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被抄家後,小姐和我一起墮入奴籍。
從京城到邊關,我們一共被賣了19次。
再次見麵,小姐成了北疆王的小閼氏,正大著肚子跪在大閼氏腳邊小心伺候。
而我成了鎮北王犒賞將領的工具,正披著薄紗在篝火旁翩翩起舞。
“萍兒,人間太苦,我們黃泉作伴吧!”
小姐不知從何處竄出,將我一簪破喉,隨後自戕。
再次醒來,我和小姐都回到了最後一次被賣的奴隸場裏。
小姐死死地用雙手掐住我的脖子,我奮力掰開。
“小姐,難道你不想讓傷害過我們的人都付出代價嗎?”
1
“萍兒,小姐不會害你,此時自殺是我們主仆倆最好的結局。”
迷糊中,我聽到小姐在我耳邊悲傷地低語,緊跟著,一雙粗糙但無力的手便攀上了我的脖頸。
我奮力睜開雙眼,隻見小姐正騎在我身上準備掐死我,表情扭曲、眼神絕望。
隻一眼,我便知道小姐也重生了。
可我不想死!
憑什麼女奴隻能用身體換取食物,在底層苦苦求生,必要時還可以被上位者肆意交易。
死亡麵前,我忘卻了尊卑,用力掰開脖頸的雙手,一掌將小姐推翻在地。
“不,我不認命。”
這是我第一次反抗小姐,哪怕她和我一樣淪為階下囚,我也沒有忘記是她在我賣身葬母時將我帶進了侯府。
從京城轉賣到邊關,一路上,我都竭盡全力地照顧著小姐。
小姐一夕之間從天堂跌入地獄,可骨子裏的高傲卻並未立刻褪去。
小姐嘲諷官差雞毛當令箭時,是我跪在官差麵前替她求情,哪怕換來的是一頓拳打腳踢。
小姐看不起人販子的勢利時,是我溜須拍馬讓小姐避免了人販子的鞭刑,又把自己的食物偷偷藏起來,讓她果腹。
一路轉賣,小姐終是認了命,隻能抱著我相互取暖。
小姐哆嗦著從一旁的草垛爬回我的身邊,神情從驚愕變成了驚恐。
“萍兒,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我被賣到了北疆,被大閼氏折磨得生不如死。”
“你被賣進鎮北王府,成了軍中將領享樂的玩意兒。”
“既然注定了要被人折磨致死,我們何不早早解脫!”
仿佛上一世的痛苦折磨已經深入骨髓,小姐越說越害怕,整個人也抑製不住地顫抖。
啪!
這一巴掌,我用盡了全力,小姐的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正是因為上一世太苦,我們才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重生!”
“小姐,難道你不想讓傷害過我們的人都付出代價嗎?”
小姐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最後隻化為結巴的詢問。
“你......難道你也......”
“是,我也重生了!”
“上一世的悲慘生活,不止你記得,我也記得。”
小姐頹然地癱坐在地,“記得又怎樣?不過是重蹈一遍悲劇,再經曆一次生不如死罷了,還不如早早解脫。”
我死死扣住小姐的雙肩,堅定地直視著她的雙眼。
“小姐,這是老天爺給了我們一次逆風翻盤的機會!”
“我們都有前世的記憶,何不將那些有用的信息利用起來,助我們手刃仇人!”
小姐的眼神開始閃躲,那是鬆動的預兆。
“小姐,難道你真的甘心自我了結,然後便宜了那個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大閼氏?”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恨!
雖然我隻是聽鎮北王蕭祁簡單提了幾句,但親眼看見小姐大著肚子卑躬屈膝地伺候大閼氏,我便知道,在她們的對決中,小姐輸的徹底。
這一世,我們要做的就是利用前世的信息,精心謀劃,逆風翻盤。
2
我和小姐在被賣的最後幾天,將前世的信息捋了一遍,一個複仇大計就這般深刻我們心間。
如前世那般,我被賣進鎮北王府當粗使丫鬟,小姐因樣貌好被當地富紳收入府中當藝妓培養,在邊境貿易往來時送給北疆王。
一年後,北疆突然來犯,在邊境城鎮大肆劫掠,又像是試探一般火速撤離。
鎮北王蕭祁大發雷霆,王府人人自危,隻因軍中戰馬突然四肢無力,意識模糊,連軍醫也查探不出原因。
一連多日,北疆日日來犯,可軍中戰馬受損,隻能眼睜睜看著北疆大肆挑釁。
這場本因發生在三年以後的戰爭,在我和小姐的謀劃下提前了整整兩年,也讓小姐在北疆站穩腳跟,成了北疆王的幕後軍師,連大閼氏也不敢輕易動她。
而我也不會甘當王府的粗使丫鬟,在軍醫對戰馬受損一事束手無策時,我跪攔在了蕭祁跟前。
“王爺,請問戰馬最開始的症狀是否是興奮不安、瞳孔散大、視力障礙,隨後轉為精神萎靡、四肢無力,有的還伴隨著呼吸困難?”
