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頌為了救我,被人打殘了一隻耳朵。
鋼琴天才的失聰,前途盡毀,還要麵臨巨額醫藥費,我果斷和她分了手。
三年後,秦可頌拿下世界級鋼琴冠軍,功成名就。
有人采訪:“秦老師有今天這樣的成就,最希望被誰看見?”
她輕笑一聲,眼底卻掩不住的恨。
“令人作嘔的前男友吧,如果有機會的話,很想再見他一麵。”
我看見屏幕裏她譏諷的笑容,心臟猛地攥緊。
她不知道,當年她失聰後,是我把耳膜捐給了她。
我兜裏最後的兩千塊錢,是她鋼琴賽的報名費。
1
大屏幕上滾動播放著世界鋼琴冠軍的采訪。
下一秒,世界冠軍就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秦可頌一襲紅裙,昂首揚眉,渾身散發高傲氣場。
而此時的我,穿的樸素簡單,在寒冷的天裏發著傳單,隨便丟進人海裏轉眼就找不到了。
兩兩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看見她時,我的瞳孔驟然一緊,尚在怔楞間,就聽見她嗤笑的聲音。
“薑煦,沒想到再次見你,你竟然在發傳單,看來你離開了我,混的也不怎麼樣嘛。”
曾經那雙滿眼都是我的雙眸,如今隻剩下刺眼的譏諷。
我的心像是被浸進了冰塊一樣,下意識摸向耳朵,卻摸了個空。
是了。
她問鼎冠軍的時候,我的助聽器被幾個鬧事的混混踩碎了。
現在隻有一隻耳朵能聽見聲音,與她對比,我確實混的很差。
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陰陽怪氣道。
“表哥啊,以前爸媽總說我沒有你聰明俊朗,的確也算事實,可我人品好啊,我不會在女朋友最困難,最無助,甚至是為我失聰的時候,提分手!”
“這得多白眼狼的人才幹得出來,你甚至為了兩千塊,跟別的女人親親我我,男人做到你這份上,簡直令人作嘔。”
說話的是許嘉樹,我的表弟。
他從小嫉妒我,沒少找我麻煩,我也不喜歡他。
這是秦可頌知道的秘密。
可如今,他卻光明正大的站在秦可頌身邊,挑釁的看著我。
我最喜歡的人,和我最討厭的人,走到一起了。
像是為了故意刺激我一樣,秦可頌牽著許嘉樹的手,眼神冷冽的掃過我。
“薑煦,我很好奇你現在看見我功成名就,到底有沒有後悔?”
我看著她,想恭喜她圓夢了,可話到嘴邊,手摸到了口袋裏碎掉的助聽器,出口的卻是:“後悔了,所以,你能給我五千塊錢嗎?”
五千塊錢,剛好夠我配一副最便宜的助聽器。
醫生說我不能長時間不戴助聽器,不然我不僅會失聰,還會變啞巴。
可我沒錢。
給秦可頌耳膜移植的手術費,我才剛剛還清呢。
“薑煦,是我高估你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見錢眼開!”秦可頌氣笑了,卻不甘的抓住了我的手,“除了錢,你就沒有其他想跟我說的?”
她似乎氣紅了眼睛,死死盯著我。
那充滿恨意的眼神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緊接著,耳朵裏像有千萬隻蟬瘋狂嘶鳴。
我抬手,下意識的捂住右耳。
許嘉樹眉頭一緊,似乎是害怕什麼,連忙拉住她的胳膊。
“好了可頌姐,他是什麼貨色,你三年前不就已經知道了嗎,沒必要對一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男人糾纏不休,不然他還以為你放不下他呢,慶功宴要開始了,我們趕緊走吧。”
秦可頌的眸子裏燃起了些許怒火,確實鬆開了我的手,“你說的對,不入流的人,早就跟我沒關係了。”
“薑煦,你過的不好,我很開心,我可以告訴你,三年前你跟我分手後,立即有人給我捐獻了耳膜,我的鋼琴報名賽也全免了,甚至連我的手術費,都有人幫忙給。”
“沒了你,我的生活處處好起來了,事業,愛情雙豐收,你說神不神奇?”
