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快十年的孩子是老公和白月光的種。
事情敗露,我和他吵得很凶。
婆媽也勸我。
“你不能生育,我們韓家總要留後,她替你生孩子,替你承受生育的痛苦,你就不要和她計較了,再說,這養大的和親生的有什麼區別?”
我淚眼婆娑,說不出話。
韓喬年還往我心窩捅刀子。
“雨薇產後身體不好,現在又患癌,醫生說她活不了多久了,她就想和我做一段時間夫妻,紀禾,我們先離婚,一個月後再複婚。”
就連女兒念念也哀求我。
“她真的很可憐,一個月後我再叫回你'媽媽'好不好?”
可我也隻有一個月了。
因為,我也快死了。
1
“紀禾,雨薇等不了了,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拈酸吃醋了,就當我求你還不行嗎?”
韓喬年放柔了聲音。
婆媽和念念也齊齊注視著我。
“好......”
我強忍痛意。
茶幾上不知何時放了一張離婚協議書。
新的刺眼。
是最近打印出來的。
韓喬年拿出茶幾下方抽屜裏的鋼筆。
那是生日時我送他的禮物。
他從未用過。
第一次使用,是用來簽離婚協議書。
鋼筆遞過來,我含淚接過。
筆尖觸碰到紙張,卻寫不出一個字。
腦中浮現出醫生的善意提醒。
“紀夫人,你已經到了癌症晚期,治療沒有多大意義,還是盡快通知家屬,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這時,韓喬年握住我的手,力氣大得我掙脫不過。
“阿禾,你會理解我的對吧?”
理解呀,我當然理解。
韓喬年是醫生,他白月光是患者。
醫生生來就有救死扶傷的責任。
可笑的是,他的妻子也生病了,他卻要去救別的女人。
韓喬年握住我的手,一筆一劃。
總共11筆。
寫下了“紀禾”兩字。
眼淚掉落,濡濕了紙上我的名字。
韓喬年眉頭微皺,神色冷淡。
“紀禾,你哭哭啼啼得像什麼樣,最多一個月,我就和你複婚了,你忍忍就過去了。”
回到臥室,我拿出包裏的台曆。
那是去年年關,當紅明星代言的一款央視新聞夜讀欄目。
全民都在瘋搶。
一晚上就售罄斷貨了。
我讓韓喬年托人到直供廠商給我訂了兩本。
他說我幼稚,還是買回來了。
一本我放在他的辦公室,一本被我隨身攜帶在包裏。
我不知那時的自己為何執拗要買台曆。
現在明白了。
是用來記錄我的死亡倒計時。
想到韓喬年說的一月期限。
我翻開日曆。
今天是2月1日。
不出意外,我還能活29天。
2
韓喬年生怕我反悔。
周一早上請了假,帶我去民政局申請離婚登記。
“二位結婚也十來年了,都說夫妻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們要不再......”
工作人員再三詢問,見韓喬年雙眼透著不耐煩,默默收回剛才的話。
出到門口,黃雨薇候在邁巴赫前。
她湊過來想跟我說點什麼。
我忽視她,拉開車門,就要坐進去。
一隻手摁住我的胳膊。
“你坐後麵去,副駕駛留給雨薇,她是病人。”
我愣住。
韓喬年拉開後車的門,把我推進去。
後視鏡裏,黃雨薇眼神帶著得意。
她是該得意。
我和韓喬年結婚十二年,好不容易一點點捂熱他的心。
才將副駕駛的主人變成了我。
黃雨薇又回來了。
在包裏摸出台曆,我默默撕掉兩頁。
還有二十六天。
“什麼聲音?”
過紅綠燈時,韓喬年目光轉向我。
我沒答話。
黃雨薇轉身,搶過台曆。
“喬年哥,紀禾姐好愛你呀,每過一天,她就撕一張日曆,我真希望這個月能快點過去,你們就可以'複婚'了。”
聽到“複婚”二字,韓喬年握方向盤的手僵住。
行駛平穩的車子突然傾斜,撞到了欄杆。
韓喬年撲過去抱住黃雨薇的頭。
猝不及防,我的頭重重撞向身後的後座。
眩暈襲來。
男人冷到極致的話語也在耳邊響起。
“紀禾,我說過,我會跟你複婚,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你這樣我真的很窒息!”
