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殘疾三年，我打了無數保胎針才懷上孩子。

可在我生日當天，卻聽見老公用德語跟女人打電話。

“我也能生，為什麼非得讓那個瘸子生，你說過等孩子生下來就娶我的，你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笨蛋，生孩子那麼危險的事情，你讓我怎麼放心。”

我捏著痊愈單手劇烈顫抖起來。

恐怕沈括都忘了，他最初的德語是我教的。

1

幾周前我的腿就已經恢複好了，本來是想今天給沈括一個驚喜。

電話被掛斷，沈括眼底多了些情欲，絲毫沒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

他盯著紋絲未動的牛肉蹙了蹙眉。

“不要挑食，多吃點牛肉，對孩子好，聽話。”

我看著沈括夾過來的牛肉，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那次我誤食了牛肉，沈括比我還緊張，大半夜將我送去了醫院。

從那以後，家中餐桌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牛肉。無論我吃什麼東西，他都會提前看配料表。

可現在看來，沈括顯然已經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對麵的沈括嘴角勾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隻顧著低頭對著手機敲敲打打，卻忘了今早是他親口說，要給我過生日，好好地陪陪我。

沈括突然抬頭，一臉歉意道。

“老婆，我公司賬務有些出入，我得過去看看，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乖乖在家等我。”

還沒容我回應，他便快速出了門。

霎那間，淚如雨下。

心臟痛到無法呼吸，沈括怎麼會背叛我呢。

那年我出了車禍，躺在醫院，醫生宣告再也站不起來時。

是沈括握著我的手，說他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後來甚至不顧家族的阻攔，堅決將我娶進門。

我不敢相信地打開手機，卻看見好友發過來一張照片。

昏暗的路燈下，一男一女激情相擁，吻的難舍難分，像極了一對熱戀的情人。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將我瞬間打回現實。

我哆嗦著手回她消息。

：沒有，沈括在家陪我過生日呢，你看錯了。

我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猛然發現，照片中的女主角赫然是上周來家裏拿資料的公司翻譯師。

我從公司大群中找到了她的微信，用小號添加了趙夕惜的聯係方式。

很快就通過了。

我一條條點開她的朋友圈。

：在書房和別人老公偷情，小心臟都要跳出來了（開個玩笑，嘻嘻。）

時間點正好對上，都是一周前。

那時，趙夕惜臉色緋紅的從書房走出來，沈括神情別扭地緊隨其後。

我想過可能是她生病了，也可能是家裏太熱了。

偏偏沒有想過是兩人為了尋求刺激，故意選擇了在家中書房偷情。

我愣神的期間，趙夕惜又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原本應該出現在公司的沈括，現在出現在她的動態裏。

照片中，沈括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陪著老人聊天，一副好女婿的模樣。

點開動態圖，趙夕惜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

：奶奶，這周他都來四次了，您還嫌少。

鼻尖發澀，眼淚瞬間滴在手機上。

去年我媽生病住院，大小做了三四次手術，沈括作為女婿一次麵都沒有露過。

我當時行動不便，再三央求沈括，求他去看看我媽，可是他還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我。

他說：“我不是醫生，去了也沒用。你如果關心她，可以讓司機送你去，而不是為難我。”

我原本以為是他不善於和長輩相處交談，甚至在事後我媽意有所指時，我還在為沈括開脫。

現在看來，他隻是覺得我讓他為難。

三年的婚姻，我曾無數次向他人彰顯沈括對我的愛和占有，可現在卻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

視線模糊不清，心臟被揪作一團，又痛又澀。

2

直至半夜，沈括才遲遲而歸。

身上裹挾著一股廉價的香水味，熏得我胃裏一陣翻湧。

沈括的大掌搭上我的腰，語氣曖昧。

“老婆，孩子也穩定了，要不今晚我們......”

我抓住沈括的手，徑直往下滑去。

他的手在接觸到我一動不動的腿時如觸電般迅速縮了回去。

沈括麵露不悅，語氣冷了下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就今天沒陪你過生日嗎？就一頓飯，至於嗎？”

我一怔，隨後自嘲地笑了笑“沒，就是有些累了。”

換作之前，我早就已經受寵若驚地迎上去。

我以為是他顧忌我殘廢的雙腿，所以才不碰我。

原來是在外麵吃飽了。

聽著沈括均勻的呼吸聲，我徹夜未眠。

沈括一大早便起床收拾，還順帶給我收拾了一番。

他蹲在我的輪椅前：“昨晚是語氣不好，我跟你道歉，別生氣了好不好？今天公司年慶，我帶你去散散心。”

我本想拒絕，卻還是被沈括帶到了公司。

沈括剛將我推進公司，竊竊私語的聲音便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不知道沈總怎麼想的，漂亮的女人大把抓，怎麼就看上了一個殘疾。”

