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陸霆深在一起的第九年，多次流產後再次懷孕。

六個月時，查出宮外孕，必須手術。

我聯係陸霆深，讓他來醫院，得到的卻是冰冷的回答。

“我陸家的兒子，你必須生下來！”

我心如刀絞，質問他：“是不是生兒子比我的命還重要？”

陸霆深動怒：

“少拿性命嚇唬我，你不想生，外麵多的是女人搶著生！”

那一天，我在醫院大出血，切除了子宮才保住命。

而他卻在辦公室裏，與我閨蜜纏綿悱惻。

多年婚姻，頃刻間碎裂。

這一刻，我放下了所有，毫不留戀的離開。

拉開行李箱，收拾著屬於自己的物品。

卻發現和他結婚這九年來，漸漸地迷失了自我。

偌大的屋子裏，屬於我的東西卻少的可憐。

整理好一切時，陸霆深的手機打了過來。

停頓了幾秒，還是按下的接通鍵。

可對麵卻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夫人，陸總讓我告訴您。”

“今天晚上他會回家，請您務必等他。”

我沒有回話，便掛斷了電話。

結婚九年，第一次，我沒有欣喜的答應下來。

轉身打車直奔機場，早在一個月前她姑姑聯係我。

今天是她帶陸垚垚回國的日子。

但在離開之前，我還是想見一眼我的女兒。

和他結婚第二年我就生下了陸垚垚。

如今她已經八歲了，陸家不喜歡女孩。

陸垚垚三歲的時候，就被她姑姑帶去國外生活。

接受國外的高質量教育，而我，她的親生母親，由於身份過於普通。

是不配陪伴她成長的。

見到陸垚垚的時候，她冷漠的表情和她父親如出一轍。

戴著個耳機，看了我兩眼，繼續往前走著。

她姑姑一臉無奈，轉頭對我說：“陸霆深給垚垚提前訂了接風宴，飛機晚點，我本來以為你不會來接了。”

這些年來，我都習慣了，關於垚垚的一切陸家總是將我排除在外。

麵對他們陸家，我始終都是個局外人。

從女兒下飛機開始，我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她。

她比半年前相比，瘦了不少，個子也長高了。

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吃著菜。

顯然是有些餓了。

我看她看的有些入迷，她突然抬起頭來問我：“我爸呢？他什麼時候來？”

一時間被她問的有些愣怔。

緩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你爸他，這會再忙生意......”

話音未落，包廂門被推開。

是陸霆深，而他的身側站著一位與我有些相似的女人。

我曾經的好閨蜜，趙允蔓。

不知何時，垚垚朝她飛奔過去，一把摟住她。

撒嬌道，“允蔓阿姨，你送我的耳機我好喜歡。”

而她臉上笑意正濃，回摟住垚垚時掃了我一眼。

甚是得意。

垚垚拉著她坐在身邊，陸霆深有些吃味般道。

“垚垚，你眼裏隻有允蔓，沒有爸爸了嗎？”

垚垚抬頭看向他，撒嬌地口氣說著。

“爸爸，你和媽媽姑姑坐一起就好了。”

陸霆深有些無奈，這才看了眼我坐了下來。

落座時，他聲音低沉道。

“不是讓秘書告訴你，在家等我嗎？”

“怎麼出來了？不好好在家養著，還想不想再懷上了？”

“你要是不想生，就別耗著我！”

2

剛想開口回話，趙允蔓柔聲喊道。

“深哥，垚垚半年沒見，個子長高了不少。”

“倒是程妤，好久沒見，你看起來越發蒼老。”

“就連當初和我差不多的身材，也走形了不少。”

“這生孩子啊，果真是讓女人快速變老，身材走形的利刃！”

陸霆深眼光追隨著她倆，眼底的愛意深不見底。

而在場的人，壓根聽不見趙允蔓貶低我的話。

還在一旁附和著她。

九年前若不是她，我和陸霆深也沒那麼容易結了婚。

陸家和趙家世代深交，而我與趙允蔓在大學相識。

也是因為她，我才與陸霆深相知、相愛。

可就是我生下垚垚那年，她和陸霆深之間的關係也越發親密。

而我們之間漸漸地形成了一座難以逾越的鴻溝。

之後的幾年裏，陸霆深每逢事業上高峰期，身邊總會有她的出現。

各種他們之間般配的傳聞在業內傳開。

一開始，陸霆深還會解釋，勸我心放寬點。

後來，我一提起緋色傳聞，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總說我，在家裏太閑，胡思亂想。

連自己的好閨蜜都忌憚，心思太窄。

那時候的我一心想做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便反思過自己，最後漸漸地不再提及他們之間的關係。

