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從難以置信轉變到接受。
我確實是在被推下飛機的那一刻,能夠聽到孟浩及身邊人的聊天了。
荒謬又真實。
海水強烈的反光刺得我眼睛生痛。
我閉上眼睛,思考著如何逃生。
我清晰地知道,我生還的幾率不大。
「媽,你聽我說,除了官方輪船搜救隊,我還找了民間的,一定把簡繁找回來。」
孟浩底氣十足,毫無心虛地和我媽打電話。
「如果簡繁找不到,我就不活了。」
簡女士撕心裂肺的嚎叫,痛苦是如此的顯而易見。
「這死老太婆,威脅誰呢。」
「願意死,死去,老不死的。」
鄭雪站在孟浩旁邊,用極低的聲音喃喃。
孟浩明明聽見了,卻置若罔聞。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斷下沉。
我媽把棺材本都拿出來供他讀了國外的博士。
他卻任由鄭雪詆毀這個慈愛的老太太。
孟浩他心都黑了。
「浩哥,我餓了,上次你說要帶我去吃日料。」
「人家想去。」
孟浩踟躕了半晌。
「可是......」
「哎呀,沒什麼可是啊,就算找人也得吃飽吧。」
「拜托拜托,浩哥。」
鄭雪撒嬌的話就像春天的拂柳,沁人心脾又撓人心底。
「那吃了飯,我們就要去了呦。」
孟浩口氣無奈,裏麵裝滿寵溺。
我的心臟疼得厲害,像窒息時沒有氧氣。
漂在海上,我突然感覺到海流湧動。
我睜開一條縫。
糟糕,是鯊魚群!
「浩哥,這個三文魚厚切口感好細膩,很鮮。」
「嗯,愛吃你就多吃點。」
「哇,浩哥最棒了。」
我呆滯不敢動一下,看著鯊魚群從我身邊掠過。
心臟怦怦狂蹦,我都懷疑鯊魚能夠聽到。
我為自己感到濃重的悲哀。
很有可能,我要成為鯊魚的盤中餐,可我最深愛的男人和他的白月光在吃三文魚日料。
可悲可歎。
「浩哥,你嘗一嘗這個窖藏20年的紅酒,味道和普通的就是不一樣。」
「嗯,確實不錯。」
孟浩作為大學老師,工作體麵,收入不高。
每次我和他去吃個牛排,我都心疼得要死。
「哎呀,浩哥,你喝多了,臉都紅了。」
「明天你再去吧,先回家睡覺吧。」
「嗯,好。」
黃金搜救36小時,這就要過去一半。
我忍著淚水,將它封存在眼眶。
我不能哭,我沒有淡水。
沒有任何製作淡水的工具,哭泣隻會讓我缺水,讓我加速死亡。
「浩哥,謝謝你送我回家。」
「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
對方小心翼翼地祈求,小心思明顯。
「隻要你想。」
「哇,浩哥再見。」
我在這裏荒海求生。
孟浩一個已婚男人像小男生一樣談起了戀愛。
我甚至聽到了他的哼歌聲。
孟浩很快進入夢鄉,我甚至聽到熟悉的小呼嚕聲。
我這裏要麵對的是黑漆漆的海。
以及刺骨的寒冷。
溫度驟降,我能感覺我身體的熱量流失得很快。
全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我的頭腦發昏。
「簡繁。」
我的腦中瞬間清明,心中騰現一絲希望。
「閉嘴,煩。」
眼中火光熄滅,心中的幼苗枯萎。
我失蹤了。
他夢裏還是一樣嫌我聒噪。
我覺得我馬上要凍死在這無窮無盡的大海中。
死就死吧。
反正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