她沒有等我的回答,隻是親昵的挽著許嘉樹的手,眼裏是曾經對我那般的柔情。
“沒忍住跟故人多說了兩句,你心急了吧,那我們走吧。”
許嘉樹如沐春風“好。”
他們上了車,汽車尾氣濺了我一身,遠遠地,我還能看見許嘉樹充滿得意的眼神。
我攥緊手裏的傳單,終於放鬆了緊繃的身體,扶住身側的椅子輕輕坐下。
自從做了捐贈手術後,我總會時不時的耳鳴。
醫生說,這是手術留下的後遺症,發病時也隻能自己忍一忍。
於是我一忍,就忍了三年。
我抬起蒼白的臉,望向大廈的屏幕。
秦可頌的采訪循環播放著。
看著她滿足的拿著冠軍杯,成為炙手可熱的人物。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剛出事的時候。
那時我和秦可頌彼此相愛,不小心遇到了搶劫犯,她為了救我,耳朵被打成了傷殘,再也聽不到了。
她右耳包著繃帶,卻依舊笑著打趣道,“沒事,一隻耳朵也聽得見,隻是沒辦法比賽,但我可以等下次比賽再去。”
她在笑,但我能看見她眼裏的悲傷。
這種世界級的鋼琴比賽十年一次,十年後的秦可頌,確定還能圓夢嗎?
我自責愧疚,在她的身側,猩紅著雙眼。
那天,秦可頌的死對頭沈沐瑤找到我,要我當她的男朋友。
她說,她要奪走秦可頌最愛的東西,作為交換,她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
我說,我要秦可頌完成她的夢想。
於是,我和秦可頌自此走向分崩離析。
分手那天,她那不敢置信的眼神。
破碎的,跪下來哀求我留下的,給我保證一定會努力好起來,會一輩子護著我的模樣。
我記了三年。
幸好,她真的圓夢了。
沒有辜負她自己,也沒有辜負我。
隻是再次相見,她那滿是厭惡又恨意滿滿的眼神,著實刺痛了我的心。
一個電話忽然急匆匆的打進來,是秦可頌打來的。
我猶豫了幾秒,接通電話。
電話那端是她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
“定位發給你了,把之前我送你的領帶還回來,十分鐘內到達,我就給你五千塊錢。”
話剛說完,電話就被掛斷。
我攥緊口袋裏的領帶,這是秦可頌給我的定情信物。
她說,隻要領帶還在,她的心就還在。
所以三年來,我一直把它當護身符一樣時刻佩戴在身上,當做自己的念想。
分手了,是該還給她。
我沒有猶豫,三十分鐘的路程,我硬生生提前了十分鐘到了。
等我氣喘籲籲的趕到包廂門口,就看見秦可頌捏著紙巾,小心翼翼的替許嘉樹擦拭嘴角,周圍是眾人的羨慕的聲音。
“秦可頌老師好愛嘉樹哥啊,太恩愛了。”
“當初秦可頌老師失聰的時候,是嘉樹哥陪她熬過最難的一年,為了她的手術忙前忙後,還四處借錢,給她湊手術費,她能不愛嗎?”
我微壓眉心。
卻不打算揭穿許嘉樹冒領功勞的事。
我跟秦可頌,畢竟回不去了。
我也不認為,一個失聰的殘廢,配的上世界冠軍。
我抬腿走了進去,眾人話音一頓,隨即不知道是誰嗤笑了一聲。
“這不是秦可頌那位為了兩千塊就要分手的初戀嗎?現在看見秦可頌功成名就,趕來巴結了?”
“瞧瞧這狼狽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裏來要飯的。”
眾人哄堂大笑,秦可頌任由他們奚落。
許嘉樹盯著我手裏的領帶,眸光亮了亮。
“這條領帶倒是好看,拿來給我擦鞋正好合適。”
說罷,他朝我伸出一隻腳,歪頭一笑。
“薑煦,你不是很缺錢嗎?隻要你幫擦幹淨,我立刻給你一萬塊錢。”
始終一言不發的秦可頌終於皺起眉梢。
“領帶送來就夠了,你走吧。”
可我缺錢。
一萬塊,能做很多事呢。
我蹲下了身子,拿著領帶一點一點把許嘉樹的鞋擦幹淨。
大概沒料到我真的會這麼做,眾人皆是一愣。
秦可頌死死地攥著手中的酒杯,眼神如尖刀般銳利冰冷。
“薑煦,你真夠賤的,為了錢,你真的連一點尊嚴都不要嗎?”
