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車禍時,蘇瑾年帶著青梅恰巧經過。
目睹我被送上救護車,他擋住青梅詫異的目光,淡淡說出一句“倒黴,別看” 匆匆離去。
那天淩晨,我在浴室的臟衣簍,看到了一個不屬於我的絲襪。
打開微信,我冷靜發送消息:
“趙女士,花店我決定轉租給您,你看什麼時候方便簽轉讓合同?”
1
消息發送完畢的瞬間,蘇瑾年恰好從陽台走回屋內。
他睡衣寬鬆,臉上笑意若隱若現。
以往他睡前一定會關機。
最近卻把手機調成了震動,有時半夜醒來,還能看到他在回複消息。
“你半夜不睡覺在幹什麼?”
問我時,蘇瑾年的視線,仍舊在手機上。
我如實地告訴他在回複消息。
他隻是嗯了一聲。
我清楚,他和往常一樣沒注意我講了什麼。
而我,史無前例的不怨不怒,開始在電腦上敲擊離婚協議書。
當蘇瑾年躺在床上,卻沒看到我每天為他準備的牛奶時,他的目光,終於不耐地望向我。
“江映雪,我看了新聞,昨天的車禍無人傷亡,我看你好得很,你又鬧什麼?”
我全神貫注地寫著文件,不想接他的話。
昨晚回家,我的手臂因車禍意外劃傷縫了十針。
不僅如此,我還被診斷出先兆流產。
醫生遺憾表示,如果我能早些來醫院,或許孩子還能保得住。
察覺我目光略顯冷漠,蘇瑾年挑起眉梢,正要靠近詢問我在忙什麼。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男人隨即露出了笑意,轉頭走出了臥室。
察覺異樣,我滑動屏幕切換小號,查看陳露的動態更新。
注意到一條除了我,其他人都可瀏覽的新消息。
「悔過書。
悔過者蘇瑾年。
我不該對全世界最可愛的妹妹食言。
說好晚上帶她去酒吧蹦迪,卻因家中急事,讓她白白期待了一一整天。
本人深感內疚,從今往後一定言出必行,做個好哥哥。」
我笑著點了個讚,剛好中介給我發來了轉讓合同,我毫不猶豫地簽了名字。
第二天,我起來時看到客廳放了兩束花。
一束玫瑰和一束百合。
我正要伸手拿玫瑰的花束,從臥室出來的蘇瑾年突然按住我的手說:“你不是更喜歡百合嗎?這是特意為你挑選的。”
我微微一怔,隨即明白,玫瑰是為陳露準備的。
我忍不住問蘇瑾年:“我們結婚五年,你不知道我不喜歡百合嗎?”
蘇瑾年臉色一變,迅速站起,冷冷地說:“你有完沒完,這花你愛要不要。”
見蘇瑾年要離開,我走進屋內,拿出一個袋子。
“等下你見到陳露,麻煩幫把這個還給她。”
看到袋子裏的絲襪,蘇瑾年眼中掠過驚愕。
他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辯解什麼。
但見我毫無爭執之意的平靜態度,他尷尬地點點頭:“上次她喝醉吐了一身,到我們家洗了個澡,我們沒有越界。”
“哦。”
看到我心情不佳,蘇瑾年提出,我今天還有哪裏不舒服,他可以幫我安排同事在檢查一下。
相識七年,結婚五年,哪怕高燒暈厥,作為醫生的他,職責分明到從未讓我插隊看病。
而他青梅上班第一天,便開始享受他的特殊待遇。
2
想到這。
我搖頭要拒絕。
可當我正準備開口時,蘇瑾年已經走到電梯口。
他沒有回頭,隻丟下一句:“科室有點急事。你有事自己去醫院看看。”
說完便急忙離開。
兩小時後,我一瘸一拐地走進病房。
不知道什麼原因,病友們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流露出同情。
去護士站換藥時,我聽到兩個護士在竊竊私語。
“看來,蘇醫生真的和江映雪離婚,選擇了那個青梅妹妹了?”
“當然啦,你們昨晚沒注意到,小青梅隻是走路崴了腳。蘇醫生立刻在所有同事麵前,扶著她的手臂帶她去找骨科主任看病。”
手中的手機滑落,破裂。
護士站的八卦聲戛然而止。
我蹲下身,輕輕拾起碎屏的手機,若無其事地繼續換藥。
和律師溝通離婚細節到淩晨一點。
我的腰背,忽然一鬆。
是蘇瑾年將靠墊輕輕放在我腰後。
“映雪,我給你發微信你怎麼不回?”
