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知道她住院的錢是我賣了自己的手機換來的後,心疼我的錢,所以立馬吵著要回家去。
負責給奶奶主治的醫生,在奶奶出院前匆匆趕來,叮囑我們:
「最近這段日子甲流患者我們接觸了很多,按道理那天老太太那樣的情況......」醫生頓了頓,「不過現在能恢複,這是好事。」
說完後,他的眼神卻一直怪異的緊跟著奶奶。
直到我們徹底離開了醫院。
我看著奶奶,如今她狀態如常,精神良好。
心裏的疑問忽然變得不那麼重要,隻要奶奶活著就好了。
奶奶出了院。
小叔特意開了自己的敞篷車來接。
「媽暈車,坐我的敞篷不暈。」
小叔體貼的下來,畢恭畢敬的將奶奶扶上了車。
可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還記得小叔剛提車的時候,說什麼都不讓奶奶坐。
他說奶奶身上有老人味,會玷汙了他的新車。
就因為這個,他就將奶奶一個人放在馬路上,九公裏,奶奶走了一夜才走回來。
奶奶回來後,當時失落的在院子裏坐了一天。
奶奶當時的眼神,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可原來他也可以不嫌棄奶奶的老人味,可以讓奶奶坐他的車,僅僅是因為奶奶現在有錢了。
上了車一旁擠開眾人,才好不容易擠上來跟奶奶一起做的姑姑,也一刻都不願意閑著。
她一手拿著牛奶,一手拿著麵包,神情耐心,言語溫柔的喂奶奶吃著。
我看著心裏卻酸澀的厲害。
小姑自己開麵包店,可奶奶卻連嘗都沒嘗過。
我甚至還在她將隻放了一天的麵包倒進垃圾箱時,想那幾個給奶奶,卻被她一通罵:「我要是給了一次之後,萬一她賴上我了怎麼辦?我這麼多哥哥弟弟,怎麼論也輪不到我這個當女兒的來養媽。」
他們好像沒有記憶,沒有羞恥心。
大伯跟我爸因為沒擠上車,早早的跑到了前麵,臨走前還殷勤的跟奶奶承諾,等奶奶回家給奶奶一個驚喜。
果然,等我們回家後,原本破敗的屋子已經被裝飾的幹淨又溫馨,就連家裏所有的擺設都全都換了新。
攙扶著奶奶下車的小姑,抿了抿唇,寒酸大伯道:
「原來這個家還可以這麼好啊!隻是既然能辦到的事之前為什麼不做,現在媽有錢了,才屁顛屁顛的做,這目的性要不要這麼強啊!」
大伯怒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多嘴多舌了?」
二人互不相讓。
其他人也都跟彼此有仇似的,警惕的防備著對方。
奶奶不過就是下車吃個飯,被他們掙來搶去,整整鬧了一個小時。
可誰還記得奶奶才大病初愈,一口熱飯都沒吃上呢?
「夠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就不能讓奶奶先吃上口熱飯嗎?」
我撥開他們,走過去將奶奶牽到桌上坐下。
看著桌上香噴噴大魚大肘子,若不是分拆遷款,奶奶這輩子估計都吃不上。
可他們越是這樣,我越是替奶奶覺得悲哀。
辛辛苦苦拉扯四個孩子,末了,他們遲來的孝順還隻是為了分錢。
甚至那虛假的盡孝,從來都沒有真正考慮過奶奶的感受。
我含著淚給奶奶夾了一大碗。
奶奶看著我,伸手替我擦幹了眼淚。
「丫丫,不哭。」
她的手異常的冰涼,觸碰到我鼻尖時甚至有一股屍體腐爛的味道。
我詫異的看向她,「奶奶?」
奶奶衝我笑了笑,將那夾滿了菜的碗推給了我,說自己吃不下去。
然後就要去休息了。
其他人也跟著一窩蜂的擠了上去。
我看著那碗奶奶沒吃的飯,想起在醫院裏。
推奶奶進去搶救前,我害怕的探奶奶的鼻息。
她好像是沒有呼吸的。
所以我才會那麼驚恐。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