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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星

第一章

因算命先生說我命格低賤,能為江易擋災。

江家把我收為養女。

不明真相的我,為此蹲了七年大牢。

出獄那天,我頂著刺骨寒風從監獄走回市區時,

江易的邁巴赫險些把我撞倒。

“好巧,你回來啦,我讓江易送你回家。”

江易的小青梅探出頭,笑容裏盡是虛偽。

“這車剛洗。”江易打斷她,踩下油門。

他嫌我臟。

而這一次,我隻想離他遠一點。

1

“爸、媽,我回來了,今天好冷啊。”

我放下行李,搓了搓手,給兩幅遺像上了香。

剛磕完頭,地上血跡斑斑。

想去衝洗時,發現水龍頭沒水。

“爸媽,你們看我有多蠢,我都忘了,七年,咱家早就停水了。”

我胡亂的擦著鼻血,對著空蕩蕩的屋子自言自語。

屋子陰暗又潮濕,陽光無法穿透房頂,漏風的瓦片和殘破的窗戶紙。

連家具都彌漫腐朽的味道。

片刻,一陣急促敲門聲,讓人心煩。

是江易。

幾年不見,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沉穩內斂,貴不可言。

“我爸媽叫你回去吃飯。”

見我滿臉是血,江易眼裏的驚詫轉瞬即逝,馬上恢複不耐:“就這麼走吧,別拿包。”

“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盜竊犯。”江易臉上寫滿戲謔。

2

我跟在他後麵,七拐八拐走出胡同,穿過嘈雜的菜市場。

江易的邁巴赫停在市場外。

我脫下外套,鋪在後座一小塊,墊在身下。

不想被嫌棄。

看見窗外的車水馬龍,我才意識到原來7年的時間能改變這麼多。

我側頭看著車窗裏的自己。

眼窩深陷,死氣沉沉,絲毫看不出曾經江家養女的風光。

3

十年前,我所在的希望小學被江氏集團資助。

偶然的機會,算命先生看到了我的身份證,說我的命格低賤,正好跟江易的命格中和。

住在一起可以為他擋災,減輕他的狂躁。

江母大喜過望。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認下我當幹女兒,讓我住進江家。

爸媽還以為是我的孝順懂事贏得江家喜歡。

他們希望我有更好的未來,雖然不舍,也願意放手。

但其實,我隻是給江易擋災的藥引子罷了。

4

“愣著幹什麼,還不下來?”江易不耐更甚。

我局促跟在江易後麵,好像一條流浪狗。

眼前的別墅充滿金錢和貴氣的味道.

這個曾經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現在看起來卻十分陌生,讓我想逃。

“莉莉,媽媽好想你啊。”江母看到我,哭著把我攬在懷裏。

我下意識閃躲,早已不習慣這種熱情。“阿姨,我衣服臟。”

“孩子,怎麼不叫我媽媽了?”江母一臉詫異。

見我低頭沉默,她轉移話題。

她說,知道我今天出獄,特意讓江易來接我回家團聚。

席間,沉默一片。

江父欲言又止,後又打開話題“莉莉,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七年的牢獄,已經讓我不再適合頂著江家養女的頭銜,如何生存是我接下來的難題。

“送外賣、送快遞,都行的。”我故作輕鬆,不想讓氣氛太壓抑。

“可是,這兩份工作好像都要出具無犯罪證明誒。”

作為江易的小青梅,潘潘很擅長用最無辜的方式說出最戳人心窩子的話。

又是一片沉默。

半晌。

江易慢悠悠擦了嘴,道“讓她來我公司吧,現在缺替身演員。”

替身,跟演員搭配在一起,就顯得格外狼狽。

演員嫌棄的情節,讓我來完成。

“謝謝您。”為了生計,我別無他法。

飯後,我婉拒江母的挽留。

出走大門,頭頂傳來聲音。

“我警告你,老老實實打工,別有什麼非分之想,江家是你這等下人永遠擠不進來的圈子。”

抬頭望去,潘潘站在二樓露台,盛氣淩人,懷裏的狗也衝我狂吠。

我點點頭,張嘴無聲“我一直知道的。”

5

第二天的錄影棚,我要給某女星做水下替身。

巨大的水池,為了拍攝效果逼真,還放入很多冰塊。

在下麵待夠10分鐘會死人的。

我無助的看著周圍。

江易大喇喇的坐在沙發上,玩弄著打火機,開開合合。

我妥協了,硬著頭皮下去的瞬間,冰冷刺痛從四肢百骸裏鑽進肺腑。

隻片刻,我就已經呼吸不上來,水淹沒了我,鑽進口鼻。

意識混沌,腦子裏很吵。

“你還真當自己是豪門千金了?”

“底層出來的人就是下賤,偷雞摸狗的毛病怎麼就改不掉!”

“你永遠是江家的一條狗!”

我成為眾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看笑話。

當我無助看向江易時,他抄起手邊的花瓶狠狠向我頭上砸去。

10分鐘,度日如年。

“血!水池的水變紅了!”

“你怎麼流了這麼多鼻血!”

