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影帝隱婚三年。
他在慈善晚宴花五千萬,為緋聞女友拍下鑽石項鏈那天。
我因為沒錢做手術,在包廂陪製片人喝到吐血,就為了能上綜藝,賺20萬的片酬。
直播互動中,主持人讓影帝給最愛的人打電話,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打給一旁的江心柔。
可響起的卻是我的手機。
他問我,“你後悔嗎?”
後悔當初為了區區300萬的賠償金,就離開他。
我擦掉嘴角的血絲,輕笑,“說後悔的話,你能借我20萬嗎?”
電話猛地掛斷,直播中的陸瑾年用口型告訴我,休想。
他曾說要報複我,和我糾纏一輩子。
可我哪有什麼一輩子。
這20萬,是我的買命錢。
1
我帶著一身醉意推開家門時,陸瑾年正站在落地窗前等我。
他沒有坐,因為根本沒地方坐。
整個家能賣的,基本都被我賣空了。
陸瑾年不給我錢,我總得自己想辦法賺錢。
進口藥很貴,按顆賣,一顆一萬,還不能走醫保報銷。
其實我本想幹回吃播的老本行,可我就是胃癌啊。
當年陸瑾年簽了陰陽合同,毀約要賠300萬。
為了給他湊夠這300萬賠償金,我吃了吐,吐了吃,胃早就壞了。
“李夢瑤,你沒錢能死嗎!”
我誠實地點點頭。
但不打算告訴他為什麼。
他不配。
滿屋子飄著橙花的香氣,時刻提醒我,他剛從哪裏回來。
這瓶他在戀綜上,和江心柔一起親手調配的香水,辨識度太高。
我每回聞到都覺得無比惡心。
陸瑾年像是被我激怒,他大步向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這點家具才值幾個錢,你不應該賣它們,應該賣我。”
“結婚證往狗仔手機一發,他們少說能給你七位數!”
我想過,可我舍不得。
他孤身一人走到今天,不容易。
即便我好像快死了,即便他有了新歡,
我還是舍不得。
我的沉默惹惱了陸瑾年,他手越收越緊。
我感覺呼吸急促,肺快要爆炸。
即將失去知覺時,門鈴響了。
他像甩垃圾似地丟開我,整理了下衣服後才去開門。
看著他柔和下來的麵龐,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誰敲的門。
果然,門打開。
江心柔撲進陸瑾年懷裏,“想我嗎?”
陸瑾年用行動代替回答,他們開始親吻。
我倔強地站在原地,視線越發模糊。
明明已經說好,不再為這個男人浪費任何感情,可心為什麼還是這麼痛。
當晚,陸瑾年連人帶行李將我趕出來,
“心柔要借住,你去別的地方吧!”
“哥哥,這樣不好吧?”
“這是我家!”
我和江心柔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陸瑾年看都沒看我一眼,攬著江心柔進屋,“有什麼不好的。”
門完全關上時,他對我說,
“家?除了錢,你眼裏還有這個家嗎?”
“你看看這個家被你糟蹋成什麼樣了!”
“李夢瑤,你越喜歡錢,我越不會給你錢。我們就這樣相互折磨一輩子吧!”
砰!
門關上了。
我看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是江心柔脖頸上鑽石項鏈折射出的光。
布靈布靈的,直直刺向心臟。
一輩子?
我哪還有什麼一輩子。
2
我隨便找了一個便宜的小旅館住下。
第二天和製片人簽了合同。
一周後,正式開始錄製綜藝《一路看花》。
這是一檔主打露營的慢綜藝。
我在裏麵的人設就是負責做菜、打雜、跑腿的npc。
錄製前,導演突然通知我,為了烘托大咖徐騫的廚神人設,他做的所有東西我都要吃完。
一點都不能剩,到時候鏡頭會給特寫。
“不能假吃嗎?”
我現在的胃連喝完粥都費勁,更別說那些油膩膩的魚和肉了。
“要是假吃的話,我們請你這個過氣女網紅幹嘛,請個當紅的不好嗎!”
“小李啊,你覺得你的咖位配提要求嗎?”
“待會對著鏡頭激靈點!”
