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我快餓死的時候,被兩兄弟救了。
我是條雙頭蛇,一隻頭愛上了哥哥秦文正,一隻頭愛上了弟弟秦文勇。
我成了他們的表妹,跟隨他們去了蘇州。
一同長大的十年裏,他們陪著我冬日看雪,夏日采蓮。
他們承諾今生隻愛我一人,我亦守護他們長大。
直到後來遇到了劉淩淩,我和她上山一起采藥。
因體力不支,紛紛跌落下山崖。
兩個表兄卻都隻顧救擦傷胳膊劉淩淩,對我摔斷的腿視而不見。
我的兩隻頭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決心分體。
一隻頭執意追求真愛,魂穿劉淩淩,留在蘇州。
一隻頭毅然決然的離開,回京嫁入端王府。
我們約定一年後相見。
1.
我是雙頭蛇,但是心隻有一顆。
分體需要月圓之夜,時間就定在半個月後。
我給京城的父母寄了封書信,告訴了他們我歸京的時間。
回到蘇州的秦家。
劉淩淩為秦家老夫人采到靈芝草負傷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
靈芝草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在峭壁上取到的。
我的草藥倒是成全了她的名聲。
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還在病床上躺著的時候。
兩位表兄帶著劉淩淩來了。
“外邊傳你傷勢,都說成了不治之症,我看你這不是挺好的麼。”
秦文正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吃著我的水果。
丫鬟巧兒護在我的身側,“大少爺,你太過分了。”
“大夫說如果再晚個一時半刻,我們小姐的腿也就不用要了。”
“我家小姐可是你們的妹妹,你們就這麼狠心。”
秦文正聽著巧兒的話皺起了眉頭,“她這不是沒事麼。”
巧兒氣的直跺腳,“大少爺如此偏袒一個外人,真是喜新厭舊!”
巧兒直白的話語戳著了秦文正的肺管子,
他怒火中燒的叫來管家,要發賣了巧兒。
我在床上躺著強撐著身體站著起來,攔著了管家。
“巧兒是我的丫鬟,沒我的命令我看誰敢賣她。”
聽到這話,秦文正冷笑的看著我。
“賣身契在我母親那裏,賣她隻需我一句話罷了。”
巧兒眼淚汪汪的看著我,緊緊的抓著我的袖子跪下求我。
我忍住身上的疼痛,對上秦文正冰冷的目光。
“既然在大舅母那裏,那你說的就不算。”
秦文正反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這是我家,我說了不算,你一個寄人籬下的又算的了什麼。”
這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隨之傳來的骨裂聲。
還有巧兒的哭聲。
我沒有哭,因為太疼了。
比起身體上了,心上的痛更要痛百倍。
秦文正顯然被嚇了一跳,“你少裝模作樣,我沒用力。”
“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最討厭你這麼虛偽的人。”
“都十年了,你一點都沒變,還是一如即往的會扮柔弱,哪有淩淩活波可愛。”
我的眼裏漸漸有了淚水,這還是那兩個把我捧在手心裏的表兄麼。
我記得他最喜歡的就是我柔弱的性子。
他說我是這世界上最純情善良的女子,像花一樣柔弱美麗。
現在卻反過來說我虛偽。
記得第一次見他們,我還隻是蛇身。
“快看這裏竟有雙頭蛇,不過它好像快死了。”
“它可能是餓的,快,給它點吃的。”
我永遠記得他倆那溫暖的笑容。
後來我跟著他們回了京城的秦府,進入了病死的馮鶯鶯體內。
成了他們的表妹,後來他們去哪裏都帶著我。
對我的要求更是百依百順。
十年前的離京之時,兩人跪在我母親的房外三天。
就算是凍的昏厥也要帶我去蘇州。
最終外祖母以蘇州水鄉養人,把帶我離了京城。
這十年裏是他們兩人陪著我,冬日看雪,夏日采蓮。
因為我天生體弱,一人為我學了藥膳,一人為教我學武功,選擇棄文學武。
他們曾親口承諾要守護我一生,生死不移。
我亦護著他們,對他們生死不離。
秦文正曾經得了天花,我不怕傳染,貼身照顧。
秦文勇小時候貪玩摔瘸了腿,我忍痛從自己的身上截下腿筋治好了他的腿傷。
我自己卻成了跛子,常常被人嘲笑。
不過曾經的我不在乎,隻要兩位表哥無虞,我甘之如飴。
2.