蕭祁的眼神瞬間鋒利,高高在上的打量著我,冷聲質問。
“興奮不安你是如何得知?”
整個王府都隻知戰馬四肢無力,無法追擊敵人,隻有蕭祁和他的心腹才知道戰馬完整的病症。
“回王爺,奴婢原是京城臨安侯府的丫鬟,家中老夫人教小姐學醫理時,曾有幸一同學習。”
“奴婢在王府中聽到眾人都在討論戰馬一事,但卻遲遲沒有查探出原因,偶然想到曾在一本醫書上看到曼陀羅的中毒症狀也是四肢無力。”
“但曼陀羅產自南方,猜想軍醫常年生活在北地,可能不了解曼陀羅的毒性,是以鬥膽猜測。”
蕭祁審視了我一會兒,“可知道解毒之法?”
“醫書上有記載,但從未有機會實踐。”
“本王給你這個機會,若成功解毒,本王重重有賞;若是不成,軍法伺候。”
我被帶到軍營和軍醫一起研究解毒之法,軍醫看我是個黃毛丫頭,不曾將我放在眼裏。
直到我從芸香中提取出了芸香堿,成功醫治好戰馬,軍醫才對我另眼相看,直呼我是學醫的好料子。
前世,軍醫遲遲找不出解毒之法,連帶著軍中將領也開始質疑蕭祁的能力,私底下小動作不斷,蕭祁隻能另辟蹊徑和他們達成利益聯盟。
今生,我必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聯合起來折辱我,我要好好利用蕭祁對我的賞賜逐一瓦解他們。
當蕭祁問我要什麼賞賜時,我說出了籌謀已久的話術。
“懇請王爺將奴婢的小姐救出來!”
“奴婢今日能識文斷字、學得醫理,皆是拖了小姐的福,還請王爺救救小姐。”
蕭祁好歹是王爺,怎麼可能隨意將才進府的丫鬟放入軍營,我的身份經曆他定然調查得一清二楚。
“你家小姐半年前就死了,換個賞賜。”
買走小姐的富紳是偷偷將藝妓獻給北疆的,隻為在邊境貿易時能多一份保障,讓小姐詐死逃避責罰我並不意外。
但我還是佯裝悲傷,不再向蕭祁討要賞賜。
“倒是個護主的,這樣吧,給你三日時間,想清楚後再來找我。”
三日後,我跪在蕭祁麵前說出了心中所想,卻引蕭祁不解。
“你可知醫治好戰馬是多大的軍功?就隻是讓我把你從粗使丫鬟升為普通丫鬟?”
“回王爺,奴婢是賤籍,您賞賜再多金銀也無福消受。”
“可能是奴婢從小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從未做過粗活,是以粗使丫鬟要做的劈柴、挑水於我而言有些辛苦,普通丫鬟則剛好,既穩定也輕鬆。”
3
蕭祁並未如我所說般將我升為普通丫鬟,而是連跨三級,成了他的貼身丫鬟。
“你那賞賜我都拿不出手!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貼身丫鬟,研墨添茶想來你也不陌生。”
我本想多費點功夫一步步攻略蕭祁的身邊人,既能上位又不顯突兀,如今倒也正中下懷。
貼身丫鬟的工作我做起來得心應手,原則就是閑事莫問、莫理,隻做好主子交代好的一切。
當然,也免不了要有眼力見,主子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得預判他想要什麼,並及時奉上。
但這天,我卻盯著蕭祁手下的一個統領背影入了神,連蕭祁抬手端茶我也沒注意到。
“怎麼,看上我那統領了?”蕭祁戲謔的言語中暗含著憤怒。
我立馬下跪,誠惶誠恐地說:“王爺,還請您小心那位統領!”
蕭祁歪斜的身子坐直,“哦?”
前世今生,足夠我摸清蕭祁的脾氣秉性,隻是一個音調,我就感受到了他的不耐。
“奴婢剛才進來時和那統領打了一個照麵,清楚的看到那統領算計的眼神瞬間隱藏,很快,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那眼神......”我惶恐地深吸一口氣,繼續說。
“那眼神我曾在出賣侯府的侯爺心腹眼中看到過,緊跟著整個侯府死的死、賣的賣。”
“請王爺務必提防那位統領,小心他使絆子!”我將頭重重磕在地上。
良久,我才聽到蕭祁從胸腔傳來的笑聲,“倒是個機謹的!”
