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登門道歉，卻撞見我丈夫與他的情婦。

那女人，正被我的婆婆寵溺地戴上傳家手鐲，我的小叔們也親熱地喚她“嫂子”。

更令人心寒的是，我的親生父親，竟也心甘情願地將公司半數股份拱手相讓。

“我知道你們是真心相愛。”

父親老淚縱橫，將丈夫與那女人的手疊在一起：

“但水瑤那邊，你也要多加顧慮，別讓她傷了琪涵。”

“爸，您放心！”

丈夫情深義重地承諾：

“當年您將水瑤母親的心臟移植給琪涵，我為報恩才娶了水瑤。”

“可我愛的始終是琪涵。”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至於水瑤，我會盡量補償她的。”

丈夫的話，字字誅心，我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原來，母親當年離奇失蹤，竟是他們一手策劃的陰謀！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凜冽的寒風如刀般刮在臉上，我再也支撐不住，衝進了雨幕之中。

我是一名空姐。

三天前，因為給一位乘客送熱水晚了一分鐘，被她投訴“耽誤她吃避孕藥”。

還寫了一篇萬字長文發到總公司，鬧得沸沸揚揚，登上了熱搜。

我因此被停職一個月，領導還勒令我必須親自上門向她道歉。

可我萬萬沒想到，這位“乘客”，竟然是我丈夫舒偉澤在外包養的小三！

我正欲衝進去揭穿他們的真麵目，卻震驚地發現。

婆婆與父親竟捧著蛋糕從樓上下來，屋內早已布置一新，儼然一個盛大的生日宴會。

“琪涵，生日快樂！”

舒偉澤望著那女人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深情與寵溺。

婆婆更是順勢將一隻價值連城的翡翠手鐲戴到那女人手上，疼愛地說道：

“琪涵啊，你姐姐肚子不爭氣，媽可就指望你能為我們老舒家開枝散葉了！”

父親也毫不遜色，大手一揮，將公司一半的股權轉讓給那女人，還滿眼寵溺地喊她“寶貝女兒”。

“這些年，委屈你了。”

父親老淚縱橫：“當年家裏逼我聯姻，你媽媽一氣之下帶著你一走就是二十幾年，都是爸爸的錯啊！”

何琪涵聞言，哭著跪在父親腳邊：

“爸，您別自責，當年若不是您逼著秋阿姨把心臟捐給我，我也活不到今天，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女兒害您做了惡人！”

舒偉澤也跟著跪下去，安慰道：

“琪涵，主意是我出的，換心臟的手術也是我做的，跟你和爸沒關係！”

“更何況我已經娶了水瑤，這些年也在盡力補償她，秋阿姨在天之靈一定不會介意的！”

那一刻，我如遭雷擊，五雷轟頂！

原來，母親五年前的離奇失蹤，並不是父親口中所謂的“跟別的男人跑了”。

而是被他們逼著挖出了心臟，去救眼前這個“寶貝女兒”！

而我的丈夫，舒偉澤，竟是第一個發現母親與何琪涵心臟匹配的人！

他還是這場陰謀的始作俑者，精心策劃了這一切！

難怪，結婚五年，他從未碰過我一下，隻是表麵上對我關懷備至。

原來，他是在為他的心上人守身如玉！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在雨中，手機突然收到一條好友申請，竟是何琪涵發來的。

【看到了嗎？你的爸爸，你的婆婆，你的丈夫，愛的人都是我！他們甚至為了救我，搶走了你媽媽的心臟！而你，不過是他們用來消解愧疚的工具罷了！】

【韓水瑤，隻要是你在乎的，我都會一點一點地奪走！】

苦澀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我顫抖著手滑過屏幕，看著那些刺眼的文字，心如刀絞。

前方，一束刺眼的燈光驟然亮起，舒偉澤的跑車急刹停在我麵前。

“怎麼沒帶雨傘，也不叫我來接你？要是淋感冒了，我會心疼的。”

舒偉澤撐著傘將我拉上車，昂貴的西裝外套就這麼披在了我的肩上。

他眼中的擔憂，曾是我為之動容的真情。

可如今，我隻覺得可笑至極。

笑著笑著，我便哭了出來。

舒偉澤慌亂地吻去我眼角的淚水，焦急地問道：

“怎麼了，水瑤？是不是那個乘客為難你了？你告訴我她是誰，老公明天替你出氣好不好？”

在他關切的目光下，我強壓下心頭的悲痛，緩緩開口。

“琪涵。”

“欺負我的人，就叫何琪涵。”

2.

舒偉澤的臉色瞬間僵硬。

我卻愈發冷靜，明知故問：

“你認識她？”

“當然不認識！”

他矢口否認，隨即又將我攬入懷中，小心試探道：

“水瑤這麼善良，誰會舍得欺負你？是不是你弄錯了？”

我苦澀一笑：

“我開玩笑的，其實我根本沒見到她，我隻是......想我媽了。”

舒偉澤緊蹙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他輕聲安慰我：

“別傷心了，水瑤。媽和爸也吵了這麼多年，或許......離開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幾句話的功夫，我們已經到了家門口。

剛一開門，震耳欲聾的禮炮聲便響了起來，歡快的生日歌也隨之響起。

我錯愕地看著父親和何琪涵臉上幸福洋溢的笑容，衣袖下的雙拳不由得緊握。

“水瑤回來啦？快來給你妹妹過生日！琪涵可是想你這個姐姐很久了！”

父親興奮地向我介紹著何琪涵，可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隻能冷冷地打斷他：

“爸，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今天是琪涵的生日啊！也是你們姐妹相認的日子！水瑤，這麼喜慶的日子，你拉著個臉做什麼？”