桌子上擺放著很多補品,秦文勇挑了不少上好的補品遞給劉淩淩。
“這是舅母送我的。”我不甘心的說道。
秦文勇不在意的說道:“你舅母不就是我母親,我拿自己家的東西還要你管!”
我抬頭看到了劉淩淩脖子上的暖玉。
半個月前,我和兩位表兄在一個店鋪裏看見過。
我一眼就相中了這個暖玉。
我天生體寒,暖玉可抗寒驅邪。
因為每年生日兩位表兄都會送我禮物。
下個月就是我的生日,我提前想讓他們買給我。
他們看了一眼就拒絕了,列舉了這枚暖玉的各種缺點。
當時我隻好作罷。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給我買時百般推諉,送給別人時倒是大方。
外祖母自小教我如何識別玉器。
我知道那枚暖玉是上好的玉石。
現在想想哪是暖玉有什麼缺點,明明是他們覺得我不配。
劉淩淩接過補品,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馮姑娘,二哥把這些補品送給了我,你不會怪我吧?”
我看著她這幅小人得誌的模樣,忍不住反唇相譏。
“如果我就是怪你呢?”
我的話語讓秦文勇皺起了眉頭。
“鶯鶯,你現在是越發的尖酸刻薄了。”
“你有那麼多的好東西,沒想到你是如此的小肚雞腸。”
秦文正也在一旁搭腔,“你和淩淩不是好閨蜜麼,閨蜜之間就應該相互分享。”
閨蜜?分享?
如果秦文正不提,我都忘了劉淩淩還是我引薦給兩位表兄的。
當真是引狼入室。
臨走時秦文勇還從我院子裏,摘走了不少我種的瓜果蔬菜。
“這麼多估計你也吃不了,我們替你解決掉。”
我冷冷的看著他拿走,心裏如寒霜一樣。
秦文正看了看我,“下個星期就是祖父的生日了,你做幅畫。”
我的丹青自小學自大家,在蘇州都是一絕。
“我受傷了不方便作畫,而且外祖的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
秦文勇說道:“受傷的是腿又不是手,還有禮物是讓你為淩淩準備的。”
我舉著剛剛脫臼的手臂,“你是說它麼?”
秦文勇稍微錯愕了一下,然後立馬反應了過來。
“你這是又在演什麼,大哥隻不過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罷了。”
“一會兒不裝柔弱你會死是吧,讓你替淩淩作畫那是看的起你。”
秦文正在一旁附和道,“西湖娘子上趕著要給淩淩作畫,我們都沒答應。”
西湖娘子是有名的秦樓名妓,他們竟然拿我和她比。
一口淤血在我胸口憋悶著,上不來也下不去。
我采的草藥,他們以劉淩淩的名義孝敬給了外祖母。
親人好友給我的滋補品,也悉數被他們拿走去討好劉淩淩。
他們走後,我吩咐丫鬟,立即收拾東西回京城。
“今天的事你都看見麼吧,你確定還要和我分體麼?”一隻頭說。
“等我成了劉淩淩,兩位表兄關心的人就成了我。”另一隻頭信心滿滿的說。
堅決離開的那隻頭不再言語。
蛇教蛇教不會,事教蛇一遍就會。
不過她也心裏默默地祝福著另一隻頭,希望她可以得償所願。
就當是圓了她們年少時的夢,畢竟她也喜歡了他們十年。
3.
