陸行川想看星空，她就丟下高燒的我，開車帶著他連夜上山。

甚至在陸行川順口提了一句工作難找。

葉含嫣就可以不顧嶽父的反對，破格把陸行川安排在了自家的私人醫院。

自從陸行川回來之後，葉含嫣就對我更加厭惡，甚至開始堂而皇之地和陸行川出雙入對。

隻要我稍有反對的聲音，葉含嫣都會滿臉不耐煩。

「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行川是我唯一的知己。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跟個女的似的。」

「況且我和行川早在15年前就認識了，我要真跟他有什麼，還能輪得到你？」

這些話聽多了，我也學會了閉嘴。

後來我就成了擺設，葉含嫣事事都要和陸行川商量。

在這三人的擁擠婚姻中，仿佛我才是多餘的那個。

就連現在，二人要給我截肢，甚至都沒有經過我本人的同意。

我隻是稍加反對，就成了不知好歹。

我就這樣在黑暗中枯坐到了天明。

「三明治呢？不是告訴過你7點要做好嗎？」

葉含嫣進門時，帶著滿身的男士香水味。

我麵無表情：「沒有做。」

「為什麼沒有做？不是說了行川要吃嗎？」葉含嫣的聲音裏充滿了怒氣。

我極力壓抑著情緒，低聲道：「我也告訴過你了，我站不起來。」

葉含嫣雙眼猩紅，恨恨地盯著我：「江淮我給你臉了是吧？現在都學會頂撞我了！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出去，讓你自生自滅！」

我吐出一口濁氣，無力道：「這些年，難道你不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嗎？我對你來說還不如路邊的一條野狗。」

她直接從包裏掏出離婚協議書砸在我沒有知覺的雙腿上。

「那就離婚啊！」

這麼多年來，她隻要一有不順心的事就會跟我提離婚。

甚至包裏一直都裝著離婚協議。

離婚是我的軟肋。隻要她說離婚，我就怕了。

每次我都會像一隻搖尾乞憐的狗一樣覥著臉求她不要離開我。

我對她，永遠可以卑微到塵埃裏。

可這次，我真的累了，也是真的對這份感情絕望了。

我深吸一口氣，無比平靜地說：「好。」

葉含嫣表情僵了一瞬：「你說什麼？」

「我說好。」

說罷我就挪動著輪椅，從桌邊拿起筆，利落地簽了字。

葉含嫣周身一凜：「你竟然真的簽字了！」

我冷靜地迎著她的目光：「這不是你一直以來想要的結果嗎？」

她欲言又止，良久後才艱難開口：「行川從來都沒有獨立完成過一次手術，隻要你這次配合他，而且保證以後不再針對他，我就可以原諒你............」

我嗤笑一聲：「算了，還是離婚吧。」

「還有，我不會同意做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