我想撂挑子不幹,來之前說好做鑲邊就行,根本沒提這事。
可違約金200萬。
2萬我都拿不出來,更別說200萬。
我看著桌上酸不拉幾的紅燒肉和沒煮熟的豆角,胃裏酸水直冒,卻還是要笑著吃下去。
第三期節目錄製前一天,第一期播了。
我久違地接到陸瑾年的電話,
“我記得你不吃肥肉。”
心沒出息地一顫,酸澀混合著委屈層層包裹上來。
我想過他會質問我,羞辱我,或者為難我。
就是沒想過他會這麼說。
誰也沒有說話,電話裏彼此的呼吸聲交纏了好久。
他突然變得好溫柔,
“夢瑤,回家吧。”
“你愛吃的話眼睛會發光,而不是節目裏那樣呆呆的,不想吃就別逼自己吃了。”
我的心怦怦跳著。
這一刻,我差點脫口而出,“我不想吃,可不吃就沒有錢。我需要錢看病,瑾年,你救救我好不好。”
不過我沒有。
江心柔的聲音及時打斷我小醜般的行為。
“哥哥,就買這個包吧,才五十萬!”
“哥哥怎麼在跟李姐姐打電話,剛剛不是還說討厭她嗎?”
我慌亂掛斷電話。
陸瑾年不會救我的。
他恨我。
他不破壞我的工作就是好事,又怎麼會幫我。
我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自作多情啊!
3
剛掛掉陸瑾年的電話,導演就打了過來,
“李夢瑤,你到底能不能幹,不能幹賠錢滾蛋!”
“讓你吃的是屎嗎,假笑給誰看!你要是再破壞徐老師廚神人設,影響他接下一部戲,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明天錄製再讓我看到你那副苦瓜臉,你就等著賠錢吧,咖位不大架子不小,什麼玩意兒!”
我不停地道歉,保證,說了一籮筐好話,才讓導演氣稍微消點。
處在圈子的底層就是這樣,誰都能上來踢兩腳。
不想被徹底封殺,就隻能按照他們說地不停吃,玩命吃。
鼻子下方突然有股濕意。
我這才發現又流鼻血了。
我隨意地擦掉,吞了兩顆止疼藥,躺下。
睡吧,睡著就不痛了。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有誰一直在單曲循環一首歌,還有喧嘩聲,尖叫聲,特別得吵。
起床,拉開窗簾,一輛貼著江心柔海報的應援車就停在不遠處的廣場。
車前烏央烏央,聚集了好多粉絲。
眼眶不知為何紅了起來,差距可真大啊。
我自虐式地穿上衣服,下樓朝應援車方向走了過去。
一個小女孩拉住我,往我手裏塞了把應援扇,
“姐姐,你也是星星嗎?”
江心柔的粉絲代號叫星星。
“心柔今晚發布新專輯,還官宣高奢代言人,我們粉絲都可開心了,臨時決定舉辦這場活動。”
“這些物料都是免費送的,你多拿點,要替我們家心柔多宣傳哦!”
我苦笑地接過物料。
海報上,江心柔跟花一樣嬌嫩。
不像我,因為生病,幹巴巴的。
難怪這麼多人喜歡她。
難怪陸瑾年也喜歡她。
女孩拉著我繼續八卦,
“我聽說這個代言是陸瑾年幫她拿下的,以心柔的咖位現在應該還拿不到這麼好的代言,沒有考察期直接空降哦,除了影帝陸瑾年誰還能做到!”
“你說他們是不是真的?肯定是吧!”
深秋的涼意不斷鑽進皮膚,我忽然想到過去的三年。
三年前,我的視頻賬號突然被限流、舉報,接著多平台封號。
兩年前,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女配角,陸瑾年一個電話,給了新人。
一年前,是一個小綜藝的常駐嘉賓。
半年前,是短劇裏的惡毒女配。
......
因為陸瑾年的關係,我幾乎接不到工作,隻能在小劇組跑跑龍套。
陸瑾年說過,
“李夢瑤,你沒錢的時候就那麼壞,有錢了隻會更壞。”
“我不會給你錢,也不會讓你賺到錢,你就這樣老老實實在我身邊待一輩子吧。”
身側江心柔的粉絲來來往往。
耳邊不停回蕩她的歌聲。
痛苦從心底蔓延開來。
李夢瑤,真可悲啊你!