直到陸垚垚兩歲生日宴那天。

陸霆深事先沒有和我溝通過，就在當天宣布要將剛斷奶不久的垚垚送去國外。

震驚之中，半天才緩過神來。

當場與陸霆深吵了起來，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

後來，陸家許諾，隻要我為陸家生下一子。

他們便將陸垚垚送回我身邊。

為了讓陸垚垚回到我身邊，這些年來我想盡辦法懷孕。

可總是不盡人意。

先後多次流產，直到這一次宮外孕差點讓我送命。

手術那天，出了點意外。

由於多年身體虧損，手術時我出現了大量出血，止不住的跡象。

萬不得已之下，醫生切除了我的子宮。

而我唯一的希望，我的兒子，也死在了那天的手術台上。

那一刻，我知道陸垚垚再也不可能回到我身邊了。

陸家家大業大，我爭不過他們的。

而失去生育能力，也意味著我即將成為一位形同虛設的陸夫人。

我沒有任何理由去過問陸霆深身邊那些鶯鶯燕燕的女人了。

就算他像九年前一樣愛我，也不可能抵抗住陸家的責難。

更何況，如今我和他之間的感情，變得疏離。

不是吵架就是等待。

信任早在我們之間搖搖欲墜。

他也有些厭倦我的碌碌無為。

而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

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3

“媽媽，我回家的這段時間讓允蔓阿姨暫住我們家吧？”

垚垚詢問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我看向女兒，她那雙期待的眼神，一時間讓我無法拒絕。

陸霆深薄唇微抿，“垚垚，允蔓還有工作要忙，哪有那麼多時間陪你。”

“可我問了允蔓阿姨，她答應我隻要媽媽同意，她可以的。”

陸垚垚有些激動，迫切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看著一心想和趙允蔓貼近的女兒，我的心裏泛著一陣陣的酸痛。

比起我，她似乎更喜歡趙允蔓。

一旁的周霆深嘴裏說著拒絕，可眼神裏都是寵愛。

眼睛裏像是揉進了沙子，一時間讓我有些難受。

我揉了揉眼，輕聲的“嗯”了一聲。

低頭起身，“你們先吃，我出去透透氣。”

下一秒身後傳來陸垚垚興高采烈的聲音，“耶！媽媽同意咯！”

“允蔓阿姨，你今晚就住進來和我睡一起好嗎？”

我隻身朝著院後的竹林裏走去。

一時間心口悶得難受，仿佛快要無法呼吸。

緩了好一會兒，我才慢步走到房間門口。

手放在門把上，剛想推開門，便聽見趙允蔓的聲音。

“霆深，你還想讓程妤為陸家生個兒子？”

“她都流產四次了，醫生也說了她的身體早就不適合懷孕了。”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陸霆深的低沉的聲音傳來。

“不合適又不是不能生，我會讓她生下兒子的，別急。”

“可你們都在一起九年了，陸霆深，你說！”

“你是不是真的愛上她了？”

透過門縫，隱約看見陸霆深親昵地攬著趙允蔓的肩頭。

柔聲哄道，“蔓蔓，我們青梅竹馬，你怎麼會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趙允蔓低頭，拉過他的一隻手親吻著他的虎口。

“霆深，對不起，我太愛你了，現在都有些開始後悔當年的決定了。”

暖黃色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了一起。

我捂住嘴巴，強忍著惡心，轉身往洗手間奔去。

原來，這麼些年來，我的存在對於陸霆深來說隻是個容易支配的生育工具。

原來，我自以為的交好閨蜜隻是恰好利用我而已。

從小無父無母，被奶奶含辛茹苦養大。

終於考上了大學，卻在大一下學期就遭到奶奶病逝的消息。

可當年，是趙允蔓陪我走過那段陰霾的日子。

是她給了我溫暖，她對我說以後我們就是家人啊。

可這一切，都是她騙我的謊言！

她利用我對她的信任，將陸霆深介紹與我相識。

如果不是她，僅靠我的出生又怎麼能和陸霆深結婚呢？

可陸霆深當年為了與我結婚，明明將自己應有的股權拱手讓渡給他叔叔。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場戲？