窒息?
我和韓喬年剛結婚那會,和我同為護士的小姐妹們都覺得我配不上他。
有人背著我去勾引他。
韓喬年認定是我在炫耀韓太太的身份,才讓她們急紅眼。
他讓醫生辭退我。
我學著當合格的家庭主婦。
韓喬年腸胃不好,我準點給他送飯。
他更加厭惡我了。
“紀禾,你沒有自己的事做嗎?成天圍著我轉,你是不累,可我覺得窒息!”
車子停下來時,看著熟悉的莊園,我有些不可思議。
3
韓喬年居然把黃雨薇帶到了家裏。
“你讓她住進來,那我算什麼?”
一路隱忍的委屈,還是爆發了。
“我說過,我要完成雨薇的心願,和她做一個月的夫妻,也許她這個月都活不下去,你就不能大度點嗎?”
他帶著黃雨薇去了商場。
回來時,兩人手挽著手,拎著好幾個購物袋子。
兩人穿著情侶裝,是近期熱門的傳統非遺融合風。
這哪裏是想完成她的心願,分明是想彌補年少時缺失的戀人時光吧。
黃雨薇無視我,吩咐傭人。
“把東西搬進去,被套枕頭套全部都要換。”
“你讓她睡我們的臥室?你是想和她做真正的夫妻吧?”
韓喬年臉上笑意冷卻。
“紀禾,你到底想幹嘛?從去民政局開始,你就在發瘋,你是要逼著我們搬出去住才甘心是嗎?”
看著傭人把臥室裏關於我的東西扔到客房。
站在那裏,我哭笑不得。
我這個家的女主人,竟然變成了客人?
桌上的電話震個不停,韓喬年接起急著出門。
我去了書房。
平日這個點,我都會在書房幫他整理文件。
韓喬年對東西的擺放順序有潔癖。
傭人們記不住順序,每次都放錯位置。
我逼著自己去記他的習慣
這一整理,就是十二年。
此刻,看著淩亂的文件,我有些恍惚。
黃雨薇走了進來。
“紀禾姐,真是抱歉,這個月隻能委屈你了,喬年哥心裏還是有你的,她隻是心疼我而已。”
見我要離開。
她才直入主題。
“喬年哥說讓你幫忙找一個治療方案。”
我沒理她。
韓喬年的電話突然打過來。
“紀禾,別鬧了,那個文件對我很重要,你把上麵的數據告訴我。”
我去書架上翻找出那個文件夾。
拿下來時,夾縫裏掉出一疊照片。
是韓喬年陪黃雨薇前往各地旅行的景點圖。
三亞、香格裏拉、烏鎮......
這些都是我曾在他耳邊念叨過的旅遊景點。
每張照片下,都有落筆時間。
他總敷衍說沒時間,卻借著出差帶別的女人去遊玩。
忍下心頭的苦澀。
我把文件夾遞給黃雨薇。
她沒有接,身體撞向旁邊的書架。
“紀禾姐,小心!”
書架上方的花瓶搖晃著。
我下意識後退。
黃雨薇被花瓶砸的跌倒在地,額頭染上鮮血。
“紀禾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別打我!我現在就搬出去......”
電話那頭,隻有掛斷的嘟嘟聲。
我意識到這是個局時,韓喬年的巴掌已經落到我臉上。
“紀禾,我才離開多久,你就欺負雨薇!”
“她說什麼你都信嗎?”