每年皆是如此，明明沈括就在我的身邊，他卻充耳不聞。

這時，一身小禮服的趙夕惜緩緩地走過來，意味不明的眼神掃過我。

“沈總，不知道是否有幸請你跳支舞呢？”

沈括眼角帶笑，自是沒注意到我慢慢收緊的雙手。

“當然。”

沈括將坐在輪椅上的我丟在原地，溫柔繾綣地牽過趙夕惜的手，在舞池中央起舞。

下一秒，屋內燈光盡數熄滅。

窗外一簇簇煙花絢爛綻開。

我跟隨黑暗中的兩個人影，來到了樓梯間。

“我怎麼會騙你，這場煙花隻屬於你一個人。”

“你不許碰我，你是不是碰那個瘸子了，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沈括語氣不耐：

“看見她的腿我都心煩，更別提那方麵了。來，讓我看看，有沒有想我。”

聞聲，我再也控製不住，捂住嘴崩潰大哭。

三年前，在車飛速朝沈括開過來時，我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將沈括推了出去，這才落得個雙腿殘疾。

病床前，沈括哭到不能自已，發誓一生一世對我好。

這才三年，沈括你就忘了嗎。

直到兩人離開後，我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哭了起來。

沈括，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我將眼淚擦幹，推動輪椅走了出去，這才發現人都已經離開了。

手機安靜地躺在口袋裏，沒有一條消息。

我隻好打車回家。

半路路過那家非常有名的西餐廳，我一眼便看見坐在窗邊的相互依偎著的兩人。

我渾身血液倒流，推著輪椅朝著兩人走過去。

沈括立馬將人推開，神色有些別扭道：

“羨羨，你怎麼在這？”

我喉嚨滾了滾，眼睛發澀。

3

“你把我扔在公司，卻和其他女人來吃晚飯......我在你心裏，就這麼不重要嗎？”

這家西餐廳非常難預約，我們隻在結婚前來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來過。

每當我提出想要來這裏吃飯時，沈括總會不耐煩地拒絕。

“那家得提前兩天預約，還不一定能約上，你非得吃這家嗎？你出門又不方便，聽話，讓張嫂給你做。”

我早該想到的，沈括並不是覺得麻煩，隻是不願意陪我來這裏吃飯。

趙夕惜委屈道：

“嫂子，你別生沈總的氣，是我非要來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見此，沈括神色坦然起來。

“我就是請員工吃個飯，你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嗎？

能不能不要雌競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假想敵。”

我不可思議地望向沈括，若非親耳聽到，我是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沈括對我說的話。

突然，小腹一陣絞痛。

我臉色發白的捂住肚子“疼，好疼......”

沈括立馬推開趙夕惜，快速將我抱起，即刻送往醫院。

沈括著急地向醫生詢問，在得知我沒有事後暗暗鬆了一口氣。

沈括的眼底多了些內疚，他握住我的手，神色認真。

“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糊塗才口不擇言，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靜靜地看著他，視線從他空蕩蕩的無名指滑過，心口酸澀不堪。

你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沈括，我好像從未看懂過你。

沈括被我的視線看的有些閃躲。

“羨羨，我去給你買飯，你先休息。”

說完，便倉促地離開。

我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心裏亂作一團。

“這個男的可真不是東西，剛把動了胎氣的老婆送到醫院，轉頭就和另一個女的十指相扣著離開。”

聽著外麵的討論聲，我怔了怔，隨後將無名指上的婚戒摘下，看著手指上的痕跡有些出神。

當初是沈括親口說，要將婚戒帶進墓碑。

現在卻是他最先違背了我們的誓言。

一直等到淩晨，我也沒有等來沈括的晚飯。

意識模糊中，我聽見兩道故意壓低的聲音。

“以後這種情況不能在發生了，江羨好不容易懷上我們的孩子，萬一出點意外，之前的努力豈不是白費。”

“你說江羨要是知道，你背地裏調換了她和我的卵子，會是什麼反應？”

我瞳孔猛然驟縮，眼淚瞬間湧出，心臟猶如螞蟻啃噬一般刺痛。

沈括居然讓我給他們代孕。

我對你來說，究竟算什麼？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

直到他們離開，我才崩潰無助地哭了起來。

我肚子的三個月的孩子，怎麼就突然變成了他們的孩子。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麻木地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爸，中止三天後對沈氏的資金周轉。”

聽著我異常沙啞的嗓音，我爸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開口。

“好，什麼時候想回家了，爸去接你。”

4

掛掉電話後，我苦澀地抹去眼角的淚。

下床即刻聯係了當時為我做試管的醫生。

醫生一臉不解。

“是你老公要求的，重新配對的卵子也是他提供的......是胎兒出什麼問題了嗎？”

我搖搖頭：“沒有，就是問問。”

轉身離開後，我將手機裏的錄音關閉。

明明都已經想通了，怎麼心還是會痛呢。

我摸著肚子裏的孩子，預約了當天的流產手術。

躺在冰冷的手術室，眼前一片恍惚。

北歐的極光下，沈括一臉認真地將我擁在懷中。

他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在遇見你之前，我覺得感情對於我來說隻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的出現常常讓我暗自竊喜，感歎緣分天定。現在的我隻希望這一生能夠再長一些......”