“那統領叫高照,世代鎮守北地,他剛才來找我,便是商議即刻出兵北疆的事。”
“那不是胡......”自知僭越,我立馬窘迫地閉上嘴。
蕭祁卻來到我身邊,將我從地上扶起,“大膽說,我恕你無罪!”
“曼陀羅之毒雖解,但戰馬的身體並未恢複。而我們的敵人既然選擇對我們動手,想來早已準備充分,此時出兵,於我們而言,勝算並不大。”
“說委婉了,我們應是毫無勝算才對!”
“那高統領為何會......”
“他想坐實了我不會練兵用兵的名聲,讓我在北地不得不倚仗他!”蕭祁的語氣帶著凶狠。
我佯裝單純,仿佛才反應過來一般,“是奴婢僭越了,王爺心中明鏡,奴婢自歎不如!”
“你是第一個敢這麼直接和我說提防高照的,做丫鬟真是屈才了,膽大心細倒有幾分軍師的潛質!”蕭祁語氣略帶調侃,緊跟著又正了正神色。
“萍兒軍師,既然知道本王身邊有了個心腹大患,本王該如何除掉他呢?”
蕭祁的語氣帶著試探,但我也深知機不可失,既然已經展露才華,就不能再藏拙。
而且,剛才高照的算計眼神更多是對我,我必須在高照對我下手之前除掉他。
“軍中沒有高統領,自然有其他有才有德的將領頂上,統領一職並非高照不可!”
“奴婢覺得可以將計就計、渾水摸魚!”
4
前世,我雖是個粗使丫鬟,但王府並不苛待下人,轉賣途中失去的營養也慢慢補了回來。
頭發烏黑秀麗,臉頰白裏透紅,和北地常年經曆風霜的女子有著天壤之別。
高照便是在此時發現了我,不顧我的意願就想在花園裏強要我。
好在那時的高照已喝得醉醺醺的,我被他壓倒在地時用一旁的石頭砸暈了他。
狼狽起身卻發現蕭祁正紅著眼盯著我,“過來!”
蕭祁並沒有醉酒,偌大的王府我根本無處可逃,隻能忐忑不安地跪在蕭祁跟前,祈禱他不要將我送給高照。
蕭祁確實沒有將我送人,隻陰沉地將我抗上肩,扔到床榻上肆意發泄,將我關在他房中纏綿了三月有餘。
那時我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是蕭祁的第一個女人,又懷有身孕,應當能混個通房丫鬟,不至於一輩子當一個無根浮萍,孤苦無依。
就在我心存幻想時,蕭祁竟讓我伺候高照,還叮囑我務必把高照伺候滿意。
原來是高照酒醒後一直在王府暗中查找膽大包天的我,認為被一個粗使丫鬟砸傷很沒麵子。
即使查出我已被王爺收房,仍要報複折磨我,甚至直接到蕭祁麵前索要。
用一個女人換將領的服從,哪怕隻是表麵服從,那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畢竟朝廷隻需要看到蕭祁收複了軍心就行。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蕭祁我懷了他的孩子,就被喂食了烈性春藥,塞進一頂小轎送到了高照房間。
肚子裏的孩兒就這麼變成一灘鮮血,可下體的鮮血不但沒讓高照顧忌,反而刺激得他愈發殘暴,每一次都是往死一般折磨我。
烈性春藥更是把我變成魅女,高照見滿足不了我,竟把他弟弟高明也一起叫進了房間。
整整三日,房中呻吟與怒吼不斷,我淫蕩的名聲也徹底在軍中流傳。
蕭祁則像是掌握了籠絡軍心的秘訣,秘密從全國搜羅大量年輕貌美的女子養在鎮北王府,隻要將領獲得戰功或需要某位將領的助力,便會將女子送去伺候他們。
這一世,我先下手為強,將蕭祁與高照的矛盾挑到明麵上,將高照提議蕭祁親征北疆煽風點火成高照立誓收複北疆。
蕭祁大膽放權,當著眾將領的麵將高照捧上高處,讓他不得不接下討伐北疆的軍令。
至於渾水摸魚,當然是安排死士偽裝成北疆人,在戰場上予以高照致命一擊。
高照的死訊傳來時,蕭祁開心得忍不住在書房裏喝酒慶祝,甚至不顧尊卑將我抱在他的大腿上坐著。
“萍兒不愧是我的好軍師,輕輕鬆鬆就幫我除掉了心腹大患。”
“高家如今沒有完成軍令,終於等到他們來求我了!”
