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娟擔心弟弟的安全，那自然是不願意的。

這季節天黑的早，馬上就要四點鐘了，如果再去撈魚的話，那天黑之前指定回不來！

黑燈瞎火的，萬一掉進冰窟窿裏，那可咋整啊？

“姐，你就別擔心了，我不是還有手電筒嗎？”

林東笑著說道，“再加上還有大軍幫忙，不會出事的！”

“這......”

林娟還是有些不願意，但王大柱說話了：“可以去，咱們仨一起，正愁過年肉不夠呢，多撈點魚也好！”

聽到這話，林娟倒是鬆了口氣。

有王大柱跟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而且重要的是，家裏確實缺肉了，眼看著年關將近，肯定要想點辦法。

過年嘛，那可是這片土地上最隆重的節日！

一年到頭可以過的清貧些，過年總要吃好喝好啊！

“大軍，我再給你盛一碗！”

看到王傻子一碗魚湯已經進肚了，王大柱笑嗬嗬的接過他的碗，然後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

看到魚肉都已經堆尖了，王傻子臉上露出了一些局促的表情。

“大軍，到姐家來，別客氣啊！”

林娟在一旁催促道，“趕緊再整兩碗，等下你們還要去，肚子沒食可不行！”

王傻子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魚湯，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的世界很簡單，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

要是有人對他不好，那他也不記仇！

就是因為這個心態，在後世，雖然他也吃了不少虧，但遇到的貴人更多。

那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比屯子裏大部分人家都要強！

“大舅，魚湯好喝啊，我明天還能喝到嗎？”

虎子端著一個搪瓷盆，眼睛巴巴的看著林東問道。

“虎子，放心吧，我保證你以後啊，天天都能吃上肉！”

林東摸了摸虎子可愛的臉，鄭重的做了一個保證。

別的不敢說，自己這一身手藝，以後肯定是不會缺肉吃的！

“謝謝大舅！”

虎子興奮的在原地直蹦噠，對於小孩子來說，天天都有肉吃，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林娟夫婦二人，看到林東跟虎子玩的這麼好，臉上也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尤其是王大柱，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小舅子，居然還有改邪歸正的這一天！

這日子啊，一天比一天有奔頭了！

......

喝完魚湯之後，趁著這個熱乎勁，他們取下了已經烤幹的衣服，準備再次出發。

這次，他們拿了兩個蛇皮袋，最起碼要多撈幾網，晚上要滿載而歸。

至於錘子和冰鎬，他們就沒拿了。

這點時間，就算是上凍了，冰層也不會太厚的，用木棍一砸就開！

就這樣，三個人滿副武裝，朝著後麵的大河走去。

林娟守在家裏，也沒有閑著，下午抓了那麼多魚，都要拾掇出來。

先刮魚鱗，再破肚子，一整套流程走完，剩下就是紅彤彤的魚肉了。

這些魚，以後打算每天吃一條，好好的犒勞犒勞他們！

......

三人出門之後，王傻子很有幹勁，扛著漁網就直往前衝。

積雪雖然很厚，但是擋不住三個人火熱的內心。

過了半個小時，他們再次回到之前的位置，蹲下身子一看，冰窟窿裏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王傻子拿起木棍，直接就捅了下去，立刻就破開了冰層。

然後三個人合力，把漁網使勁往下放，然後耐心的等待著。

沒過多久，就網住了不少魚，三個人一起使勁，立刻就拽了上來。

這一下收獲可不少，最起碼有七八條魚，而且個個都膘肥體壯，少說都是兩斤往上的。

唯一可惜的是，沒有網到值錢的魚。

不過，對於王大柱和王傻子二人來說，這收獲已經很好了。

兩個人手忙腳亂的拿起魚，然後塞進了蛇皮袋中。

而林東此刻，又把網下了進去，然後蹲下身子，仔細的觀察著水下的情況。

“來貨了！”

片刻之後，林東趕緊大喊一聲，“你們倆別裝魚了，快點跟我一起拉網！”

兩個人聽到之後，趕緊跑了過去，用力的拽著魚網。

“奶奶的，這一網有點沉啊！”

