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擔心我媽偏寵我這個小兒子,買通江湖騙子,讓他說我是煞星。
自此,全家出了壞事,都會怪到我頭上。
嫂子生不出兒子也怪我,他們逼我去黑工廠賺錢贖罪。
後來嫂子聽說清明節向老祖宗求兒子特靈。
於是她買了貴重的祭品,朝墓碑下跪磕頭:“隻要能讓我生下兒子,以後每年我都帶孩子來磕頭,給你們燒大房子和錢!”
今年,她真的生下兒子,又喜提拆遷好運,被全家當成福星寵。
祭祖時,她卻嫌爬山累,執意要在家裏休息。
看到嫂子沒來,一向沉默的爺爺驚恐不已。
他讓我趕緊打電話:
“你嫂子當年的願望實現了,不能忘本啊!會遭反噬的!”
1
“阿生,聽爺爺的,快叫你哥把嫂子和孩子帶來,不管出什麼意外都得來!”
“快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爺爺幹枯的手緊緊拽住我,瞪大了渾濁的眼。
我搖了搖頭:“爺爺,我沒有手機。”
準確來說,我是沒有錢,連掃墓都是從山腳一路走上來的。
不過,我記得電話號碼,就借了親戚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話筒那頭,一道嬌滴滴地女聲響起:“喂?你找誰呀?”
“嫂子是我。”
對麵立馬不夾嗓子了:“晦氣玩意,家裏飯都不燒,死哪裏去了?”
“你要是把我和寶寶餓著了,看你哥和你媽怎麼收拾你!”
在爺爺紅著眼眶濕潤的眼神下,我還是把情況告訴了嫂子。
“爺爺說,去年你許願生下兒子就給每年清明節來磕頭,如果今年不來,可能會遭報應,嫂子,你還是帶著金寶趕緊來吧。”
電話那邊隻沉默了兩秒,嫂子惱怒的聲音直接衝破聽筒,尖銳地吼了出來。
“靠,死老頭子咒誰呢!我告訴你,我才不相信這些封建迷信,休想拿這種東西嚇唬我!”
聽到這些話,爺爺依舊苦口婆心勸道:“阿玲啊,你聽我老人家一句勸,你當初承諾下才有的孩子,這些都是給你的福氣,做人不能忘本啊,否則會被反噬,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回應爺爺的是哥哥不高興的土話:“阿公你老糊塗啊,你年紀大了,我們家的事情不用你多管。”
那頭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周圍的空氣瞬間安靜,原本開闊的墓周圍不到一分鐘開始聚起濃霧,空氣隱隱潮濕起來。
爺爺憂心忡忡地抬頭看天,嘴裏一直念叨著一些道歉的話。
可不到幾秒的功夫,雨滴子砸了下來。
親戚驚愕地指著插在土地的香。
“快看!馬三家的香滅了!”
我和爺爺轉頭,才發現我家的香和紙錢堆全都滅了,殘留的紙錢隻燒了一半。
爺爺抖著嘴唇,顫顫巍巍地走到了跟前,撲通跪下了。
“都是我這個老頭子的不是,你們別怪孩子,怪我吧!”
雨還在下,證明爺爺做得沒有意義。
親戚中忽然有個瞎眼爺爺站了出來,他虛扶起爺爺,語重心長道:
“三天內,你家孩子必須要來磕頭道歉,不然後果難料啊!”
2
這瞎眼爺爺是馬家村最出名的出馬仙,也算和爺爺有幾分交情,如此費心勸誡。
當年嫂子一心求孩子,喝了三年的符水,拜了五年的求子廟。
什麼偏方都嘗試了個遍。
最後檢查出來,嫂子是不孕體質。
幾度崩潰下,她不知從哪知道,向老祖宗請願能實現。
就死馬當活馬醫跑來磕頭。
神奇的是。
不到一個月,嫂子就測試出了兩道杠。
一家人著急忙慌去醫院檢查,果真有了孩子。
就連當時做b超的醫生都震驚了。
嫂子熱淚盈眶:“我肚子裏肯定是個男孩!”
醫生隻是笑道:“是男是女要看緣分。”
“不,我知道就是男孩,我夢到他來叫我媽媽了!”
我記得瞎眼爺爺曾經告誡過嫂子。
【對死去的人許願,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人死緣滅,躺在裏麵的有可能是馬家的長輩,也可能就是個孤魂野鬼。】
嫂子表麵滿嘴答應,說自己是誠心的。
可得到孩子立馬把這些承諾和勸誡拋擲腦後。
再次給嫂子打去電話,但是都被無情拒絕。
我隻好一路把爺爺扶下山,下了雨的山路濕滑無比,很多時候我都是背著爺爺。
在天黑之前,我和爺爺終於趕到了家。
從前家裏還算和睦,從嫂子來後,我的日子就變了。
一進門,嫂子正在沙發躺著吐瓜子皮,地上垃圾堆滿,散落著外賣盒。
她皺著眉看著沾滿泥濘的爺爺,揮了揮鼻子嫌棄道:“你爺爺多少天沒洗澡了?”
