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劉棠雪?
蘇雲傾心裏大概有了數。
隻是劉棠雪居然會主動找謝宣季,倒是稀奇。
在別人府裏,蘇雲傾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貿然離開不合禮數,她得等謝宣季一同回去。
可等到傍晚,府裏的人都走光了,謝宣季也沒回來。
蘇雲傾隻好和府裏人道別,聲稱謝宣季有事先行離開了。
主人家沒收到任何消息,看蘇雲傾的眼神也頗為不屑。
畢竟拿錢辦事,蘇雲傾必須容忍這些。
夜裏風大得嚇人,門口卻沒了馬車。她和謝宣季一同乘車來的,可他竟把她忘得一幹二淨。
蘇雲傾無所謂地裹緊自己,小跑著,想趕緊回沈宜修的屋子看看他。
半路上,卻聽見一聲響亮的巴掌。
“你竟敢擅自以我的名義叫謝宣季過來!”
是劉棠雪的聲音。
“棠雪啊,公子如今東窗事發,遲早會連累你。奶媽也是為你好,謝宣季對你體貼入微,你得早做打算。”
這聲音更蒼老些,該是劉棠雪的奶娘。
“可他毫無政績,整天情情愛愛,哪值得我托付終身?”
劉棠雪語氣裏滿是嫌棄。
“當初年少不懂事,看他皮相好,以為他能有大作為,才替他殺了那老虎。可這些年,他毫無長進。”
劉棠雪嗤笑一聲:
“不過……他對我倒是真好,我都嫁人了,還為我買東西、張羅這些事。”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得意。
蘇雲傾心裏一驚,正想轉身離開,腳下卻踩到一塊砂石。
“誰?”
劉棠雪瞬間擋在蘇雲傾麵前,看清是她,眼裏滿是不屑:
“就算你知道了,謝宣季也不會信你。”
“我知道。”
蘇雲傾神色淡淡,但還是忍不住問:
“所以你一直不拒絕謝宣季,是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劉棠雪皺眉,沒說話,眼神裏全是警告:
“你管不著。”
說完,她眼神一厲,突然抓住蘇雲傾的手,往自己腰上一貼,隨即身子一仰,直接坐倒在雨地裏。
這時,一盞青燈亮起,不遠處正是謝家的馬車。
“棠雪!”
馬車上衝下來的正是謝宣季。他小跑過來,看清是蘇雲傾,抬手就是一巴掌,滿眼怒氣:
“你竟敢推棠雪!你瘋了不成!”
“我……”
臉上火辣辣的疼伴著耳間的一陣轟鳴,直接打斷了蘇雲傾下意識的辯解。
整整五年,蘇雲傾受過不少委屈,傷痛算計她都忍了。可如今這一巴掌,卻讓她難堪至極。
她以為自己至少能有個說話的機會。
她頹然地低下頭,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製地紅了。
這些年,她生在蘇家,也是家裏嬌寵著長大的女兒,後來又有沈宜修護著、寵著。
就算這些年她疼過、痛過,卻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如今,她竟生生挨了這麼結實的一巴掌。
眼前這個人,她為他熬了整整五年的藥,到頭來,卻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看著蘇雲傾落下一滴淚,謝宣季皺了皺眉,心裏一陣慌亂,卻被他當作煩躁:
“來人,把她給我押回去!”
說完,謝宣季就直接橫抱起了劉棠雪。
“宣季,快放我下來,我是你嫂嫂!”
羞憤著,劉棠雪在謝宣季懷裏掙紮著,但謝宣季卻抱的更緊,言語溫柔:
“棠雪,你明知道的,我從未把你當成嫂嫂。”
這是整整五年來,蘇雲傾見過謝宣季最溫柔的樣子。在她麵前,他永遠是嫌惡和恨意。
突然間所有堵在口中的爭辯她都懶得說了。
回程路上,雨又下了起來。蘇雲傾根本沒被允許上馬車,隻能跟在馬車後麵走。雨水一點點將她澆透。
蘇雲傾腦袋昏沉,腳上像灌了鉛,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她真想一死了之,可還是掐著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清醒。
沈宜修,她還有沈宜修。
就在快到謝府還有一個拐彎時,蘇雲傾腿一軟,直接坐倒在雨地裏。
雨水中,她模糊地看見劉棠雪下了馬車,看向她的眼神滿是赤裸的嘲笑。
蘇雲傾顫抖著死死挪動身子,貼著牆一點點爬起來。
至少在這個女人麵前,她不想如此狼狽。
旁邊的下人看著蘇雲傾,都不敢上前。
就快結束了,蘇雲傾想著,又踏了一步。
可就在抬頭的一瞬間,她卻看見謝宣季竟被一箭射中,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