林東笑著說道。

多虧今天來了三個人，合力才把網拽了上來，然後就坐在冰麵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這一網，抓了十幾條魚，不僅收獲多，而且最難得的是，裏麵居然有一條大白魚！

這家夥可值錢了，是北方四大淡水名魚之首，也被稱為“邊塞三珍”！

不僅肉鮮味美，而且還能夠補腎益腦，具有一定的藥用價值。

放到後世，就算是品質最差的，也都能夠賣到8十塊一斤！

稍微好一點的，那個就150一斤往上了！

甚至有錢人家，花200多一斤的價格去買的，也是屢見不鮮！

“好家夥，今天運氣還真不錯，居然能夠整到大白魚！”

王大柱在一旁欣喜的說道，“而且看這個分量，少說也有個三四斤了。以前在水庫打零工的時候，吃到過一條，簡直是好吃極了！”

“姐夫，這條魚可不能吃啊！”

林東蹲下身子，小心地把這條魚塞進了蛇皮袋，然後笑著解釋道，“這東西在城裏麵，那可是稀罕物，別的不說，光著一條魚，運氣好的話，搞不好能掙五六塊呢！”

“真的假的？”

這話一出，王大柱和王傻子全部都驚呆了。

這個年月，大家抓到魚之後，除了吃和送人之外，也沒有啥其他想法。

一年都進不了一次城，更是不知道城裏麵的具體價格。

王大柱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東子，你不是在忽悠吧？就這一條魚，能掙那麼多啊！”

“我忽悠你幹啥？”

林東笑著說道，“絕對值這個價，還有可能賣的更高呢！”

這條魚分量大，而且現在的數量已經很稀少了，如果林東沒記錯，後麵為了挽救這個魚類，省裏麵還專門成立了一個科研攻關項目。

一條賣個五六塊錢，已經是保守的估計了。

不過，這個價格仍然讓王大柱感到震撼。

目前來說，在隊裏麵幹活，一個工分也就八分錢！

一條魚能掙個五六塊，那能值多少工分啊？

自己這個小舅子，啥時候懂這些了？

王大柱狐疑的看著林東：“東子，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啊？”

“姐夫，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林東笑著說道，“我在林場上班的時候，交過一個夥計，人家家裏就是幹這個的，聊天的時候說的！”

“看來你在這林場呆半年，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啊！”

王大柱欣慰的笑了笑，然後趕緊看著王傻子說道，“大軍，別愣著了，咱們繼續下網，看看還有沒有大白魚？”

王傻子點了點頭，立刻就開始了下網，然後整條胳膊打開，盡量的把網鋪的更開。

又過了一會，三人合力把網給拽了上來，這以往的收獲就少了點，隻撈了五條魚，而且都是不值錢的雜魚。

不過，二人並不氣餒，把魚塞進蛇皮袋之後，就又開始下網了。

不管什麼年月，金錢才是第一生產力！

隻要有賺錢的機會，那誰不拚命的往裏衝啊？

不過，林東並沒有太興奮，這大白魚現在已經很稀少了，能夠撈上一條，已經是天大的運氣了！

想要繼續抓，概率太低了！

果不其然，他們兩個又下了好幾次網，結果每次都是一些雜魚。

“姐夫，大軍，一條大白魚就夠了！”

林東笑嗬嗬的說道，“咱們這也不少抓了，兩袋子都已經裝滿了，還是先回去歇歇吧！”

聽到這話，王大柱跺了跺腳，明顯是還想繼續嘗試。

不過他也知道，這天馬上就要黑了，不能再繼續留下去了。

所以，三人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準備回去了。

在臨走之前，葉東在河岸上捧了幾把雪，全部都扔到了冰窟窿上麵。

“東哥，你咋把冰窟窿給堵上了？”

王傻子疑惑的問道，“要是後麵沒事的話，咱們還要過來網魚啊！”

“就是因為以後還要過來，所以才要把窟窿給蓋上。”

葉東微微一笑，“不然的話，河水會往外冒的，到時候冰層隻會更厚！現在拿雪堵上，到時候砸開就容易一點！”