金寶指著爺爺大叫:“臭老鼠!好臭!”
爺爺耳朵不好使,但能感覺到嫂子的嫌棄,這時我媽出來了。
她高興道:“他奶來了?誒呦,放心,住幾天都不是問題。”
說完立馬湊到嫂子耳邊,低聲說道:“他奶那個老房子值不少,你客氣點,將來不都是金寶的!”
嫂子頓時眼前一亮,不過還是嫌棄爺爺身上的老人味,躲回房間哄金寶去了。
我從回家就開始不停地收拾垃圾,做家務。
爺爺看在眼裏,而沒有一個人來幫我,仿佛我做這些事情都是應該的。
做完這一切後,家裏的混世大魔王還要我跪下給他當馬騎。
“架架!”
一旦我不願意,金寶就開始揪我的頭發。
在我頭皮有一塊地方,已經禿了。
“快走啊快走啊!”
我今天走了很多路,沒有力氣壓根走不動,金寶卻生氣了,扯著我的頭發。
我拚命喊著疼,他依舊狠狠拽著不放,直到頭發被他連根拽了下來。
我眼淚直流。
爺爺看不下去了,拉我起來。
“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孩子啊!”
金寶卻對爺爺拳打腳踢起來:“壞!還我馬馬,打死你打死你!”
我媽連忙過來把金寶抱到一邊哄,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晚上爺爺和我擠在雜物間的一張小床上,我聽到爺爺握住我滿是凍瘡的手,語氣心疼:
“娃啊,真是苦了你啊。”
我感受到手心的溫度,一滴淚緩緩落下。
3
那年五歲我剛記事,我爸在給我買蛋糕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慘死。
我媽抱著我替我爸收屍入殮。
在葬禮上,一個路過算命的老頭,非指著我說我天生就是會吸人氣運的煞星。
他說因為我,我爸才會出意外。
所有人都勸我媽別信,說那人是個江湖騙子。
可我媽聽完那句話後就突然變了,成天看我的眼神都是恨意。
她偷偷聯係上那個騙子,買了很多驅邪的物件,天天把我捆在陣法裏,用蠟燭燒我,說是驅邪......
即便後來,那個騙子落網坐牢,我媽也不承認他是騙子。
我上頭還有個哥哥,有他在,我媽從沒正眼瞧我。
我媽會給我哥做大餐,買新衣服,我隻能吃剩飯,過得連乞丐都不如。
同村的小孩都罵我不愛幹淨,天天穿破鞋。
後來哥哥娶了嫂子,嫂子那段時間懷不上孩子,我媽幾乎天天指著鼻子罵我,是我克得。
為了嫂子能懷上孩子,我被我媽送到黑工廠過,睡在狹小臟亂的床鋪,每天隻能睡四個小時。
可我不認命,為了擺脫家庭,我求老師讓我讀書。
老師看我努力,願意資助我培養我,就在今年,我成功拿到了保送頂尖大學的名額。
我知道我媽一定不會讓我去的。
我哥當年學習差,花了好幾萬補習都沒考上大學,我媽就怕我學習超過我哥,家裏的書都讓我媽撕了。
如此驕傲的事情,我卻沒有驚動任何人。
為了大學昂貴的生活費,我隻能出去打暑假工。
我以為嫂子懷上了孩子了,我媽就能放過我。
可最後嫂子聽說我打工一個月能有三千,張口就要:
“正好我懷孕想吃鮑魚龍蝦,聽說對胎兒好。”
我媽對我伸手:“錢拿來!”
晴天霹靂在我腦中炸過。
我倔強道:“不行,反正你們都嫌棄我晦氣,我搬出去住不是正好!”
我哥拍門而入,瞪了我一眼。
“白吃白喝那麼多年,想跑?沒門,你一輩子都得給我們家當牛做馬!”
“對!你把我們一家子都連累了,要給我們一輩子賠罪!”
他們把我當成血包,吸了這麼多年還不夠!
想到一年後就能遠走高飛,我隻能假意答應下來了。
可我沒想到我媽直接和老板要工資。
我幾乎跪下求老板,讓我多做點活,攢點錢,最終老板才心軟給我加了一千五的工資。
孕期嫂子的腳腫脹,我一個快成年的男人,每晚都得給她搓腳,給全家洗衣服。
半夜爺爺睡熟,我實在睡不著,就起來去客廳喝杯水。
哪知,我聽到嫂子屋裏正說著:
“老公,你答應我的,你弟那個窩囊廢的一百萬拆遷費要給金寶的,金寶以後要上最好的學校!”
