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歲月匆匆。
舒卿恍惚之間,竟又想起了那個全然不顧體麵的貴夫人。
是她,給了舒卿勇氣。
而如今......
也是他們,一寸寸打碎了她的脊梁。
“沒......”舒卿頓了頓,站起身跟在了林夫人的身後。
女人依舊燙頭,走起路來嫵媚生姿。
可她,卻再也不是舒卿的依靠。
舒卿很快就進了房間,此時爺爺身上已經插滿了管子。儀器上,是他的心電圖,而老爺子的臉色明顯蒼白了不少。
“囡囡。”
有氣無力的聲音,像是一隻無形的巨手,死死地攥住了舒卿的脖子。
她走到床邊,滿臉笑意地看向老爺子。
“爺爺,我在呢。”
舒卿笑起來時,漾起嘴角兩個小小的梨渦。
她這樣,像極了從前在林家的時候。
可老爺子卻清楚,舒卿究竟吃了多少苦。他牽著舒卿的手,滿臉溫柔地看著舒卿。
舒卿隻覺得鼻子裏酸酸的,眼眶更是不自覺地紅了。
“你......聽......爺爺的......”老爺子說話艱難,每說一個字就要大喘氣:“和展庭好好的......爺爺......想......看著你結婚。”
多麼質樸的願望啊。
可是舒卿卻不敢有一句承諾。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薄展庭方向。
許是老爺子這會雖躺著,可林倩倩也要宣誓自己的主動權。所以她這會兒,緊緊地靠著薄展庭。
舒卿對她這種幼稚的行為沒什麼感覺,可她沒想到老爺子卻又再次抬起另一隻手。
這一次,老爺子找的人是薄展庭。
看見這一幕,林倩倩心裏的恨意幾乎快要遮擋不住。
所以,林倩倩咬了咬牙說:“爺爺有話要和舒卿說,我和媽咪就先出去了。”
林倩倩當然沒那麼好心。
她隻是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被逼和舒卿虛與委蛇而已。
林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林倩倩一眼,想到今天差點釀成大禍,便也跟著轉身離去。
病房裏,老爺子滿臉慈愛地看著舒卿,但似意識也有些模糊。隻口中呢喃著把舒卿交托給薄展庭的話。
舒卿嘴上答應著,可是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與此同時,VIP病房的盡頭處,薄彥滿臉疲憊地從病房裏走出來。
而他身後,跟著畢恭畢敬的誠一。
“先生......”誠一小心翼翼看著薄彥,滿肚子都是心疼,卻不敢表露分毫。
然而誠一的話還沒說完,兩個人就看到前邊的病房門開了。
緊接著,薄展庭牽著舒卿的手走了出來。
舒卿顯然也注意到了薄彥的方向,在看清薄彥和誠一的臉時,她便下意識想要把手縮回來。
“做什麼?爺爺還看著呢!”
薄展庭話音未落,也對上了薄彥的目光。
男人站在走廊的燈光下,頎長的身影筆直。如不可攀的高山,讓人望而生畏。
“小......小叔叔。”
薄展庭心口跳了一下。
他依稀記得,三年前林倩倩剛剛回到林家時,薄彥就找過他。
那時,薄彥滿臉冰冷地問他:“舒卿怎麼辦?”
那時候,薄展庭一心就想等自己把林倩倩娶回家,得到林家的支持。
所以毫不猶豫地回應說:“任她自生自滅就是了。”
可是現在,他沒想到自己牽舒卿的手會被薄彥看到。然而就是這個時候,舒卿總算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舒卿的目光下意識便看向薄彥。
“怎麼?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薄彥嘴角勾著一抹濃濃的嘲弄,可是舒卿卻莫名感到背脊一寒。
但她不能解釋。
她和薄展庭的關係,見不得光。
舒卿隻能極力隱瞞。
“小叔叔,你怎麼在這裏?”薄展庭一臉的疑惑,但更像是在打探薄彥的隱私。
霎時間舒卿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不想薄彥的病情被薄展庭知道,更不想自己和薄彥的關係被薄展庭知道。
大腦瘋狂轉動,舒卿總算是對著薄展庭開了口:“薄展庭,我說你怎麼好心帶我來醫院探望爺爺呢?你早就知道爺爺有心臟病受不得刺激吧?”
舒卿覺得自己在變相地對薄彥解釋。
卻不知......
真正的不愛,是相忘於江湖,而非麵紅耳赤的爭吵。
薄彥隻平靜地看著舒卿,可他的眼底卻不由染上一抹心疼。
“誒,小叔叔......”
薄展庭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一二,薄彥卻已經單手插在褲袋裏,大步流星地穿過走廊。
看到這一幕,舒卿心裏就是一慌。
她趕緊邁開腳步,快速衝向樓梯口。
薄彥有精神類疾病,又是她如今唯一的避風港。舒卿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好。
可任由她一路飛奔,還是慢了一步。
電梯門快速關上,把舒卿隔絕在了門外。
薄展庭追上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還想再解釋兩句,誰知舒卿隻是掃了他一眼,轉身直接就往旁邊的消防樓梯裏衝。
“舒卿!”
薄展庭在身後有些氣急敗壞的咆哮,舒卿全然當做聽不到。
她腳步匆匆往樓下跑。
十五層的高樓,要想趕上薄彥本就不容易。
偏舒卿才剛做完康複訓練沒多久,協調能力遠不如正常人。
等舒卿跑下樓梯的時候,腳踝隱隱泛疼,走路更是一瘸一拐。
可她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一路追著薄彥的背影而去。
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薄彥卻仿佛沒聽到一般。
誠一有幾次想要回頭去看,可都被薄彥阻止了。
一直到......
“啊——”
舒卿腳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她被疼得齜牙咧嘴,生理性的淚水蓄滿眼眶。
腳步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薄彥這才緩緩扭頭,看向舒卿。
她艱難地蹲在地上,本就白淨的小臉上沒了血色。嘴唇張張合合,卻最終也沒勇氣叫薄彥一聲。
“先生。”
誠一小心翼翼地看向薄彥,眼底都是不安。
“舒卿,又想騙我?”薄彥終於,淡淡地開了口。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可這話舒卿聽清了。
不僅僅是她,醫院裏許多人停下腳步想要看熱鬧。
舒卿狼狽地抬起頭,起初還困惑薄彥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可想到昨天對他說的話,她便嘴唇囁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