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長大了啊!我的話你都敢不聽了!”
看著沒有半點動作的逆子,顧海龍猛地抽出了皮帶!
他幾乎可以想象,當皮帶抽到顧笙身上後,對方拋棄尊嚴跪在地上道歉認錯的賤模樣。
這是他十多年教育顧笙的慣用手段,也是最好用的一種。
無論是什麼問題,是誰的錯誤,不管顧笙嘴有多硬,骨頭有多硬,最後都沒有他的皮帶硬!
“啪!”
可預料之中的鞭打聲並沒有傳來。
顧海龍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卻發現抽出去的皮帶不知何時被那逆子緊緊握在了手中!
用力去拽,竟然根本拽不出來!
“顧笙!你是要反了天了!老子都管不了你麼?”
他怒極返笑,就要鬆開皮帶衝上去狠狠給他一巴掌!
“爸。”
顧笙忽然鬆開了皮帶,轉過了身。
突然釋放的力道讓顧海龍止不住的後退兩步,他又驚又怒的望著此刻麵無表情的顧笙。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好,顧叔叔。”
顧笙漠然的點點頭,根本不理會呼吸逐漸粗重的中年男人,伸手指向了一旁塞滿雜物的儲物間。
“我隻想知道,這屋裏的東西,是誰放進去的。”
“另外,我放在裏麵的東西,在哪?”
“我放的,在垃圾桶裏。”
顧海龍擰著已然變形的皮帶,盯著這個要造反的逆子,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裏蹦出來。
“聽清了麼?所以現在,立刻給老子跪著!”
顧笙仍舊沒有跪下,倒不是他的骨頭真的有這位老父親說的那麼硬,隻是每個人都有底線的。
而他的底線早已在十數年中的毆打謾罵中一降再降。
降到了隻要在這個家裏有一個可以容納他的空間,存放他最珍視的東西的地方。
除此之外,無論是發生什麼,他都可以忍受,可以接受。
哪怕是被誣陷偷奸耍滑,哪怕是被看做無能的廢物。
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在這用血緣聯係的家裏,存在的證明。
可現在,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儲物間中刺眼的一樣樣雜物,無一不在提醒著他,這個家,再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不,
或許從一開始,這個家裏,就並不屬於他。
顧海龍的皮帶再一次抽下,帶著赫赫風聲,也帶著滔天的怒火。
不過這一回,顧笙沒有反抗。
“劈啪!”
“劈啪!”
“劈啪!”
白色的襯衫染上大片的殷紅,有血肉被抽的生生綻開。
鮮血順著背脊流進了褲子裏。
顧笙一聲不吭,眼神中更沒有一絲起伏,就仿佛此刻被抽打的並不是他,而是別的什麼人。
而顧海龍看到他這幅模樣,更來氣了,手上動作不停,口中還伴隨著一聲聲謾罵!
“逆子,逆子!”
“結婚了就覺得自己翅膀硬了?以為靠上薑青韻這顆樹就可以不用尊重我了?”
“老子告訴你,若是沒有顧氏集團的大公子的身份,你以為薑青韻能看上你這個廢物?!”
“老子生你養你供你讀書,甚至讓你結婚後還有每個月幾百萬的零花錢,你的一切都是老子給你的,你還特麼敢頂嘴還手?!”
“呼哧——呼哧——”
一聲聲淩厲的鞭打伴隨著男人粗重的喘息,很快鮮血便流了整整一地。
直到顧青青和朱茵母女察覺到不對趕了過來,才堪堪止住了下手愈發沒有輕重的顧海龍。
“攔著我幹什麼?我就不應該將這逆子帶回來,就應該讓他做個孤兒窮困一生!”
顧海龍推開朱茵,死死的盯著臉色蒼白顧笙,似乎想要從他眼中看到什麼恨意之類的,讓他可以接著打下去,可卻並沒有搜集到一絲與之相關的情緒,隻能堪堪作罷。
“好啦好啦,笙兒肯定知錯了,你這麼打,會打死他的。”
母親朱茵連忙拉住顧海龍,勸阻道。
顧青青嚇了一跳後也如此,兩人攙扶著顧海龍坐到沙發,小聲的安撫著。
根本沒人去管背後已經皮開肉綻、血流滿身的顧笙。
而這,就是顧笙珍視了十多年的家,與他有著這世間最緊密血脈聯係的,家人。
他望著身下的血跡,默默的抓緊了衣角,無視了幾欲令他昏厥的痛楚,扶著牆,緩緩的走出了家門。
直到鑽進了車裏,慘白的臉色裏,才露出了一絲自嘲之意。
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堪堪還清養育之恩,而他顧笙從未花過家裏的一分錢,更沒拿過、吃過任何家裏的東西,十數年如一日的毆打謾罵,加上今日這般,應該也算是還清了生育之恩吧。
顧海龍,朱茵,顧青青,這個家,我顧笙再也不欠你們什麼了。
他心中默念道。
......
而另一邊。
“哼,早知道他這麼廢物,我當初就不該生他!”
顧海龍心中還有餘怒,但在兩人的安撫下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這不賴他,實在是那逆子太過氣人。
“好啦好啦,笙兒再怎麼也結婚了,這次是情有可原,可下次他回家要怎麼跟青韻解釋?”
朱茵拍著丈夫的後背,輕聲道。
縱使她也瞧不上這個兒子,但總歸是她身上掉的一塊肉,真不能讓海龍給他打死吧。
“婦人之仁!”
顧海龍哼了一聲,忽然道。
“顧笙,你給老子滾過來,小陽正好托我問你一件事。”
“公司的那個什麼購物APP好像有點問題?”
他沉聲道。
“我教訓你,是你有錯在先,但無論如何你我是父子,我希望你能重視我交給你的工作,小陽的項目不能出問題,這關係到公司未來的戰略發展,你上點心,這兩天加加班盡快把APP成品做出來,交給小陽。”
“今天這件事我就暫且放過你。”
說完便轉身回了主臥,重重關上了門。
朱茵和顧青青對視一眼,也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他們對顧笙說了一大堆,到最後竟是沒有一個人發現,顧笙早已經離開。
......
回到家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顧笙找了幾個診所都沒開門,最後不得驅車去十公裏外的醫院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急診醫生看到他這身傷口,還以為他遭遇了什麼歹徒,他一頓連說帶騙才糊弄了過去。
輕輕推開了臥室的門,他瞥了一眼空蕩蕩的床頭,又轉身回到客廳打開了藥箱,服下了兩粒過敏藥。
他得知了一個事實。
薑青韻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