隻為了讓我，為陸家生下繼承人。

腦袋一時間快要炸開，強撐著身體讓自己不至於那麼狼狽。

而身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

“嗒嗒嗒！”

一隻手撫上我的腰窩，直起身子想要甩開卻聽見陸垚垚的聲音。

“媽，我和姑姑在院子裏找了你好久。”

“是啊，程妤，怎麼還不進去？”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姑姑看著我，眼神裏有些關切。

一時間，我分不清她的關心是真是假。

陸霆深和趙允蔓之間的關係，她會不知道嗎？

4

撫在我腰窩的手抽離，緊接著便攬住了我的手臂。

“時間不早了，我扶你進去，你和霆深他們一起回家吧。”

“垚垚，照顧下你媽媽。”

“哦。”

陸垚垚走在我的另一邊，拉著我的手，小聲嘀咕著。

“身體這麼差，爸讓你在家等著，也不聽。”

“幸好今晚還有允蔓阿姨可以陪我玩。”

聽見陸垚垚嘴裏說著趙允蔓，我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甩開她的手。

陸垚垚明顯被我嚇了一跳。

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媽，你幹嘛？”

她聲音帶著怒意，眼裏更多的是不解。

“媽剛才手有點抽筋了，垚垚，你走前麵吧。”

陸垚垚撇了撇嘴，快步向前走去。

隻見門剛推開，陸霆深反射性地向後猛退兩步。

差點撞倒椅子，趙允蔓上前幾步拉著陸垚垚的手和她說話。

仿佛我剛才看見的那一幕，是我的幻覺。

“霆深，老宅裏還有事，我今晚先回去。”

“我剛看見程妤有些不舒服，你上點心。”

趙允蔓聽見我不舒服，立刻關切起我來。

“妤兒，你哪裏不舒服？”

“要不要我和霆深哥一起送你去醫院看看？”

陸霆深一臉嚴肅，看著我，眼神裏沒有一絲關切。

“沒事，就是有點累，歇一會就好。”

趙允蔓走向我，剛想挽著我的手，被我閃躲過去。

她的手就那樣懸在空中，空氣一時間停滯。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

還是陸霆深打破了僵局，“妤兒，你真沒事？”

我看著他們惺惺作態的樣子，喉嚨裏又襲來一陣幹嘔。

陸霆深本就嚴肅的表情，瞬間冰若冷霜。

“爸爸，這是什麼？”

陸垚垚手裏拿著從我包裏掉落的出院記錄抖著問他。

隻見他一把拿了過去，隨著他的眼神越往下看，他的臉色也越顯陰沉。

趙允蔓看見他神色不對，湊上前去想看個究竟。

卻被陸霆深的怒吼嚇了一跳。

“程妤！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第一時間不告訴我！”

閉了閉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下一刻，我似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

“陸霆深，我住院的時候你在哪？”

“是啊，拜你們所賜，我以後都還不了孕了！”

“兒子？！別癡心妄想了，你這輩子都不會有！”

我近乎嘶吼的朝他發泄。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錯愕在原地。

“什麼？！程妤不能懷孕了？！”

“怎麼會？她不是還想生下個兒子，接垚垚回國嗎？”

聽到趙允蔓的話，頓時大笑起來。

“是啊，讓你們失望了。”

“我再也無法生育了！”

“陸霆深，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我將包裏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合同拿了出來，重重地朝他砸了過去。

他反應迅速，接住了那被我扔去的離婚合同。

在看見“離婚協議”四個字後，他的臉色陰沉地可怕。

猩紅著雙眼，一字一句的逼問我，“你，要和我離婚？！”

“是的，陸霆深，我要離婚！”

說完，我轉身向門外走去。

身後傳來陸霆深不可置信的聲音，夾雜著玻璃摔碎的聲音。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混亂和失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