許是這些天經受了太多刺激。
我連沒有辯解的力氣也沒有。
韓喬年意識到自己有些出格,緩和了語氣。
“紀禾,你先搬出去住吧,我最近在和院長討論雨薇的治療方案,等她手術結束,你再回來。”
他抬手想撫摸我紅腫的臉,被我躲開。
見我不領情,韓喬年收起臉上的愧疚,接過黃雨薇手中的文件,和她討論著什麼。
我這才知道,他大晚上跑出去,是專門集中院裏的醫生修改黃雨薇的治療方案。
韓喬年做事向來果斷,第二天就讓傭人把我的行李收拾好。
他以為我會鬧的,可我走得很幹脆。
看著我離去,他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進了車裏,我又撕掉了幾頁日曆。
還有二十天。
4
我在外麵租了房子,閨蜜有空都會來看我。
這十來天,韓喬年沒有再找過我。
我刷到不少黃雨薇發的朋友圈。
【今天我們坐在公園長椅上,夕陽灑在我們肩上,好像在談黃昏戀。】
【今天我生日,念念親手為我煮了一碗長壽麵,她喊我媽媽了,我女兒跟我一樣好看。】
【婆媽終於沒有對我擺臉色了,好開心。】
......
看著黃雨薇一點點的融入韓家,我的心也在一點點的死去。
“小禾,韓喬年他實在太過分了!”
閨蜜抱著我,替我委屈。
可我很是平靜。
我們要去樓下新開的餐廳吃飯時,韓喬年找上門。
閨蜜有些差異。
“韓喬年會不會已經知道......”
“紀禾,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麼惡毒,你怎能做出這種事?”
他白皙的麵容有些泛紅。
我猜他是看到早上的熱搜了。
#小三借病賴上喬氏集團總裁#
#震驚!喬夫人發現養了近十年的孩子是小三的野種#
#喬夫人捅破驚天秘密,小三氣病住院#
“你現在馬上跟我去醫院,給雨薇道歉!”
他拽著我,趕到了醫院。
黃雨薇躺在病床上,淚光中語氣帶上幾分質問。
“紀禾姐,我知道你不滿我住在韓家,可你也不該找狗仔抹黑我,我也是有骨氣的,我寧死也不會當小三......”
看她梨花落淚,韓喬年心疼的摟住她的肩。
“紀禾,道歉!”
趕來醫院有些急,頭還在眩暈。
韓喬年拽著我到黃雨薇跟前。
“你害得雨薇住院了還不夠嗎?向她道歉!”
旁邊的護士竊竊私語。
“黃小姐麵色紅潤,喬夫人臉色白得嚇人,到底誰是病人呀?”
韓喬年盯著我的臉,怒意減少了許多,但拽住我手腕的力度沒有半分鬆懈。
我忍著屈辱,朝黃雨薇深深的鞠躬。
“這樣的道歉你滿意嗎?如果不夠的話,我還可以......”
見我跪下,韓喬年拉住我。
“紀禾,夠了!你又在鬧什麼?我不就是想讓你誠心誠意向雨薇道歉嗎?”
“是我在鬧還是你們不想放過我?”
我用力掙脫韓喬年的手。
哐當——
有東西從我大衣口袋掉出來。
韓喬年撿了起來。
“抗癌藥片?”
他臉色肅穆。
我想著要怎麼解釋。
他唇角泛起冷笑。
“紀禾,你連模仿雨薇生病這樣的手段你都想的出來,就為了讓我多看你一眼?”
韓喬年挑掉我的帽子,目光裏厭惡漸濃。
“裝病就算了,連抗癌藥都吃上了,你看看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
患癌後,我麵容憔悴,頭發脫落。
出門都戴著帽子,怕見到別人異樣的目光。
不曾想,第一個嫌棄我的人,不是陌生人,是我的丈夫。
韓喬年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你這個瘋女人,我真慶幸你不能懷孕,不然還不知道你為了讓我多看你一眼,會把孩子折磨成什麼樣!”