父親頗為不滿，但很快就被何琪涵三言兩語哄好了。

就連舒偉澤也忍不住催促我換下濕衣服，去給何琪涵過生日。

我再也忍受不了，當即甩了他一巴掌。

“我爸不記得了，連你也不記得了嗎？今天是......是我媽離開的第五年！”

“還有你，爸！媽媽至今下落不明，你卻帶回一個跟我一樣大的私生女，讓我給她過生日？你......你對得起媽媽嗎？”

我泣不成聲，雙眼通紅。

“姐姐既然這麼不喜歡我，我走就是了，何必為難爸爸和姐夫呢？”

何琪涵突然捂著胸口，喊著疼，舒偉澤和父親瞬間緊張起來。

父親更是扇了我一巴掌：

“畜生！琪涵她有心臟病，受不得氣！你作為姐姐，心胸怎麼能這麼狹隘！”

他似乎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語氣又緩和下來，哄道：

“當年是我酒後亂性，但琪涵是無辜的，你做姐姐的，更要多多照顧她才是！更何況......你媽媽不也出軌了嗎？我有什麼對不起她的？”

“是啊，水瑤。”

舒偉澤也一反常態，懷裏還抱著裝病的何琪涵：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呢？是不是因為琪涵投訴了你，所以你才這麼不喜歡她的？”

一時間，我茫然極了。

向來對我寵愛有加的舒偉澤和父親，此時此刻，都露出了無比醜陋的嘴臉。

最後，還是何琪涵出來打圓場：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們不要怪姐姐。”

何琪涵說著，還“討好”般地拿出手機，撤銷了對我的投訴，把自己置於受害者的地位。

可我分明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父親神情失望：

“水瑤，我知道你媽媽出軌這件事，給你帶來很大的打擊，但是，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對琪涵產生敵意啊！聽爸爸的話，別鬧了好嗎？”

我眼中蓄滿了淚水，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心安理得，一口一個“我媽出軌了”！

奪走了我媽的命還不夠，現在，還要給她扣上不貞的罪名！

“爸。”

我哽咽著，聲音顫抖：

“我最後問你一次，我媽......到底是為什麼失蹤的？”

3.

父親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隨即又變得理直氣壯：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媽是跟別的男人跑了！信不信由你！”

我如同墜入冰窟，看向舒偉澤：

“你呢？你也認為我媽是出軌了嗎？”

舒偉澤語氣帶著一絲不忍：

“水瑤，人要學會接受現實。”

心中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這一刻，我多麼希望自己從未相信過他眼裏偽裝出來的深情。

“我累了，先睡了。”

我沒有再理會他們的各懷鬼胎，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步走上樓梯。

洗澡、穿衣、上床......一切都像被抽空了靈魂，隻剩下機械的動作。

夢中，我回到了小時候。

媽媽給我講著一個個充滿哲理的寓言故事，教會我做人的道理。

那麼溫柔善良、是非分明的一個人。

怎麼可能如他們所說，變成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

哭著醒來，舒偉澤正一臉心疼地抱著我。

“對不起，水瑤，昨晚是我不好，原諒我好不好？”

臉上的淚痕早已幹涸，我違心地扯了扯嘴角：

“是我衝動了。”

手機收到一封總公司的郵件，何琪涵撤銷了對我的投訴，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舒偉澤也溫柔地笑了：

“你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你別再和何琪涵針鋒相對了，這樣讓爸夾在中間多難做啊？”

“他們就在樓下等你，要不要去見見他們？”

舒偉澤一臉期待，仿佛樓下等著的，才是他的妻子。

是啊，如果何琪涵沒有心臟病，如果她不需要我媽媽的心臟，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吧。

剛下樓，何琪涵就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撒嬌道：

“姐姐，我已經撤銷對你的投訴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她手上那隻翡翠手鐲硌得我生疼，我突然很想笑。

我嫁入舒家的那年，婆婆也給了我一隻同樣的手鐲，說是舒家兒媳婦代代相傳的。

但兩相對比，何琪涵手上那隻，才是真的。

我收回目光，神色冷淡地在餐桌旁坐下，看著舒偉澤和父親爭著給何琪涵夾菜。

僅僅是一頓早餐，卻因為何琪涵的到來，變得格外豐盛。

“琪涵，多吃點這個，對心臟好。”

父親眼裏閃著淚花：

“爸爸曾經差點失去你一次，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就連舒偉澤也感慨著何琪涵這些年來的不容易。

他們一家人，多麼幸福啊。

我在這裏，真是多餘。

何琪涵溫柔地笑著：

“姐姐怎麼不吃？這些都是我最愛吃的，是爸爸和姐夫一大早開了兩個小時車才買回來的，你也要多吃點呀。”

城西的蟹黃包、城北的招牌雲吞，還有舒偉澤和父親親自下廚做的糕點。

多麼奢侈啊！

都是我這個法定妻子和正妻女兒，不曾享受過的待遇。

察覺到我的失落，舒偉澤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都怪我，冷落了我們水瑤。”

他溫柔體貼地將蟹黃包遞到我嘴邊：

“來，這個最大的蟹黃包給你。”

看著舒偉澤溫柔體貼的樣子，我冷不丁地開口：

“我海鮮過敏，你忘了嗎？”

我又看向父親，麵無表情地說：

“爸，小時候我吃了海鮮，就會渾身起紅疹，呼吸困難，還是你送我去的醫院，你也忘了嗎？”

兩人神情都有些尷尬，但我不想再看他們演戲了，淡淡地說：

“我去上班了。”

剛出家門，何琪涵的微信就發來了。

【姐姐也太可憐了吧？爹不疼，老公也不愛，忙忙碌碌這麼多年，還不是比不過我！】

【想知道你媽媽是怎麼死的嗎？別著急，下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