我的眸子劇烈顫抖了一下。
許嘉樹嘲諷的笑了,“尊嚴?可頌姐,他就是見錢眼開的男人啊,還好壞男人最終一無所有,努力的人守得雲開見月明。”
“表哥,別說兩千塊了,就是兩百萬,可頌姐也給我花過,你說說,當初你要是堅持下來該多好啊,那現在花可頌姐錢的男人,就是你了。”
我沒有反應,他似乎有些惱怒,抬腳踹我,鞋重重的踢到我的右耳上。
我一個踉蹌摔到地上,右耳一陣濕熱,抬手抹了一把,是血。
秦可頌啪的一聲放下酒杯,下意識的想要起身扶我,想到什麼,又克製住了。
我忍著疼自己爬了起來,看向許嘉樹。
他像是有點緊張,雙手不自覺抓住秦可頌的手,“可頌姐,你看他是不是想打我?”
“他要是跟你動手,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你獨自麵對,”秦可頌的眸子和我對上,“我的男朋友踹傷了你,這一次,你要多少錢能滿意?”
觸及到她冷漠又厭棄的目光,我的心尖似乎有細密的刺痛感,蔓延而上,卻給她遞了個支付碼。
“秦總真是闊氣又深情,服務費用一萬五,醫藥費賠個一萬吧,總共兩萬五。”
“掃碼。”
2
我前腳剛踏出飯店,秦可頌就給我轉了五萬。
我看都沒看一眼,徑直打車回了家。
路上,發小葉景鑠給我打了電話,說他的公司有起色,等最新的項目敲定,他就算創業成功了。
隻是新項目在國外,他問我,願不願意陪他去。
去的話,明天的機票。
我咬緊牙關咽下那股酸澀,笑著道:“好。”
機票是晚上的,我明天一早就去了醫院,更換我碎掉的助聽器。
葉景鑠陪著我去的,他瞧見我耳朵有血,臉色大變。
“怎麼回事?”
昨晚上被許嘉樹踹了一腳,當時流血,疼了好一會就不疼了,以為沒事了呢。
沒想到竟然一直在流血。
我在他的逼問下,簡單說了兩句。
他氣得咬牙切齒,惡狠狠的罵了兩句秦可頌和許嘉樹,又讓醫生給我好好看看,他去繳費。
醫生說沒什麼事,要我好好注意,我安下心來。
看見我纏了紗布的耳朵,許嘉樹洋洋得意的朝我走來。
“又見到你了,真是陰魂不散,不過我有個好消息跟你說,可頌姐懷孕了。”
我一愣,在大腦沒有反應過來前,心臟重重瑟縮了一下。
“她懷孕了?”
原來秦可頌和他的關係已經進展到了這一步,連孩子都有了。
許嘉樹眸光躲閃,卻冷聲道。
“是啊,我今天特意陪她來拿檢查報告的,孩子都有了,我們應該很快就會辦婚禮,畢竟你也是我哥哥,到時候可一定要來參加我和她的婚禮。”
許嘉樹的話音裏,是藏不住的炫耀和挑釁。
我忍不住恍惚,抿緊了唇。
我低頭想走,許嘉樹抬腿擋在我麵前,又低聲威脅道。
“我知道你還愛著秦可頌,但我警告你,別打什麼歪主意,當初你捐給她耳膜的事情,這輩子都必須爛在肚子裏。”
我霍然撩起眼眸,反問他,“原來你知道我捐耳膜的事,那我憑什麼瞞著?”
我是不打算告訴她。
可我沒想過要被人威脅。
他冷笑一聲,等我看清他手裏的那張照片時,我渾身的血液猛然一僵。
照片上,沈沐瑤扯掉了我半邊衣服,曖昧的咬住我的脖子。
“你,你哪裏來的這張照片?”
許嘉樹笑出了聲,“我想拿到這些照片輕輕鬆鬆,畢竟對於沈沐瑤而言,你不過隻是一個泄憤的工具罷了。”
“你就是一輩子低賤的命,活該被人辜負,薑煦,你這輩子注定比不過我!”