心像針紮過,刺痛刺痛。
我們實習期轉正那天,舉辦了晚宴。
趁真心話大冒險我如願吻了他。
醉酒後,我們稀裏糊塗發生關係。
他不得已對我負責。
十二年夫妻,我以為他已放下這件事。
沒想到他一直記得,始終覺得是我趁酒醉強迫了他。
情緒起伏的厲害,眼淚不知何時糊滿臉。
眩暈嘔吐感加重,我捂著嘴衝到洗手台。
嘔出了血。
我用紙巾擦幹嘴上的血跡。
又撕掉了幾頁日曆。
還有四天呢。
可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眩暈感再次襲來,我失去意識。
5
醒來時在醫院,閨蜜握著我的手,眼睛有些腫。
“你都睡了一天了。”
“你知道嗎?韓喬年今天召集了本市所有資深醫生給黃雨薇做手術。”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話。
一群人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病房門口走過。
門口虛掩著。
韓喬年和我的視線對上,停下腳步。
“紀禾,你這又是鬧哪出,我都說了會和你複婚,你能不能不要給我添亂,雨薇的病有些棘手,我真的沒有心思陪你耗。”
我抬頭,帶著最後的希冀問出那個問題。
“韓喬年,如果我告訴你,我也快死了呢?”
話音剛落,韓喬年眼中充斥著厭煩。
“紀禾,把死掛在嘴邊有意思嗎?這麼想死,那就去死好了。”
心臟猛然抽痛,痛意席卷過四肢百骸。
我下意識拽住他的白大褂。
“你派一個醫生給我看病好嗎?我真的很難受......”
“夠了!別在我麵前裝,你要是真死了,我會給你收屍,讓你風光大葬在韓家墓園,這樣你滿意了嗎?”
白大褂從掌心抽離。
韓喬年決絕離去,擁著一群醫科專家進了黃雨薇的病房。
閨蜜也被韓喬年的話震驚的說不出話。
好半天,她聲音帶著哽咽。
“韓喬年真不是個東西,小禾,你別怕,我現在讓哥哥從港城調一支頂尖的醫療團隊過來,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她緊緊抱著我,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我。
可我感覺不到溫度了。
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是在黃雨薇的病房。
婆媽和念念圍在她的床頭。
黃雨薇剛做完手術,虛弱的靠在床上。
她握著韓喬年的手,眼裏帶著渴望。
“等我病好了,你還會和我領證嗎?”
韓喬年唇抿得很緊,還是點頭了。
“雨薇,你放心,我答應你的絕不會食言,今天剛好冷靜期結束,等下我和紀禾領完離婚證,就可以拍我們的結婚證了。”
這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嗎?
能讓他屢次破例。
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聽到她期期艾艾的聲音。
“紀禾姐會不會生氣......”
念念握住黃雨薇的手。
“媽媽,你永遠都是我的媽媽。”
婆媽在旁邊安慰。
“紀禾大度寬容,她不會和你計較的。”
我握住門框的手,不自覺收緊。
當初說好一月之期,黃雨薇故意等做完手術才提出來。
她的明顯用心,我不相信韓喬年看不出來。
回到病房,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掏出那本台曆。
又撕掉了一頁。
黃雨薇忽然微信發了條語音給我。
聽完後,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好半天,又覺得意料之中。
我笑出聲。
笑著笑著,流出了眼淚。
腦子裏都是他們的聲音。
韓喬年說:
“雨薇,你放心,我答應你的絕不會食言,今天剛好冷靜期結束,等下我和紀禾領完離婚證,就可以怕我們的結婚證了。”
念念說:
“媽媽,你永遠都是我的媽媽。”
婆媽說:
“紀禾大度寬容,她不會和你計較的。”
三人聲音在我腦中循環播放。
最後是那條微信語音。
喉頭腥甜,一口血嘔了出來。
意識模糊時,我注意到台曆上的日期。
2月28日。
我終究沒有活夠30天。
好在二月是潤月。
隻有28天。
也算圓滿。
韓喬年原想叫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的。
怕我會鬧,幹脆自己去領。
從民政局出來,他滿腦子都是我蒼白的臉。
心裏堵得慌。
他又跑回醫院找我。
找了一圈,不見我的身影。
午休時間,幾個護士在角落八卦。
“411病房的病人死得好冤呀,港城的醫生才調過來,她就死了。”
“她本來還能活幾天,情緒起伏太激烈了,連求生的欲望都沒有了。”
“要是我老公在我重病時和小三領證,我也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