我親自畫了一副畫,準備繡個荷包。
歸京之後,送給端王殿下。
端王蕭承軒於我是三年前相識。
他秘密來蘇州辦案,受到逆黨追殺,因而受傷。
後被我所救。
他對我一見鐘情,三年裏每月都給我寄來書信。
更是在一年前向京城的父母親求娶於我。
當時我因為舍不得兩位表兄,不肯出嫁。
以前我總是以為兩位表兄是喜歡我的。
我會選一位嫁給他們。
直到劉淩淩出現,看著兩位表兄發光的眼神。
我才知道他們喜歡一個人時的表情。
那個時候,我也終於明白我終究是錯付了。
他們救了我一命,我護了他們十年。
餘生很長,我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浪費在不喜歡我的人身上。
我雖然有兩個頭,但是隻有一顆心。
這顆心給錯了,自然要收回來。
收拾雜物的時候,丫鬟巧兒從箱子裏找出來了三個風箏。
那是秦文正做的骨架,秦文勇親手編製的。
上麵的圖案自然是我繪畫的。
風箏上畫的是三個小人,兩男一女在放風箏。
我手指顫抖的摸著上麵的圖案。
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心理難過不已。
外麵的吵鬧聲,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秦文正走了進來,看到了我手裏的風箏。
“這幾日正想著和淩妹妹放風箏,今個就正好瞧見了。”
這是我僅存的兒時的念想,不想被劉淩淩再糟蹋了去。
我對秦文正說:“外麵的風箏隻幾文錢,大表哥何必要這舊風箏。”
秦文正聞言點點頭,覺得說的在理。
緊跟其後的劉淩淩卻不願意了。
“外麵賣的哪有家裏好,聽說這是兩位哥哥親手做的,看來淩兒是沒有這個福分了。”
劉淩淩說著眼睛就紅了。
秦文正最是見不得劉淩淩這幅受委屈的模樣。
把我手裏的風箏奪了過來,放在了劉淩淩的手裏。
“不就幾個風箏麼,淩淩喜歡就拿去。”
劉淩淩仿佛是鬥勝的公雞一樣,用眼角瞥了瞥我。
“我怎麼感覺馮姑娘在瞪我呢,我好害怕啊。”
秦文正順著劉淩淩的目光看向了我,然後瞪了我一眼。
然後細聲軟語的安慰著她,“她隻是個客人,說了不算。”
“她在這裏呆了十年,就是個沒人要的小可憐。”
好一句客人,他們竟然沒有把我當家人。
我苦笑了一下,忽然之間明白為何兩位表兄性情大變了。
他們估計是以為我十年不回京城,以後也隻能留在蘇州依靠他們過活。
他們覺得自己可以盡情的拿捏我了。
枉我多年來對他們的情真意切。
這風箏既然他們喜歡那就拿去吧,我已經不想要了。
往日的情誼,我隻當一切都喂了狗。
4.
今天天氣不錯,我在樹蔭下繡著荷包。
秦文正忽然帶著闖了進來。
“鶯鶯,淩妹妹家的院子需要修葺,她來你這裏暫住幾日。”
他未等我答複,就把劉淩淩的東西抬到了我的屋子裏。
丫鬟巧兒想要攔住他們,奈何人太多。
她隻能焦急地看著我。
“這處院裏有這麼多的房間,為何非要我住的地方?”
劉淩淩揉著自己的眉心,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
“我最近得了風寒,大夫說隻有這朝南最東頭的屋子,才能讓我病痛去除。”
說著她又走到了二表哥秦文勇的跟前。
“我怎麼覺得馮姐姐不歡迎我呢,我還是走吧,免得讓人討厭了去。”
秦文勇趕忙抓住了劉淩淩的衣袖。
“怎麼會,你來鶯鶯高興還來不及呢,你說是吧鶯鶯?”
秦文勇話語裏雖然提著我,但是眼神卻沒有給到我一分。
他完全不顧我的感受,讓下人把我的東西都搬到別的屋子裏。
丫鬟巧兒爭辯道,“這個宅子是我們小姐的,你們憑什麼搬進來?”
我現在住的這處宅子,乃是十年前母親給我置辦的。
整個院子就在秦府的一側,我讓人將旁邊的牆開了個門。
外人也隻以為這是秦府的宅子。
“這是秦府的宅子,你個丫鬟少在這虛張聲勢。”
“別說這個宅子,連你家小姐吃的用的也都是我們秦府的。”
我沒有讓巧兒再和他們爭辯下去,搬去了旁屋。
這處宅子我已經找人賣了出去,下個禮拜就會被人收走。
既然他們喜歡,就看他們能住幾天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秦文勇眼尖的看到了我繡的扇麵。
“給祖父的畫做好了麼,怎麼有閑心給我畫這個?”
“這不是給你的。”我伸手去奪,被秦文勇躲開了。
“不是給我的還能是給誰的,那就是給大哥。”
我否認道,“與你們無關,這是給我的一位朋友的。”
秦文勇狐疑的看著我,“朋友,你除了我們還有什麼朋友?
難道你竟然敢與其他男子私通?”
他聽到我不是給他們繡的,竟然惱羞成怒,空口白牙的侮我清名。
劉淩淩看見秦文勇惱了,適時的添一把柴火。
“呀,這還是個鴛鴦呢,也不知道馮小姐給哪個情郎繡的。”
秦文勇把荷包撕爛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上了幾腳。
我的腿傷還沒有好,自然是搶不過他們。
看著被撕毀的繡品,我心如刀絞。
他們走後,我的兩隻頭又爆發了爭吵。
“人都是會變的,你確定要嫁給這樣的人?”一隻頭不滿的說。
另一隻頭就有些氣勢不足,“我成了劉淩淩,他們應該就不會這麼對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