4
第二天錄製,導演說今天會有兩個新的飛行嘉賓,是當下的熱門cp。
但直到中午,人都沒有來。
開飯前,我背著鏡頭吞了一把止疼藥,拍拍自己僵硬的臉,笑著走入人群。
我咖位最小,所以盛飯端菜這種打雜的活,都由我做。
全部做好,再回到座位時發現,陸瑾年不知何時坐在了我旁邊。
而我麵前堆成小山的米飯,辣子雞、紅燒豬蹄這些油膩的菜都挪到了他的位置上,
陸瑾年:“我今天來遲了,自罰三碗飯,夢瑤你可不許跟我搶!”
徐騫:“別人都是自罰三杯,你倒好,自罰三碗飯。”
陸瑾年:“那可不,早就聽說徐老師您做菜的手藝一絕,我這可是求了導演專程過來吃的,今天誰都不能跟我搶!”
大家都笑成一團,邊吃邊聊著圈裏最近有意思的事。
我坐在最邊角。
陸瑾年趁眾人不注意,向我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
他把屬於我的那份全吃了,邊吃邊誇徐騫手藝好,哄得徐騫當場向導演要求讓他來常駐。
氣氛融洽又熱鬧,沒人會關心縮在邊角的糊咖。
這是我錄過最輕鬆的一期。
我用餘光看著陸瑾年輪廓分明的側臉。
陽光穿過樹葉縫隙,細碎地在他身上搖曳,一副歲月靜好。
我突然很想時光就在此刻定格。
午飯後,陸瑾年悄悄將我拉到一邊。
他好看的眉眼蹙在一起,“怎麼瘦成這樣,骨頭都膈人。”
“什麼事?”我偏頭躲過他的輕撫。
“我和導演打過招呼了,下期不用來了,明明不想吃,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他用最溫柔的姿態替我拒絕,我唯一的工作。
我堅決地告訴他,不可能。
“李夢瑤,你是掉錢眼裏了嗎?這三年,我有缺過你吃缺過你喝嗎?家裏保姆24小時伺候著,你需要什麼我都買給你,你又要鬧什麼呢!”
“那你能像捧江心柔那樣捧我嗎?你能再也不見她嗎?”
陸瑾年眼裏閃著怒火,
“把你捧紅,然後看著你再次離開嗎!”
“李夢瑤,我告訴你,不可能。”
“不管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有的是方法讓你錄不下去!”
我們再次不歡而散。
等我回到錄製現場,發現江心柔也來了。
她正圍著陸瑾年嘰嘰喳喳地說些什麼。
有嘉賓打趣問他們是不是真情侶,他們相視一笑,不置可否。
我都能想到後期節目播出時,cp粉能從這個眼神裏解讀出多少糖來。
晚上,徐老師為了歡迎江心柔的到來,特意給她做了一道家鄉菜,手撕兔肉。
我下意識地遠離這道菜。
別說吃了,我甚至看都看不了兔肉。
高考的最後一次模擬考,我考得很差,我爸一氣之下把我養了三年的小白燉了。
那是一隻粉白粉白的小兔。
菜已經進到嘴裏,我爸才慢悠悠地問我,覺得味道怎麼樣。
“有些辣,爸,這是什麼肉啊,吃不出來。”
“這是小白的肉啊!”
我到現在都記得他魔鬼一樣的笑容。
我衝到廁所全吐了出來,我一邊吐,他一邊說,
“小白是因為你才死的,考得不好就是要接受懲罰。”
“夢瑤,記住這個味道,以後想要犯錯前就想想小白。”
看著江心柔端到我麵前的肉。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瞬間覺得胃裏天旋地轉。
“夢瑤姐姐,你怎麼不吃啊,徐老師手藝可好了!”
“你該不會真像網上說的那樣,不喜歡徐老師做的菜吧,我給你夾一點,你試試,可好吃了!”
我向陸瑾年投去求助的目光。
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他不止一次見我嘴裏念著小白,從夢中驚醒。
隻要他一句話,一個動作,我就不用吃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陸瑾年端起碗朝江心柔的方向伸去。
心漏了一拍。
關鍵時刻,他從不會拋下我。
剛要收回視線時,陸瑾年的手突然拐了個彎。
他對江心柔旁邊的賀南溪說道,
“溪哥,麻婆豆腐好吃嗎?幫我夾點唄,我這有點遠。”
我用盡全力都難以控製自己的表情,錯愕的看著陸瑾年。
他知道我在看他。
眉眼挑起,像是在說,“看吧,我有的是方法讓你錄不下去。”
絕望的浪潮霸道地占據我全部心神。
我茫然地看著碗裏那塊沾滿紅油的兔肉,心越來越空。
我想,我和陸瑾年走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