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沒想到的是,方心怡的父母和弟弟闖進了靈堂,看見躺在靈床上的方心怡,也隻有方心怡的父親哭了幾聲,至於她的母親和弟弟甚至都沒掉眼淚,隻是象征性的幹嚎了幾嗓子。
後來我才知道方心怡的母親早亡,這個母親其實就是後媽,弟弟雖然是親的,但是卻遺傳了後媽的薄情寡義,對這個姐姐沒啥親情。
其實從後媽的麵相上就看得出來,臉上沒肉,額骨突出,說話吵吵謔謔的,聲音透著一股子刻薄,不等方父哭幾聲,就把方父拉了過來,拽著張弘毅就商量賠償的事,這架勢分明就是為了錢來的。
張弘毅倒是還有些良心,狠著心說出了五十萬,即便是家裏富裕,但是拿出五十萬也是傷筋動骨了。
可惜後媽卻不幹,說起方心怡長著大又是吃飯又是穿衣,上學花錢看病花錢,總之就是一句話,應該賠八十萬,仿佛除了錢根本不在意方心怡的死活,最過分的是方心怡的那個弟弟竟然還掏出手機來玩。
可是八十萬張弘毅也不幹,雙方撕巴著說這價錢,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就這麼沒了,最終就變成了一個價格,這讓我心裏說不出的煩躁,如果不是張家人拉著我不讓走,我是說什麼都不想管了。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雙方都在商量賠償的事情,最終張弘毅答應拿出六十八萬,方家不再追究這件事,一場撕巴才算是落下帷幕。
按一般的情況談妥了賠償,也就應該帶著方心怡的屍體離開了,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後媽竟然不同意將屍體帶回去,因為年紀輕輕的不能入祖墳,那就需要買墓地,後媽死活不答應,竟然逼著張弘毅給方心怡下葬。
事都到這份上了,張弘毅也不想多糾纏,捏著鼻子應了下來,於是最後下葬的事還是落在了我身上。
對方心怡的父母我也無話可說了,雖然張弘毅有些壞了規矩,但是看在可憐的方心怡身上,再加上張弘毅跪倒在地的哀求,我還是答應幫忙下葬。
或許是老天爺都為這個可憐的姑娘感到難過,張弘毅領著我去選墳地的時候忽然來了烏雲,將太陽遮了起來,天色變得有些昏暗。
一個外鄉人肯定不能入墳地,所以張弘毅打算將方心怡埋在自家的山地上,山地的環境不錯,背山麵水,名堂開闊,風水也不算不錯,我給她選了一處平坦的地方,張弘毅就招呼著家裏的子侄開始挖墳。
人多又是都是壯勞力,兩個多小時墳坑就挖好了,趁著挖墳的空擋我又回了靈堂,開始給方心怡入殮。
屍體被放進了棺材裏,準備封棺的時候,外麵忽然起了風,風刮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方心怡的不甘,我很同情方心怡,但是終究還是要入土為安,隻希望方心怡來生投個好人家。
因為情況特殊,也就沒有準備葬禮,隻是多燒了一些紙錢,隨即就開始封棺,封棺要用木釘,棺木見鐵親人必有血光,甚至砸木釘的錘子都是木槌。
木釘有七枚,對應著天上的北鬥七星,封棺也有講究,一邊砸進木釘還要一邊念詠度人經,一開始幾枚還好,等到砸到了第五枚木釘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我缺了力氣還是木釘發澀,砸進去的時候就很吃力。
等到了第六枚更是艱難,甚至震得我手都疼,我也隻能咬著牙堅持下去,隻是等到第七枚的時候,我卻怎麼也沒有想到,張弘毅準備的這枚木釘竟然有疤瘌,外麵看著好好地,但是我砸下去的時候,卻哢吧一聲竟然斷了。
木釘斷裂,讓我晃了一下,手一下子砸在了棺材蓋上,趕巧上麵有木刺,狠狠地紮進了我的手上,鮮血瞬間溢出,在棺材上留下了痕跡。
那一瞬間我顧不得手上的疼痛,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棺材見血這是大凶之兆,看著木釘斷裂處的疤瘌,我更是一顆心往下沉,看來這也是天意,隻怕下了葬這件事也不算完。
“張叔,看來這就是天意......”沉默了一下,扭頭望向了一旁的臉色難看的張弘毅。
嘴角抽搐著,張弘毅一臉的陰沉,即便是不懂這裏麵的門道,但是棺材見血也讓張弘毅心裏堵得慌了,卻又怪不得我,木釘上指甲蓋大小的疤瘌那麼的刺眼,這還真的是天意。
“大海,先下葬再說,拜托你了......”張弘毅彎腰給我鞠了個躬,幹脆將早就準備好的壓崇錢提前塞給了我,這錢用黑布包著,足有兩指的厚度。
這錢有點多,隻是此時又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這行拿壓崇錢是必須的,因為這錢也是主家消災的,我要是不拿就等於把災禍給主家留下了,當然這也是我應得的酬勞。
遲疑了一下我還是將壓崇錢收了起來,多的就當是五帝錢的賠償吧。
如今木釘缺了一枚,那可是要出災禍的,不過這也不能在準備一枚,我也隻能用黃符裹著斷了的木釘繼續砸進去,廢了好的力氣才總算是徹底的封了棺。
雖然外麵天色有些昏暗,不過我們也不敢耽誤,今天不能入土為安,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所以隨著我的一聲吆喝,八個青壯喊了一聲號子就抬起了棺材,張弘毅在前麵撒紙錢開路,張衛國打著引魂幡。
從村裏到山上的墳地有三裏多地,所以張弘毅請了二十四個抬棺的,還有兩個拿著木凳的,因為中途換人棺材不能落地,所以就需要用木凳墊上。
我和方家人默默地跟在後麵,方父眼睛紅紅的,幾次偷偷地抹眼淚,或許也隻有他這個父親是真的傷心,後媽領著弟弟樣子都不裝一下,懷揣著六十八萬的銀行卡,沒笑出來就已經不容易了。
走在村裏的時候還好,到了村口的時候就換了一撥人,抬著棺材沿著山路繼續往上,眼見著到了村後的小河,離著小河上那座木橋不遠,抬棺的就有些彎了腰,更有人要求換人,雖然不能說重,但是滿身的汗水卻說明了情況,隻是這才走了一百多米,八個抬棺人怎麼就抬不動了,這還沒上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