“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喝了酒,蕭祁的雙手也開始不老實地在我身上上下遊走,下身更是蠢蠢欲動。
“萍兒,你真是我的福星!”
“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
我媚眼含春地看著蕭祁,很快又嬌羞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默認了他接下來的舉動。
不知道前世無緣的孩兒今生是否還會投胎到我的肚子裏。
這一次,請相信娘一定會保護好你,讓我們娘倆過上自在隨心的生活。
5
蕭祁對我愈發喜愛,我知道這份喜愛有對幕僚的欣賞也有對女人的欲望。
蕭祁離京時還未成年,又因是被皇上貶到北地磨煉,是以王府還沒有女主人。
就算我隻是一個通房丫鬟,府中下人也不得不把我當主子對待,加之醫治好戰馬,軍中也有人賣我幾分薄麵,我能掌握的信息也就更多了。
溫情過後,我趴在蕭祁胸前試探性的開口,“聽軍醫說北疆王納了一個小閼氏,很是受寵,隨時隨地都帶在身邊。”
“嗯,是一個中原女子,聽士兵說長得確有幾分姿色,眉尾的紅痣更是讓人過目不忘。”
我撐起身子望著蕭祁,“紅痣?那女子眉尾有一顆紅痣?”
蕭祁不解地看著我,我立馬跪在一旁。
“王爺,我家小姐可能還活著,那小閼氏很可能就是我家小姐,求求王爺救救小姐吧!”
蕭祁的神色有些不愉,“我記得你說過是隨她學醫理時知曉了曼陀羅的毒性,說不準用曼陀羅毒害戰馬就是她的計謀,不然你以為一個中原女子憑何得到北疆王的寵愛。”
蕭祁比我預想中的聰明,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好在他並未懷疑到我身上。
“她既然已委身北疆王,便算是背棄國家,這樣的女人不值得你去救她!”
“你既已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不是誰的奴隸!”
蕭祁霸氣的將我摟進懷裏。
我假裝沉思了一會兒,“王爺,如果小姐能幫我們收服北疆,是不是就算戴罪立功了?”
繼續求情是最無用的辦法,隻有用利益驅使更大的利益。
我的話果然引起了蕭祁的好奇,“嗯?她為何能幫我們收服北疆?”
“高照身死,此時的北疆必定得意至極。”
“若我沒有猜錯,他們應當看出我們的戰馬並未恢複,絕不會錯過此時的良機,一定會再次發起突襲。”
“我們隻需棄城保車,誘敵深入,最後再來個甕中捉鱉。”
“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保證北疆王親自上陣,我們才能活捉他。”
“而小姐便可以為我們的計劃添一份籌碼,確保我們的計劃順利進行!”
蕭祁支起上半身,直直地盯著我,“這計劃不像是一時想出來的,從你提醒我提防高照那一刻,你是不是就算到了此時的行動?”
“王爺睿智!”我沒有隱瞞,反而開誠布公地和蕭祁交談。
“王爺可知後宅的內鬥並不比戰場輕鬆,背後下黑手反而讓人防不勝防。若不能走一步看十步,後宅女子如何能生存呢!”
“以色侍人終不能長久,相比於通房,我更願意當王爺的幕僚,隻要我還有價值,就永遠不會被主人遺棄!”
我的話很是大膽,但我知道蕭祁非但不會怪罪,反而還會理解我。
蕭祁的母妃淑貴妃孕晚期中毒,胎大難產、容顏枯槁,很快便被皇帝遺忘。
欽天監更是在此時跳出來說蕭祁克母克弟,皇帝便把蕭祁發配到了北地,非詔不得回。
前世,蕭祁曾在淑貴妃忌辰時喝醉了酒,抱著我低聲哭泣,無意間讓我知道了淑貴妃的臨終遺言:以色侍人終不能長久,願來生再不入宮門!
蕭祁並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看了我好久好久,久到眼神失了焦。
許久,蕭祁才開口,“放心,你既然入了我的王府,我便會護你一世安寧,讓你再不受以色侍人之苦!”
“若是計謀能成,我便上奏請封你為側妃。你身份雖低,但我亦是被遺棄的皇子,想來父皇也不會在意我納了誰,我們便在北地好好的過日子!”
看著蕭祁起身去了浴室,我忍不住嗤笑。
我身份是低,但你卻不是被遺棄的皇子。
我會將你父皇為你打下的基石變成為我孩兒的登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