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看他,發現哪怕與他朝夕相處幾年,我還是不了解這個人。
不然他怎麼會任由我被人欺負,怎麼會一臉無所謂的紮我的心?
“謝長晏,”我咬著牙,“今晚過後,我就搬出侯府了。”
謝長晏一愣,沒想到我會說這個,良久,他說:“也好,剛剛芷兒還為了你住府裏的事不開心呢。”
“所以,往後我穿紅穿綠,穿紫還是穿藍,都與你沒關係。”我麵無表情的說著,“我合不合適,也是我自己說了算。”
謝長晏“嘖”了一聲:“阿音,你最近的脾氣越來越大,我真是看不懂你了。”
“我讓你別穿紫色也是為你好,畢竟你現在皮膚不白皙,哪裏能穿好看呢?”
“算了,”他無趣的擺手,“隨你吧。”
鬧了個不開心,我不想再在宴席上待下去了,轉身就想離開。
正在這時,從外麵匆忙跑進來一個人,是我爹的朋友陳叔。
他一把拉住我,急道:“你爹出事了!”
我怔怔:“什麼?”
“哎,最近京中關於你的謠言太多,你爹走到哪裏都遭人嘲笑,”陳叔傷心的說,“你爹那個脾氣又剛直的很,氣得悶在家裏喝了好些酒,我剛去找他,發現他——”
“他已經沒氣了!”
我的腦子一片轟鳴,腿一軟,差點倒下來。
還是身旁的謝長晏扶住了我。
我望著他,早已忘了剛才的不愉快,眼淚滾滾而下,下意識的跟抓住救命的浮木般喃喃:“謝長晏,我爹沒了,我爹沒了!”
謝長晏沉聲道:“阿音別著急,我這便陪你回去看看。”
還沒等我們邁步,人群中又是一片哄亂,有人大叫:“不好了,薑家小姐掉湖裏了!”
謝長晏扶著我的手猛地一僵。
下一刻,他迅速鬆開了我的手臂,歉疚的說:“阿音,對不住,我得先去看看芷兒。”
“晚些時候我一定會去你家陪你!”
謝長晏轉身便走,似乎再沒有別的事比這個更重要。
三年,算什麼呢?
捂不暖人心。
我一個人處理了父親的後事。
天陰雨濕,像極了我的心情。
我坐在墓碑前,長久的沉默,沉重的愧疚和後悔壓下來,將我壓得喘不過氣。
都是我的錯。
若不是我對謝長晏那麼執著,如何會鬧出那麼多難聽的流言,如何會讓父親因此而喪命?!
父親那樣傳統正直性子,可在我三年前堅持要照顧謝長晏時,他說:“音兒,聽從你自己的內心吧。”
我聽從了內心,卻害死了他。
謝長晏呢,他到底沒有來。
我陪了他三年,他卻連三天、三個時辰都沒抽出來。
雨滴滴答答的落著,我跪在雨裏,痛哭出聲。
天地茫茫,我無處容身。
淋了整整一天雨,我發起燒來。
家中母親早逝,現在父親也沒了,家裏冷清孤寂。
我一個人倒在榻上,燒得沒了神誌。
就這樣吧,我想,就這樣去找父親,向他認錯。
朦朧間,我真的看見了父親。
他還是從前的模樣,穿著樸素的衣裳,慈愛的看著我。
“音兒,爹沒有怪你,爹隻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溫熱的藥順著我的喉嚨灌下去,嗆得我咳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