我沒有抬頭,隻是打開手機,瞄一眼未讀消息:【你們女生一般喜歡什麼味道的香水?】
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也曾滿懷期待宋子琛給我送禮物,不拘香水、口紅什麼的。
隻是想要一個儀式感。
那時的蘇瑾年,一臉不耐煩地嫌棄我: “江映雪,你都結婚了還噴什麼香水,還是你想勾引誰?”
然而現在,蘇瑾年卻主動送來一瓶香水。
見我沒碰香水,依舊低頭回著消息。
蘇瑾年眼中閃過疑惑: “你之前不是嚷著要我送你這個嗎?”
我隨意應付: “謝謝,我下次用。”
沉默片刻。
男人低聲說:“我去洗漱,然後我們一起休息吧。”
一分鐘後,蘇瑾年放在我桌上的手機,閃了閃屏。
是陳露的消息。
【瑾年哥哥大傻瓜!!哪有人一次性送這麼多香水的?哥哥該不會想把我熏成花仙子吧?壞笑.jpg】
洗漱完,我走進臥室,開始打包自己的私人物品。
洗完澡的蘇瑾年一進臥室,便發現床頭櫃上的物品,明顯減少。
他擦著頭發:“阿傑,下個月我要去上海出差,你有什麼想要的,列個清單給我。”
我毫不猶豫地搖頭:“不用麻煩,我什麼都不缺。”
反正都要離婚了,禮物什麼的也大可不必。
將浴巾隨意扔到床上,蘇瑾年眉頭緊鎖盯著我:“就因為我給你買了你不喜歡的百合花,你就跟我賭氣賭到現在是吧?”
我剛想解釋自己沒有賭氣。
男人已經露出一抹冷笑:“你知道我最厭惡矯揉造作的女人,江映雪,你太矯情了。”
離開臥室,蘇瑾年狠狠摔關房門。
結婚五年,蘇瑾年無數次的惡語相向。
而我,無數次的低聲下氣。
可是這一次,我真的無所謂了。
蘇瑾年在隔壁房間睡了一整晚,都沒有聽到一次敲門聲。
第二天清晨,我依舊準備了兩份早餐。
正當我吃完自己的那一份,準備出門時。
蘇瑾年帶著一絲冷漠從房間走出。
他冷冷地看著我,語氣中帶著不悅吩咐:“江映雪,今天七點前,你搞個寓意好點的插花給我,記住要好看點。”
3
自從我與蘇瑾年結婚後,每年的情人節,我都會送他我親自插的花。
我知道他為什麼要寓意好的插花。
因為陳露今天過生日。
餐廳裏一片寂靜。
在蘇瑾年猛然醒悟於他提出了一個過於苛刻的要求時,我卻輕輕一笑。 “把收貨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去店裏選花。”
七年前的那次車禍,若非蘇瑾年相救,我肯定無法安然無恙。
送了這束花,我就真的不再欠他任何東西了。
盯著我走向臥室的寂寥身影,蘇瑾年輕輕喚住我。
我沒有回頭,隻問:“還有什麼事?”
“......訂花的費用,我已經轉賬給你了。”
走進臥室,打開與蘇瑾年的聊天界麵。
我無奈地發現,我一共向他發送過七千六百四十九條信息。
而他回複了我,三十四條。
餐廳裏。
聽到轉賬被退回的提醒,蘇瑾年不由自主地緊握手機。
傍晚六點,我收到蘇瑾年打來的視頻。
“映雪,你還在花店嗎?”
在海邊看夕陽的我,沒有直接回答他,隻問:“怎麼了?”
男人聲音溫暖:“沒事。就是想告訴你,你插的花還是那麼好看。”
停了停,他輕聲補充道:“謝謝你。”
沒等我回複,陳露嬌羞的聲音傳來:“映雪姐姐。我聽瑾年哥哥說你今天送我的花是你親手插的,真的嗎?天哪姐姐你真的好厲害哦。不像我,手忙腳亂的,總是被瑾年哥哥笑我是小迷糊。”
陳露邀請我參加她的生日派對的瞬間,蘇瑾年的聲音突然響起。
“映雪,你不用過來。”
話音剛落,他便結束了通話。
但沒過多久,他發來位置,附加信息:【你來的時候,在街角畫廊給小日帶幅油畫】
我走進派對現場時,蘇瑾年正在給陳露戴生日帽。
見我到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快。
我明白,地址和信息都是陳露發的。
但我還是來了。
聽到陳露輕聲呼喚我一聲姐姐,蘇瑾年皺眉看我:“不是讓你別來嗎?”