我想，真愛不是永恒的，可在那一瞬間，真愛或許也曾永恒過吧。

從手術室出來，我向醫生要了還未成型的胎兒屍體，將它裝進箱子裏。

我打車回家，推門卻看見趙夕惜。

她穿著沈括去年生日送給我的高定禮服，而脖子上戴的則是我們結婚時娘家送我的綠翡項鏈。

趙夕惜眼神得意。

“沈夫人回來了，沈總也真是的，非要帶我去參加沈家的家宴，說什麼我能陪他跳舞。

沈夫人你也別怪沈總，畢竟你這腿，嘖......沈總也是個男人，肯定要麵子，對了，衣服我回來就還你。”

我眸色冷了下來。

“把項鏈摘下來，不問自取是偷，你不知道嗎？用自己的身體換這身衣服，你似乎還挺高興。”

趙夕惜臉色難堪，還沒容我反應，她衝過來用力地掐了我大腿一下。

下一秒，她徑直地摔躺在地上。

沈括就在這時，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神色慍怒地將趙夕惜扶起來，擰著眉頭問我：

“怎麼回事？你不是在醫院嗎？”

我呼吸有些變粗，不可思議地看向沈括：

“你怎麼不問問她，她做了什麼？還有，你看看我的腿，我能做什麼？”

趙夕惜擦了擦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沈總，跟沈夫人沒關係，是我自己絆倒的。”

“但是衣服首飾真不是我偷的，我也沒有隨便出賣身體，我還是不去了，沈總，抱歉。”

沈括一臉心疼，甚至不顧我在場，直接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

他眉宇壓抑著怒氣。

“衣服首飾都是我給她的，家宴也是我讓去的，因為你，我被嘲笑了三年，你能不能體諒我一下。”

“你現在真是仗著懷孕肆無忌憚，可是夕惜是無辜的，你現在向她道歉！”

我的胸腔劇烈起伏著，我震驚地看著沈括。

人在衝動時最容易說出心裏話，原來沈括心裏一直是這麼想我的。

三年，我是什麼為人沈括怎麼會不清楚。

不是因為趙夕惜演技好，是因為沈括的心已經偏了。

我突然不想爭論了，推著輪椅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沈括不滿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安慰懷裏的趙夕惜。

5

就這樣，沈括帶著趙夕惜去了沈家的家宴。

沒一會，我婆婆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小括真是太不像話了，我剛才替你狠狠地罵了他一頓。你別生氣，生氣對肚子裏的胎兒不好......”

掛斷電話後，我打開趙夕惜的朋友圈。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沙發上拍了一張大合影，沈括緊緊地將趙夕惜摟在懷裏，讓人好生羨慕。

婆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表哥：活生生的人可比一輩子隻能坐在輪椅上的瘸子好多了，老弟的眼光總算變好了。

小姑子：恭喜哥哥脫離苦海！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相戀四年，結婚三年，即使我爸媽在生意場上多次將利益拱手讓給他們，婆家人也從未對我有過好臉色。

在我懷孕之後，他們才有所收斂。

可這一切沈括都是知道的。

那次我哭著向他訴說心裏的委屈，他卻不耐煩道：

“他們是我爸媽，我能說什麼，他們是長輩，你謙讓他們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當初我為了娶你，和家裏做了多大反抗你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嗎？”

我百般謙讓，受盡委屈，到最後我等來了什麼。

沈括，你當真不會對我有一點愧疚嗎？

直到第二天中午，沈括才滿麵春風地回來。

“羨羨，昨天是我衝動了，可是你不應該動手，趙夕惜就是我臨時找來的，沒別的意思。”

我淡淡地點了點頭。

沈括有些詫異，但他沒有多想，隻當是我原諒他了。

“我最近要出趟差，兩三天就回來了，等我回來，我們就去拍孕照，好不好？”

半個小時之前，沈括發布了一條朋友圈，卻唯獨屏蔽了我和我的家人朋友。

【除了結婚證我沒辦法給你，但是該給你的，一樣都不會少！大家明天都來參加我的婚禮。

說來可笑，我和沈括至今還沒有舉辦過一場婚禮。】

可是沈括並不知道，我有一個小號，並且也是他的聯係人。

既然沈括背叛了我，我也不會傻傻地為他原地等候。

我點點頭：“好，等你回來，我有一份大禮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