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回家後，我擦了藥膏，默默收拾起行李。

曾經過眼如浮雲，未來在向我招手。

視線掃過衣櫃旁突出的一腳，那是裝修時宋致言特意讓我留下的凸起，美名其曰固定衣櫃，現在看起來格外紮眼。

我伸手按了按，衣櫃發出巨響。

一扇不知道通往何處的通道敞開，向裏走去，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小的地下室裏，擺滿了江眠的畫像，有正臉的，側臉的，睡顏的......

每幅畫作下麵，都有宋致言的親筆簽名。

【你不在我身邊，我隻好以這種方式來陪你了。】

【眠眠，我愛你。】

原以為我不會再難過了，淚水還是不爭氣地落下。

畫作的背麵，貼著用過的小孩嗝屁套，每一個的旁邊都寫著日期。

最近的一個，就在前天。

胃裏翻江倒海，我扶著牆幹嘔了好一會。

前天，宋致言一夜未歸，他騙我合同還需要調整，原來是陪江眠去了。

緩緩按下桌上留聲帶的按鈕，宋致言的聲音傳來【我的畫像模特，隻能是你一人，眠眠我好想你。】

曾經，我不止一次央求過宋致言為我畫像，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我，卻為江眠畫了一屋子畫像。

我自嘲一笑，既然要走了，還是不管這些爛事了吧。

宋致言回來時，語氣非常不好：“我讓你做的雞湯呢？你知不知道眠眠現在很需要......”

話到一半止住，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上前抱我。

“我就是太想喝阮阮做的湯了，好不容易回來都不能嘗上幾口，實在是太可惜了，合作商約我談事，阮阮該不會因為我沒有陪你吃醋不做吧？”

我不想在走前鬧得太難看，搖頭道：“沒有，我隻是有點累了，雞湯的秘方發給你，你自己做吧。”

宋致言真的去廚房照著秘方做了。

他平生第一次下廚，是為了江眠而非我。

當初，我燒到三十九度，醫生叮囑我隻能吃些清淡的小粥。

我燒得動彈不得，乞求宋致言為我做一碗粥，他攤手表示自己不會做飯，把點來的外賣隨手丟給了我。

我勾了勾唇，自己還真是可笑又可悲。

辛辛苦苦那麼久，到頭來比不得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一根發絲。

雞湯出鍋，宋致言一股腦全乘走了。

“阮阮，你最近不是要減肥嗎？雞湯我就帶走當夜宵了，晚上還要一些細節要談，就不回來了。”

原來，連雞湯都沒我的份兒啊。

“我沒有說過我要減肥。”

宋致言尷尬撓了撓頭，繼續念叨：“哎呀，你的腰都那麼粗了，減減肥有助於長命百歲，我先走了啊，拜拜！”

我死死攥緊掌心才忍住沒哭出來。

這麼多年付出的感情似打水漂一般，蕩起幾朵水花便沉入水中。

想起來，總會讓人難過。

以前，我何嘗不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為了更好的照顧宋致言，我放棄手術，拒絕鋼琴巡演......轉頭做了一個家庭主婦。

他卻說，我腰粗。

3.

一夜未眠。

宋致言給我點的豪華版早餐早早被保姆送來，我隻覺惡心。

轉手全倒進垃圾桶裏。

想起江眠發在朋友圈的愛心便當，不經意間露出宋致言的一角。

或是眼睛，或是背影。

這一對比，這頓所謂的豪華早餐，不過是宋致言用來敷衍我的玩意兒罷了。

點開手機，江眠的信息滴滴彈出。

【阮驚雨，國際鋼琴賽輸給我，現在連男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可真沒用啊。】

【宋致言人可真好啊，我勾勾手指頭，他就像狗一樣屁顛屁顛跑來了。】

我沒有回複，這種垃圾送給她好了。

門被敲響，我打開門就看見江眠架著宋致言站在外頭。

見我看她，江眠把超短蕾絲裙往下扯了扯，故意露出脖頸處的紅痕。

“阮阮姐，宋哥哥喝醉了，我恰好路過把他送回來，你千萬不要誤會呀。”

我譏諷道：“太恰好了，你是剛幹完就出門碰到宋致言了是吧。”

江眠眼眶一紅，聲淚俱下：“我知道阮阮姐還在生當初顧野拋下你向我求婚的氣，但你也不能這麼說呀，我真的隻是好心送宋哥哥回來，沒有別的意思！”

這模樣，和她在微信上的形象判若兩人。

奧斯卡影帝獎真應該頒給她。

我忍著惡心，伸手剛要接過宋致言，江眠趁機往桌角倒去。

她眼淚汪汪，楚楚可憐的模樣像一隻小兔：“阮阮姐，就算你討厭我，也不能推我呀，我還扶著宋哥哥呢，你這樣是不對的！”

聽見心上人的哭腔，宋致言酒意立馬醒了大半。

他擋在江眠麵前，一把推開我。

我重重撞上桌角倒地，小腹傳來劇痛，疼的我滿頭是汗。

宋致言惡狠狠瞪了我一眼：“眠眠的傷都沒好，她還好心送我回來，你能不能不要老針對她，我都說了你家那些事情跟她沒關係！”

他不顧現場的一片狼藉，抱起江眠往醫院去：“阮驚雨，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江眠向我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來，我隻覺心痛難忍。

在一起這麼久，宋致言居然懷疑我的人品。

這就是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男人。

我嗓音沙啞：“宋致言，我肚子好痛......”

他轉眼消失在路邊。

我疼的昏了過去，路過的好心鄰居給我打了120。

再醒來是在醫院。

醫生表情嚴肅：“你都懷孕三周了，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注意安全，現在孩子摔沒了，身體還虛弱的不行，你丈夫呢？”

我強撐著露出一抹笑：“死了。”

出軌的男人，拋下妻子孩兒的丈夫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醫生欲言又止，最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歎息：“節哀順變呐。”

我看著那張懷孕報告單，久久不能平複心情。

一直以來，我都很期待和宋致言有一個孩子，他時常摸摸我的小腹，親昵地貼著我的身體：“阮阮，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如今真懷上了，卻被宋致言親手害死了。

是我對不起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