“你猜,如果秦可頌看見這個照片,她會不會更加惡心你?”
我的指尖緊緊嵌入掌心,沈沐瑤這樣的惡魔,光是看見那張臉就讓我胃裏翻湯倒海。
她脾氣不好,隻要我稍一反抗,她就對我大吵大鬧。
右耳被她扇到撕裂好幾次,我也隻能拚命忍著痛。
我想跑,可偏偏她捏住了我的把柄。
耳膜捐贈手術不能從活人身上摘取,我要捐給秦可頌耳膜,隻有沈沐瑤能幫我。
她有辦法讓秦可頌登上鋼琴的賽場,也有辦法讓她功虧一簣。
我為了秦可頌忍辱負重,直到看見她在賽場上成功的拿下獎牌的那一刻,我才放心大膽的從沈沐瑤身邊逃走。
沈沐瑤隻是喜歡折磨我,但她瞧不上我,也從未和我發生過關係。
而眼前的這張親密照到底是怎麼來的,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看見他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臉,我心頭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塌。
我顫抖的抬手,猛的拍掉了他手上的照片,許嘉樹卻順勢一個踉蹌摔到地上。
“嘉樹!”
秦可頌剛好趕來,穩穩扶起許嘉樹,視線掃過地上的那張照片時,眸光忽的冷冽。
許嘉樹站在秦可頌身旁,語氣顫抖的開口道,“我也沒想到這張照片對薑煦哥這麼重要,我隻不過是好奇問了一句,薑煦哥就生氣的推開我。”
我拳頭捏緊的發白,秦可頌語氣譏諷。
“我倒是沒想到,你對沈沐瑤還真是用情至深。當初我為了救你受了重傷,結果你為了錢轉頭就對沈沐瑤投懷送抱。”
“現在我也有錢了,怎麼不見你對我投懷送抱?難不成你還真對你的金主動真情了嗎?”
聽見她為了許嘉樹這樣羞辱我,我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既然你要這麼想,那我也不用做多餘的解釋了。”
秦可頌被我的話刺激到了,緊攥拳頭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裏是翻湧起的恨意。
“也是,現在你心裏想著誰和我無關,但既然今天你推了我男朋友,那你就得付出代價。”
“要麼你現在跪下和嘉樹道歉,要麼自己扇自己十個耳光。”
我難以置信的看向她。
我和許嘉樹向來不對付,他處處針對我,巴不得看見我出醜。
可這是秦可頌心知肚明的事情,如今她卻處處維護他,逼著我給最討厭的人下跪。
我當即反駁道,“絕對不可能。”
秦可頌冷笑,壓低音量威脅我,“我記得,你發小葉景鑠的公司剛有起色是吧?如果這個節點出了差錯,恐怕很難翻身吧。”
她言下之意很是明顯,我的心猛的一慌。
當初葉景鑠為了拉到一個投資,低聲下氣四處求人,為趕項目進度,通宵到淩晨。
他的每一份付出我都看在眼裏,公司能有如今的起色,都是他拿命換來的。
秦可頌明知道葉景鑠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卻為了許嘉樹用他來威脅我。
我掐緊掌心,猝不及防的酸澀感湧上心頭。
羞辱我就算了,可我不能讓葉景鑠功虧一簣。
像是篤定我會下跪道歉一樣,許嘉樹滿臉不爽,“我勸你最好快一點,不然一會我生氣了,你發小的公司可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看見他那張洋洋得意的嘴臉,我咬緊下唇,抬起手猝不及防的兩耳光抽到自己臉上,清脆的巴掌聲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秦可頌當即愣住,等她回過神來時,我的臉上出現了兩個清晰的巴掌印。
我忍住心酸,“葉景鑠的事情和我們無關,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不要傷害他。”
見我還要抬手扇第三個耳光,秦可頌眼裏的譏諷逐漸被慌亂取代,急忙伸手要攔住我。
“你幹什麼......”
“秦可頌!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這時,葉景鑠拿著報告衝到我麵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氣瘋了,手上的報告狠狠砸到秦可頌的臉上,紅腫著雙眼怒吼道。
“當初是他把耳膜捐給了你,是他熬了三年才幫你付完了手術費,你就是這麼報答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