這個經驗，都是葉東上輩子，跟著別人網魚時，一點點積累出來的。

現在，還不太流行這些。

王傻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一個人扛起了一袋魚，走在前麵開路。

葉東和王大柱的力氣，沒有他這麼大，兩個人抬著一袋魚，跟在王傻子的後麵。

天色漸漸黑下去，葉東從懷裏掏出手電筒，照在雪地上，散發出一陣白光。

過了40分鐘，他們才趕到了王大柱家。

林娟提前燉上了魚，這剛一進來，麵前就擺上了熱騰騰的魚湯。

三人舉起碗後，一人先幹了半碗，立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運轉了起來......

“大柱哥，娟姐，還有東哥，這天都黑了，我得回家了！”

王傻子笑著放下碗，跟眾人開始告別。

林東擺了擺手：“別著急，你的衣服還濕著呢，就這樣回去的話，你媽肯定會訓你的！”

“平常會訓我，今天肯定不會！”

王傻子笑嗬嗬的說道，“我這拿了十幾斤魚回去，比我大哥都厲害，他們誇我還來不及呢！”

“那也不急這一會！”

趁著林娟去了廚房，林東小聲的說道，“明早天亮我就上山，你要願意跟我一起，那今天必須把衣服烤幹，不然明天你咋去啊？”

說著，林東又給王傻子滿上了一碗，等到一頓飯吃完，衣服也烤幹了，才把王傻子放了回去。

本來林東還說，以後有機會把大白魚賣出去，得的錢三個人均分，但王傻子卻堅決不要。

他人雖然反應慢，但卻知道好賴，這網都是人家的，自己隻不過是賣了把力氣，能有十幾斤的魚肉，那已經是林東夠意思了，咋還能貪得無厭呢？

離開之前，王傻子還對林東千恩萬謝，那熱乎勁看上去，就跟親哥倆一樣。

王大柱靠著門邊，端著一碗魚湯說道：“大軍這心腸，也算是難得了，會遇到貴人的......”

林東暫時的點了點頭，前世大軍的確遇到了貴人，而這一世，自己就要做他的貴人！

“東子，進來再整一碗！”

王大柱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然後走進了廚房。

前兩天，他還在為過年發愁，家裏要肉沒肉，要柴火沒柴火。

結果今天，中午吃的是野雞，晚上喝的是魚湯，而且還抓到了之前的大白魚。

一夜之間，日子立刻就變得紅火起來！

而這一切，全部都是林東的功勞！

“姐夫，我已經吃撐了！”

林東笑了笑說道，“我還得去一趟老張家，明天借驢和板車，得提前跟人家說好啊！姐，你把收拾好的魚給我整兩條，咱也不能空著手上門！”

“東子，你多提幾條吧，不然我感覺老張不一定鬆口！”

王大柱在一旁勸道。

這個老張，就是他們這個隊的隊長，平常愛貪點小便宜。

“不能給太多！”

葉東笑嗬嗬的說道，“這兩條大鯽魚，加起來都快有五斤重了，已經挺多的了！再說了，咱們又不是白拿，該掏的工分，他一分也不會給咱少的！”

這年頭，想要借生產工具，那就要付出點代價！

就算你送禮過去，老張也不會給你打折的。

再說了，五斤已經挺多的了，沒必要再往上加！

否則下一次，再借什麼東西，那不還得送禮嗎？

兩世為人的林東，在人情世故這方麵，那可是比王大柱還要精通。

就這樣，林東提著兩條收拾好的鯽魚，打著手電筒，就走出了院子。

然而，還沒走幾步，就看見迎麵走過來一個熟悉的麵孔。

這家夥笑嗬嗬的說道：“東哥，從哪弄的這兩條大鯽魚啊？弟弟好長時間沒沾葷腥了，要不咱倆一人一條？”

這小子，就是白天過來借錢的三愣子。

沒想到早上把他罵走之後，這夜裏又過來了，而且一上來就要魚，臉皮還真夠厚的啊！

葉東冷笑一聲：“別叫東哥，我可擔不起你的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