“放心吧,我媽說了,我弟的命都是我的,這點錢算什麼!”
“你媽還真是寵你,誒,要是你要讓你弟去死,你媽會攔著嗎?”
“我媽巴不得他死!但是他現在都長大了,還能掙錢,死了誰以後給金寶買房子啊!”
我默默聽完這些話,心裏怒極了,恨不得衝進去和他們做個了斷。
還好,鐘表的聲音拉回了我。
我望著鐘表走過十二點。
我不知道瞎眼爺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希望是真的。
既然老天願意拯救我,那我便再等兩天。
第二天大早,我給全家人做著豐盛的早餐,嫂子和哥哥撐得肚皮滾圓,等所有人吃完,爺爺開口勸嫂子:“阿玲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得聽我一句勸啊......”
嫂子一臉不耐煩,正打算答應爺爺的要求時,手機突然叮的一聲。
她看到拆遷款到賬,興奮地跳了起來。
“天哪,我也是百萬富翁了!快,我現在就要去買身新衣服!”
她回到房間風風火火的就要出門,完全忘記了剛才爺爺勸誡的事情。
爺爺苦口婆心拉著嫂子:“不行啊,你一定要去啊,算我老頭子求你了!”
嫂子卻猛地甩開她,大罵道:“老神經病!窩囊廢,把他拉走啊,不然我把你們都給趕出去!”
我上前扶著爺爺起來,而嫂子已經啪地關門離開了。
“誒呦......”爺爺扶著腰,擦著渾濁的淚哭道:“我這是在救你們啊!”
可是沒有人理會她。
4
直到晚上嫂子回來,她一臉興奮地拿出一捆捆現金,十分炫耀道:
“我就出門刮了個彩票中了十萬!說明這是我有福氣,不是我生下兒子拆遷,你們全家都還窮著呢。”
哥哥在一旁拍著馬屁;“我老婆就是厲害!”
連我媽都震驚得不得了,她嘴裏念叨著福星降世啊,看嫂子的眼神都流露出光芒。
我聽見爺爺看這些錢反倒更加害怕。
“這都是假的啊!孩子他媽,這些都是要還的!”
爺爺還想說些什麼,被嫂子狠狠瞪了一眼。
她一把揪起爺爺的衣領把她推出門外。
“我看死老頭子你是瘋了,你現在就收拾收拾回家吧,別在這咒我家!”
我恨恨地看著她們冷漠的嘴臉。
這一家都是貪婪的野獸,是聽不進去人話的。
爺爺注定救不了她們。
第三天做完家務,我去門口洗拖把,一抬眼發現爺爺居然還在門口。
他冷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渾身發抖,不知為何身上還有幾個灰撲撲的小腳印。
我摸了摸爺爺的額頭果然燙手。
我敲開房門,裏麵人空了,嫂子哥哥都不在了,孩子也不在了。
我用家裏的座機給嫂子打去電話。
“嫂子,你們去哪裏了?”
那邊傳來尖叫和歡呼聲。
“我昨天中了大獎,去澳門旅遊。”
我心裏咯噔一聲,如果中了旅遊大獎,那嫂子肯定是趕不回來給老祖宗賠罪了。
我開口想找嫂子要錢給爺爺治病,就被嫂子打斷。
“要什麼錢?你別多管閑事啊,反正那死老頭子死了正好啊,老房子也是我們的了!”
我仿佛看到爺爺在門口蹲了一宿,早上她們出門用最後的力氣懇求她們一次,卻被嫂子一腳踢開。
那些腳印肯定是金寶踩的。
電話那邊隻有陣陣的忙音。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爺爺就這樣離世,於是我把藏在床板裏的錢都一張張摳出來,那是我打算上大學的機票錢。
我奢侈的打車,把爺爺背上了急診,用自己最後的錢交了醫藥費。
爺爺再次醒來,已經是第四天早上了。
他眼眶含淚地看著我:“娃啊,你心善會有好報的!等我好了,我帶你走。”
我用力抱緊爺爺。
出院後,我就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到了爺爺家,在這裏我有了自己的房間。
爺爺還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補身體。
有次我和爺爺去田裏摸魚還碰到了瞎眼爺爺。
聽到我講述嫂子她們沒有聽勸,對方立馬朝深山拜了拜。
“沒救了沒救了......”他始終念叨這一句。
爺爺則是攥著我的手很緊,重重囑咐我:
“娃啊,一定要離她們遠點,反噬就要來了!”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我在買菜路上看見嫂子一家鬼鬼祟祟回家,每個人都像是遭受了虐待逃出來的奴隸。
我好奇他們這次旅遊到底發生了什麼。
於是悄悄跟了上去躲在窗口。
我聽到嫂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