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後,周淮之再也沒有踏進我的院子,日日都去洛婉那處。
府裏漸漸流言四起,我收回思緒。
苦笑一聲,看著窗欞邊早已幹枯的月季。
出聲道:[珍兒,隨我去摘些花兒吧。]
可踏進園中的那一刹,熟悉的花香沒有傳來。
我看著許多下人動作粗魯地將一叢叢月季花拔出來,扔到一邊,轉手種上了梅花樹。
洛婉走過來抿唇笑道:[這是淮之的吩咐,奴家喜歡梅花,他便讓人種上了。]
說完,她狀似驚訝:[這是姐姐喜歡的嗎,淮之也真是的,竟沒告訴奴家。]
聽聞這話,指尖陷入掌心,卻還是壓不過心底傳來的疼痛。
母親愛月季,生前家裏處處種著月季,清風一吹,花香四溢。
剛來府上的那一年,周淮之怕我想念母親,便命人在府上種滿了月季。
一叢叢月季隨風搖弋,我站在花海裏,仿佛回到了家。
此後,我也真的把將軍府當成了自己的家。
但是,周淮之把將軍府變成了別人的家。
既如此,周淮之,這個家我不要了。
你我也不要了。
回房後,我清點了自己這些年攢下的細軟金銀。
準備了和離書,打算找個時間與周淮之說清。
沒成想,洛婉竟主動找上了門。
她來時,我正擦拭著一架錦琴。
進了門,她坐下後四處打量著。
我眼神在她頭上戴著的發釵頓了片刻,隨即移開,不願理她。
她卻朝著我走來,看著我手中的琴伸手欲碰。
[別碰!]。
我起身,聲音冷漠:[出去。]
洛婉定定看著我手裏的錦琴,唇邊突然揚起一抹笑意。
[你覺得你能守住它嗎?]
我不敢細想她的話,隻是抱緊了手中的琴。
次日,周淮之久違地踏進了我的院子。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良久才道:[你瘦了。]
我嘲諷地勾起唇,不做回答。
我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
周淮之歎了口氣:[我不來找你,你也不來找我嗎?]
[性子還是這麼倔。]
我恍然一瞬,好像回到了從前,他還愛我的時候。
周淮之聲音含笑:[再給我彈一首琴吧,阿沅。]
我默然半晌,答應了。
等彈完琴,我便和他說清,好聚好散。
我拿出那把錦琴,彈起了我和他第一次見麵時,我彈的那首曲子。
一曲畢,周淮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中泛起懷念的動容。
我靜靜看著他,剛想說話,便被他打斷。
[阿沅,婉兒喜靜,你這琴......就別要了。]
聽到這話,我呆在原地,抬眸錯愕的看著他。
他明知這把錦琴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上麵還有他親手刻下的我的名字。
周淮之湊過來,將我散落的發絲別在耳後,聲音近在咫尺,神情卻涼薄疏冷。
[阿沅,別任性,婉兒她為了救我,落下了病根,聽不得嘈雜。]
我幾乎絕望地拉住他的衣袖:[我以後再也不彈便是了......]
[求你,夫君......]
我低聲下氣地求他,周淮之攢眉,看我許久。
剛想說什麼,洛婉便來了。
[淮之,若姐姐執意不願,那就算了,您不必為奴家如此。]
說著,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周淮之連忙拂開我的手,為洛婉順氣。
洛婉虛弱地靠在周淮之身上:[隻是那時在山裏,夜裏野獸的嚎叫聲,箭矢破空聲,將奴家折磨得不輕,現在也常常會被噩夢驚醒......]
周淮之眸裏閃過愧疚。
周淮之看我一眼,指著我的琴,冷聲道:[砸。]
我的心霎時跌入冰湖,珍兒拚命護在琴上,不讓下人們碰。
下人把珍兒控製起來,但不敢對我動手。
周淮之便走過來親自將我提起來,禁錮在懷裏。
我對他又抓又撓,拚命掙紮。
[周淮之,你知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你明明知道!]
他垂眸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卻還是沒有下令阻止他們的動作。
我眼睜睜看著下人把我的琴砸得粉碎,心也碎了一地。
如同我對周淮之的愛意,碎成碎片再無複原的可能。
我輕聲道。
[周淮之,我們和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