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月靈仙卿怒極攻心，一氣之下釋放所有法器。

鬱惹雲被巨大且混亂的法力包圍，一邊負傷一邊抵抗，極度消耗生命力。

打到最後，她三千青絲竭盡變成雪白華發。

月靈仙卿已經一件法器都拿不出來了，像赤裸空拳的嬰孩一般。

而鬱惹雲白衣的被染成豔紅血衣，白發如瀑，瞳孔金黃，渾身彌漫殺氣。

「救......救命，鬱惹雲是怪物，泓章哥哥，你還不快殺了她！她現在要來殺我了！」月靈仙卿放聲尖叫。

鬱惹雲的眼中沒有月靈仙卿，隻是她恰好站在開元鼎前麵，擋了自己的路。

鬱惹雲揮劍劈向鼎身時，金石鏗鏘巨震，浩瀚靈力波及了月靈仙卿。

她兩眼一翻，柔弱無骨地倒到姬泓章懷裏：「鬱惹雲殺我，我......我受了重傷，泓章哥哥，你到底選我還是選她？」

姬泓章再次看向鬱惹雲時，眼中浮現冷厲殺意：「鬱惹雲，我說最後一遍，放下劍，束手就擒，我保你不死。」

鬱惹雲拿他的話當耳旁風，隻顧著揮劍劈開元鼎。

鼎身已經被劈開小口，鬱惹雲拚盡全身靈力將無名劍捅進去，試圖撬開重逾億斤的鼎蓋。

忽然間，她胸口一涼，她低下頭，看見右胸位置冒出太淵劍的劍鋒。

是月靈仙卿握著姬泓章的手，趁她不備從她身後偷襲。

「鬱惹雲，放下劍！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姬泓章手在顫抖，若不是月靈仙卿在幫他控劍，他恐怕連劍柄都握不住。

一滴淚自鬱惹雲眼角滑出，落在滾燙的鼎身上，瞬間蒸發不見。

這是鬱惹雲為姬泓章落的最後一滴淚，從此以後，她的心中徹底不再有他。

血液快速從鬱惹雲胸口劍洞流出，她撬鼎蓋時越是用力，血流動得越快。

「你不要命了？！」姬泓章的聲音撕心裂肺：「停下！鬱惹雲！你會魂飛魄散的！」

鬱惹雲繼續竭盡全力，渾身皮肉在洪荒靈力中綻開，片片飛離身軀。

鼎鋬緩緩移動，混沌綸音聲震寰宇，三味真火衝天而出，燒焦她飛舞的皮肉。

鬱惹雲看見鼎內沸騰熔漿裏滾動的靈珠，那是龍的精魂，數以百計，光芒閃爍，如同緩慢呼吸的心臟。

「敖臻！」鬱惹雲大喊那個名字，回聲在巨大無朋的鼎壁內層層疊疊，仿佛來自遠古。

火漿中浮現一顆耀目的金黃靈珠，晶瑩剔透，光芒燁燁，仿佛在回應鬱惹雲，那是敖臻！

鬱惹雲立刻放出剩餘的所有血蝶，然後義無反顧地跳下去，緊緊抱住金黃色靈珠。

她的渾身血衣包裹他，體內最後的鮮血浸潤他。

敖臻在她懷中逐漸成形，幻化出龍鱗、龍爪、龍脊、龍角......

四周血蝶飛向火海，撲簌簌融化，黑漆漆的岩漿底部浮現五顏六色的龍鱗，光芒灼灼絢爛。

藥血可治愈萬物，能把靈珠變回原身。

巨龍們在蘇醒。

鬱惹雲懷裏的敖臻恢複得最快，已經從龍變回原形，呈現蒼白的皮膚，棱角分明的麵頰，筆挺硬淨的鼻梁，花瓣般薄秀柔軟的唇......

他濃密的長睫眨動著，終於掀開，露出清湛的琥珀色瞳仁，仿佛兩汪小小的柔軟的湖泊。

「惹雲？」時隔三年，他再次用悅耳的聲音呼喚她姓名。

可是鬱惹雲已經快要魂飛魄散了，聲腔幾乎破碎，說不出完整的「對不起」。

她唯一能做的，是低頭給他最後一個吻，唇瓣碰觸到他嘴唇的那一刻，如露水般倏然而逝，她化為一縷白煙。

神魂徹底消失的最後時刻，鬱惹雲聽見敖臻拚命呼喊她，而姬泓章自開元鼎上空跳下，直奔她而來。

他們的神情都如此著急，就好像要死的是他們一樣。

鬱惹雲管不了這麼多了。

將死之人，逝水無痕，愛恨情仇在這一刻湮滅。

敖臻感到痛徹心扉，瞬間有自刎殉情的衝動。

「別動。」姬泓章看起來比他冷靜得多。

可廣袖下，他的手激烈顫抖，手指死死摳入手心，鮮血滴落，仍不及他心痛的萬分之一。

「或許我能讓鬱惹雲複活。」姬泓章說。

「什麼？怎麼做？」敖臻拽住姬泓章的衣襟，如同照鏡子般，在他眼中看到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痛苦。

那是永失吾愛，舉目衰敗的慘痛。

「先去地府，從生死簿上劃掉鬱惹雲的名字，再用元始天尊的煉魂鼎集齊她零散的魂魄，最後用七色寶蓮幫她重塑肉身。」

敖臻立刻說：「我去！我去地府，再去找煉魂鼎和七色寶蓮。」

姬泓章冷靜道：「我們分頭行動，你去地府，我來複活鬱惹雲，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

姬泓章直視敖臻的眼睛：「鬱惹雲複活的代價是失去記憶，忘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