工作人員驚呼,趕緊把我撈上來。

“不好意思,我加了個包袱,這樣能突顯女主的淒慘美。”

我虛弱的朝導演笑笑,為了保住工作,隻能這麼搪塞過去。

還好,導演還算滿意這次拍攝效果,多給我200塊錢。

我裹緊浴巾,躲在角落仰著頭,天旋地轉。

“你,還好嗎?”

“剛才,不是演的吧?”

抬頭看到一個長相俊朗的男生,指著被血染粉的水池,表情複雜。

6

他叫季羨,聽同場的演員說,他是這幾年火起來的流量小生。

據說家世強大,可以跟江氏集團比肩。

“就是演的。”我輕聲道。

“演員的直覺,我不太信。”許是見到我身上的浴巾濕噠噠,季羨又給我披上一條。

江易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我一回頭,對上他那雙陰鷙的眼睛。

潘潘站在後麵,看著我們仨。

收工了。

“莉莉,一起走呀。”

“江媽媽說收工後,要江易送你回家呢。”

在江易麵前,潘潘總是這麼人畜無害。

麵對他們的命令,我從沒有拒絕的權利。

車上,氛圍安靜的詭異。

“莉莉,不是我要說你,整個江氏集團,誰不知道阿珍是江易心尖上的人?”

“你再怎麼嫉妒,當初也不能仗著江家養女身份,毀掉她留給江易唯一的遺物。”

潘潘是懂得怎麼挑火的。

阿珍是江易的初戀,因意外身亡,給他造成不小打擊,讓他原本狂躁的性格變得更甚。

“我沒有做過,不信可以看監控。”我小聲道。

知道沒什麼用,可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

“可,就那天監控是壞的。”

“你總要承認錯誤,才能改正不是嗎?”

潘潘不停追問,我無所適從。

江易突然刹車,隨著“砰”的一聲,我猝不及防撞上前方的座椅。

“滾。”

7

他在驅趕我。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江易拽著衣領。

一個趔趄,摔下車。

前後荒無人煙,我被隨意丟下。

A城已入凜冬,我蹲在地上撿起外套,拍拍灰塵,重新套上。

打開手機導航,胡亂的擦著鼻血,想著快點走回家。

腳步越來越沉,一瞬間天旋地轉。

我蹲在路燈下,緩一緩。

當初,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毀了阿珍留給江易的玉鐲。

潘潘翻出我的日記本,裏麵寫滿了對阿珍的怨恨以及渴望嫁入江家的期盼。

那是我的筆跡,卻不是我寫的。

鐵證如山麵前,我自百口莫辯。

都知道阿珍是江易的逆鱗,眼前的這一切,無疑是不給自己留活路了。

不顧江母阻攔,江易決定報警。

爸爸媽媽跪地給江易磕頭,鮮血淋漓也無濟於事。

玉鐲是玻璃種翡翠,十分昂貴。

我因涉嫌大額盜竊被關了七年。

我在路燈下蜷成一團,凍的神誌不清。

再次睜眼,已經躺在病床上。

8

原來,環衛工人清晨打掃發現了躺在路邊的我,把我送進醫院。

我醒後,護士提醒我要找醫生。

“你的血液病很嚴重,最好馬上住院安排治療,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我知道的,您還是開些藥吧。”

我拒絕醫生的建議,住院太貴了,付不起。

我跟劇組請了假,在家躺了三天。

這段時間,除了季羨會發信息問我怎麼沒到片場,沒有人找我。

幾天後,我接到通告。

趕到片場,發現是一場高空墜落的戲份。

我需要吊著威亞,從幾米處的高空跳下來。

江易,他知道我最怕高。

以前江母帶我去遊樂園,為了不讓她掃興,我硬著頭皮坐過山車。

失重感讓我窒息,我回家整整高燒三天。

潘潘一臉得逞看向我。

我心裏清楚,這是他們有意為之。

9

在導演的催促下,我換上單薄長衫,吊著威亞站在樓頂。

寒風凜冽,吹的臉一陣刺痛。

我沒有太多時間做心理準備。

跳下去,就能得300塊錢。

action!

我緊閉雙眼,一躍而下,像是與世界告別。

在空中,我睜開眼睛,看到不斷接近的地麵和飛速後退的樓頂。

風聲在耳邊呼嘯,伴隨著心臟狂跳的節奏。

胸口像是被巨石壓著,無法呼吸。

眾人驚呼下,我砸在墊子上。

瞬間的鈍痛讓我無法起身。

“誰他媽弄的?安全繩怎麼不係好?”

“還好是繩子才斷裂,如果高空處就斷裂,你們誰來償命?”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季羨怒吼。

被攙扶著起身,發現季羨正教訓場務。

我下意識看向江易,他也在看著我,眼睛裏看不到任何情緒。

10

我換上自己的衣服,在確定接下來沒有戲份後,準備回家。

“挺有本事啊,同時讓兩個男的惦記你?”

等電梯時,潘潘叫住了我。

見等電梯的人多了起來,她把我拽到樓梯拐角。

“我怎麼告訴你的?你就這麼不要臉嗎?”

