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抱著女兒在風雪中離開。

幾個下人在門口的位置嚼舌根。

“你是沒看見，侯爺給蓉蓉姑娘剝瓊州蝦時，那情意綿綿的眼神多羞人！昨晚上他們要了三回水，燒水的速度趕不上他們用水的速度快！”

侯府的下人們知道洛蓉蓉才是蕭述白放在心尖上的人。

每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全都拿來別院這邊。

小蘇葉那時才四歲，聽說有巴掌大的蝦，眼巴巴也想吃。

我隻好拿出私房錢去外麵買，蕭述白聽說後，將我們母女訓斥一頓。

“前方戰事吃緊，上京城外的世家大族們都在簡樸度日。你大肆在外麵收購瓊州海蝦，是想告訴外人，我們侯府不顧民生多艱，終日奢靡無度嗎？”

小蘇葉當時難過極了，病倒在床，一遍遍說：

“爹爹，我錯了，我再也不嘴饞了，不要責怪娘親......”

“爹爹，蘇葉不想吃海蝦，我隻想要爹爹陪陪我......”

“爹爹，你不要我和娘親了嗎？”

孩子一聲聲的呼喚沒能打動他冷硬的心腸。

自從洛蓉蓉來後，蕭述白再也沒有在我這裏過夜，再也沒有陪過孩子。

我在風雪中抱緊了女兒。

走在冰涼的冠軍侯府中，隻覺得這裏就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

跟隨公爹多年的老管家一路護送我們去城郊義莊。

幼女早夭，不得入祖墳，也沒有正經墓地，隻能在此處辦理後事。

女兒說，“娘親，要是有來世，我想做一隻強壯的小狗！”

“跟著娘親上山采藥，下河抓魚，我要永遠保護娘親！”

我請來白馬寺德高望重的主持誦經祈福。

給蘇葉準備的喪儀清淨簡單。

我摸著女兒的畫，最後再停靈三日，娘親會再試試，讓你見到爹爹。

安置好女兒的靈堂，我重新回到冠軍侯府。

老管家有條不紊的幫著我清點嫁妝和小蘇葉的遺物。

蕭述白卻派來小廝傳話：

“夫人，這隻小奶貓原本是侯爺精挑細選，想送給我們洛姑娘的禮物。偏偏我們姑娘身邊養的波斯貓一見到它就呲牙咧嘴，在我們那邊鬧騰的厲害。”

小廝抿抿嘴：“侯爺本來想直接扔掉，洛姑娘說起快到小姐生辰了，侯爺就送來做賀禮。”

“還有這半碟子瓊州海蝦，侯爺說了給小姐解饞！”

老管家臉色惱怒：“你少拿別院那位不要的東西來惡心我們！”

小廝直接將籃子扔在地上走了。

“不識好歹，侯爺好心來送禮，夫人這邊竟然還擺起架子了！”

“夫人，您看這些東西怎麼處理？”

“都送走吧。”

蕭述白大概覺得他送來的小貓會讓蘇葉很高興吧？

可他居然忘記了，蘇葉最害怕貓，她一直想要的是小狗。

她最喜歡的小狗早就被洛蓉蓉虐殺死了。

三年前的盛夏，我在藥房給蘇葉煮藥，忽然聽到呼救聲。

蘇葉竟然和洛蓉蓉一同落水。

小狗拚盡全力將女兒救上岸，卻直吼吼對著洛蓉蓉咬過去。

女兒哭叫著是洛蓉蓉推了她。

蕭述白怒極，當眾扇了我一耳光。

“你竟敢讓孩子撒謊來替你爭寵！真是惡心至極！”

他抱著洛蓉蓉搬去別院。

事後，無論蘇葉如何哭泣求情都不管用。

蕭述白狠心將女兒心愛的小狗交給洛蓉蓉處理。

英勇護主的小狗被虐殺，狗皮被扒下來送到我和孩子的臥房門口。

蘇葉原本就孱弱，被嚇得高燒三日。

出於愧疚，蕭述白答應等女兒生辰再送她一隻小狗。

女兒慘白的小臉上有了紅暈：“娘，爹爹原諒我了是不是？他知道我沒有撒謊對不對？等小狗回來，我們一家就還會像以前一樣吧？娘，我想爹爹......”

淚水不知何時淌滿了臉。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告訴蘇葉真相。

爹爹不回來。

是因為他不在乎我們。

但是對一個滿心期盼父親的孩子。

這是太過殘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