“對不起瑾年哥哥,是我想看油畫了所以才把映雪姐姐騙來的。”
看著陳露眼淚汪汪。
蘇瑾年溫柔的摸她臉頰,低聲叫她小傻瓜。
察覺到男人心情不錯,我立刻將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
“你簽個名字,找個時間我們把證辦了。”
宴會燈光柔和,忙於跟陳露打情罵俏的蘇瑾年如我所願,看都沒看一眼合同上的字,直接簽字。
4
可是當我伸手去取離婚協議書時,男人卻突然按住我的手。
他若有所思地問我:“映雪,你來這裏,就為了讓我簽個字?”
見我點頭,蘇瑾年的臉色變得有些不悅。
幾乎瞬間,他又像觸電一樣迅速鬆開我。
可能是摸到了我手上因包花而磨出的繭子,感到不適了。
這時,陳露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對我說:“映雪姐姐,你脖子上的項鏈好熟悉啊。 哎呀我想起來了,前幾天瑾年哥哥給我送了一條一模一樣的。”
假裝沒有看到蘇瑾年尷尬的神情。
我平靜回答:“是嗎?那可能這種項鏈款式比較流行。”
陳露似笑非笑。
離開這裏,我立刻找到垃圾桶,將戴了五年的項鏈扔掉。
排隊等車時,我接到朋友電話。
他問我回家的票定了沒?
我說:“早定好了。”
話音未落,我旁邊傳來蘇瑾年好奇的聲音:“你要定什麼?”
掛斷電話,我不動聲色的掩飾:“有個展覽很熱門,需要提前預約。”
聽罷,蘇瑾年沒再追問。
次日醒來,蘇瑾年正靠在在床頭邊翻閱醫學雜誌。
見我起床,他摘下眼鏡去洗漱。
早餐吃到一半,蘇瑾年突然問我手機密碼怎麼改了?
“想改就改了。”
原本的密碼是我跟他的結婚紀念日。
既然決定要離婚,自然不可能一直用下去。
蘇瑾年放下咖啡。
“映雪,你不是一直嚷著要我陪你去聽音樂會嗎?今晚音樂廳裏正好有場演出。”
在燈光璀璨的音樂廳,和蘇瑾年相鄰而坐,聆聽著美妙的旋律。
這副我曾經幻想過的優雅場景,此時此刻,完美呈現。
而我卻心不在焉,神遊天外。
察覺到我的無精打采,蘇瑾年皺眉:“這場音樂會是你挑的,怎麼?不感興趣?”
“沒有,挺好聽的。”
聽出我的敷衍,男人抿緊嘴唇,似乎有話要說,這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
於是,他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走了出去。
直到音樂會結束,蘇瑾年都沒有回來。
我正要給他發微信,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溫柔女聲。
“瑾年哥哥你實在是太太太厲害了!”
我看見收到精美禮物的陳露,興奮地跳到蘇瑾年身上,吧唧親一口男人的臉頰。
蘇瑾年扶著陳露的腰,眼底的笑意,在看到我後,瞬間消失。
“映雪姐姐,原來你也在啊。”
陳露一臉意外地看著我,幾秒後,她發出一聲害羞的驚叫,捂著臉從蘇瑾年身上退下來:“映雪姐姐你千萬別誤會,都怪我剛才太激動了,所以才⋯⋯”
蘇瑾年輕輕刮了一下陳露的鼻子,語氣寵溺地對她說,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隨後他看向我,若無其事道:“演出這麼快就結束了?”
沒等我開口,劇院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人們驚恐四散。
在我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的時候,蘇瑾年已經牽起陳露的手,護著她往安全出口跑去。
二十分鐘後,誤觸的警報被解除。
蘇瑾年回到原地。
他環顧四周許久,卻始終找不到我的影子。
半小時後,收拾完行李的我,背著背包,站在地鐵站。
等車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個不停。
來電顯示是蘇瑾年。
我懶得接,直接掛斷電話。
踏上火車的刹那。
我給蘇瑾年發了條微信:【我們離婚吧】
微信發出後,我將手機卡取出,扔進垃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