潘潘把我逼近牆角,我依稀能聞到她身上的coco小姐香水味。

“我沒有的,對不起。”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我不想惹出事端,隻能示弱。

“別跟我裝,你剛進江家門,我就知道你是個狐媚子。”

“江易曾經如何?見到你以後又如何,這其中的變化你當我瞎?”

“江易沒發現他對你的感情,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江易,竟然,對我,有感情?

我心裏泛不起一絲波瀾。

有感情又如何,我不是一樣落得這幅下場?

此刻的我,隻想跟你們保持距離,若能劃清界限,最好。

見我沒有回應,潘潘後退兩步,又拉起我的手,好言相勸的樣子。

“我跟江易是要結婚的,你別動歪心思。”

“希望這七年牢獄能讓你長個記性。”

她俯在我耳邊:“再接近江易,你的下場的隻會比現在更慘”

11

潘潘走了,留我一人在樓梯拐角。

我抬頭望了會天花板,直到把眼淚收回去。

為了給自己賺治病的費用,我不得不多接通告。

也無數次安慰自己,別覺得委屈。

替身演員,吃的就是份辛苦。

幾天後,我接到了新通告,是關於掌摑的一場戲。

丫鬟偷走了小姐的翡翠耳環,被抓現行後,挨了小姐一耳光。

丫鬟下跪求饒,自己主動掌嘴。

多諷刺啊。

即便我蹲了七年大牢,還要為曾經的事受罰一樣。

為了活下去,忍了。

在生存麵前,風骨、驕傲,早已被我踩在腳下。

我就是丫鬟的替身,飾演小姐的女演員叫嬌嬌。

據說為了要到這一角色,主動獻身導演多次,還爬上江易的床。

有這麼一層關係,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你個狐媚子,背著我爬上老爺的床不說,還偷了我的翡翠耳環!”

嬌嬌舉起手,大力落下,“啪”的一聲,臉火辣辣的疼。

“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請您饒了我。”我跪地求饒,自己掌摑。

嬌嬌沒有繼續對戲,直接看向導演。“不好意思,導演,我忘詞啦,再來一遍吧。”

全場鴉雀無聲,齊刷刷看向江易。

12

他靠在沙發,擺弄著手機,一言不發。

半晌,點了頭。

嬌嬌眼裏藏不住的得意。

像是得到江易的默許,重來一次,巴掌扇的更狠。

我依舊下跪求饒,自己掌摑。

“導演,我這條情緒不到位,可不可以再來一次。”

“不好意思,我忘詞了,再來一次吧。”

“我的站位不對,再來一次。”

我嘗到嘴角的血腥味。

撥開眼前碎發,把臉露出來繼續讓她打。

在場沒有人為我求情,大家都在看這場好戲。

最終,季羨趕來,俯在導演耳邊片刻。

隻見導演瞬間變得諂媚,滿臉堆笑看著我“莉莉,你這條真是不錯,過!”。

我暈暈乎乎的跟季羨表達感謝,無視江易陰鷙眼神,匆匆出門。

13

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6年前,爸媽去監獄看我的路上,被失控的大貨車撞倒。

送去醫院時,已經涼透了。

我走到郊區,莊稼地蒙上一片霜,不遠處有個墳包,孤零零的立在那。

我的爸爸媽媽就躺在裏麵。

“爸、媽,我今天工作有些忙,來的晚了些。”

我頂著腫的老高的臉,薅走墳包周圍的雜草,擺放好他們生前最愛的水果點心。

“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挺好的。”

“隻是有些後悔,若是當初執意留在家,我們一家人也不會這樣。”

鼻血留到嘴裏,我嘗出血腥味。

“爸、媽,大夫說我現在病的有些嚴重。”

“我不怕死,甚至有點期待,這樣就可以跟你們團聚啦。”

我都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起身時,天已經黑透了。

走出莊稼地,季羨站在那。

“你慌裏慌張的出門,我擔心你。”

“凍壞了吧,送你回家。”

我輕聲道謝,剛要上車,背後,一陣怒吼。

是江易。

他的眼睛冒火,看起來要殺人。

死死盯著我,卻一言不發。

“我沒有拿片場任何東西!”

我不清楚,他眼神裏的含義,隻覺得恐怖,下意識解釋。

“收工後我把耳環放回盒子裏,不信可以看監控!”

他還是一言不發。

我想,肯定是劇組丟東西了。

我慌亂脫下外套,把口袋全都翻出來,隻留一件貼身衣物。

背包也被我倒空。

鑰匙、錢包、手機、散落一地,還有醫生開的藥單。

我剛要撿起,被江易一把奪走。

“這是什麼?你為什麼吃這個藥?”

“醫,醫生說我免疫力低,給我開的。”

我胡亂解釋一通。

“免疫力低?我看你是道德底線低。”

江易的嘴角勾起一抹銳利的嘲諷,隨後看向季羨:

“你知道她蹲過七年大牢嗎?跟這種人在一起,不覺得羞恥嗎?”

“那隻是曾經,又不是現在。”

季羨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讓江易瞬間黑臉。

他轉頭,一把拉住我:“所以,你是跟他走,還是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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