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愛我,恨烏及烏,從不讓兒子叫他爸爸。
直到,他那被渣男搞大了肚子的白月光在醫院難產。
向來恪守規矩的他卻破了戒,要求親自主刀。
術後,他慈祥的望著保溫箱的孩子,哄著她叫自己爸爸。
兒子無措的扯了扯我的衣角,抬頭問我:“媽媽,我有妹妹了嗎?”
我紅著眼眶把他抱進懷裏,搖了搖頭,哽咽道:
“是叔叔有女兒啦,所以我們不要再打擾他了,和媽媽走好不好。”
1
“沈清,207病房呼叫。”
我歎了口氣,還是拿起了輸液袋 ,跑了過去。
一進門,就看到周轍坐在病床前,緊緊握著江媛的手。
周轍是我的導師,也是我孩子的父親。
六年前,因為一次意亂情迷,我懷了身孕。
今年是我們隱婚的第六年。
也是孩子叫他叔叔的第六年。
“阿轍...”
周轍立刻轉頭不悅的看了我一眼,語言冰冷:
“沈醫生,你是來這裏罰站的嗎?”
他的冷漠與嚴厲都在警告我,這裏是醫院,我們隻是上下級。
他是外科科長,而我隻是個研究醫生。
我垂下頭,低聲說:“對不起,周教授。”
然後立刻跑到床頭為江媛換輸液袋,拔出針管的那一刻,她吃痛的叫了一聲。
周轍急忙湊過來,把我推到一邊,搶過我手中的針頭,小心的為她插上。
他回過頭,訓斥我:“明天開始,你不用來巡房了。”
江媛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
“好啦,阿轍,別這麼大驚小怪。醫生也沒做錯什麼,是我皮膚太薄了。你別說她了,她都快哭了。”
她的話管用,周轍啞了火,語氣緩和了不少,對我說:“出去吧,這裏有我。”
我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便紅著眼眶跑出了病房。
手機屏幕亮起,是兒子發來的消息。
【媽媽,我身體不舒服。】
我慌張的抬起頭,正好看到周轍從病房裏出來。
正欲開口向他請假,他卻直接從我麵前掠過,像個陌生人。
心裏一涼,轉頭看向同事,她立刻會意,
“家裏又有事?快去吧,今天我幫你頂上。”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便火速衝回了家。
剛到家,看到小寶蜷縮在床上,臉紅撲撲的,身體滾燙。
我嚇得直接抱著他衝到了醫院,醫生做完檢查忍不住對我說:
“小沈啊,我知道咱們做醫生的是忙,你帶孩子也辛苦。但是孩子真的不能不管不顧,這都是你第幾次急匆匆抱著孩子來急診了?”
“這可是急性肺炎啊,這一次他保住命了。可再晚一點都難說!”
“雖然我知道我這話有點冒犯,但你條件這麼好,有沒有考慮過找一個清閑的丈夫幫你分擔一下。”
2
醫生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刺一樣紮進我的心裏。
我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小寶,內心充滿了歉疚。
【爸爸....】
睡夢中的小寶嘟囔著,我壓下心裏的酸澀,給周轍發去消息。
【兒子病了,在301病房,你來看看他吧。】
周轍今晚值班,到301隻是下個樓的事。
這一次,他總該來看看吧。
我抬起頭,就看到周轍從對麵的走廊經過,滿臉疾色。
我的心裏一喜,剛起身向他走去,就看到他轉了方向,進了嬰兒保育房。
他一臉慈愛的望著一個小嬰兒,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她的臉,溫柔笑著:“寶寶,叫爸爸。”
我呆呆地望著這一幕,想到小寶出生的時候。
他沒有去看他一眼,我把孩子抱給他,他直接扔回了我的懷裏。
仿佛碰一下都嫌臟。
我原以為是他生性冷漠,沒有父愛,原來他隻是不愛我的孩子。
我正出神,直到一個小手戳了戳的腿,我一驚,低頭看著身旁的小寶。
他紅著臉,疑惑的問我:“媽媽,我是有妹妹了嗎?”
我急忙捂住他的眼睛,蹲下身把他擁進懷裏,小聲說:“是你叔叔有了女兒。”
“小寶,我們不要打擾叔叔幸福了好不好,和媽媽一起走吧。”
小寶用小手擦去了我眼角的淚水,笑著說:“好,我隻要媽媽。”
哄小寶入睡後,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候診室。
手機屏幕亮了,是周轍的回複:
【改天吧,今晚有手術。】
我看著這姍姍來遲的拒絕,自嘲的笑了笑。
沈青,你還在期待什麼?
關閉了聊天框,深吸了口氣,開始編輯辭職信。
我的兒子已經沒有爸爸了,不能再沒有媽媽。
3
第二天,周轍在醫院碰見我,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問我小寶怎麼樣了。
我頭都沒抬,反問他:“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楞了一下,倉促的留下一句:“醫院人多,我不希望別人誤會。”
便匆匆奔向了江媛的病房。
旁邊的護士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忍不住感歎:“天哪,這還是高嶺之花周醫生嗎,果然,再清冷的人在愛人麵前都是柔情似水。”
“真羨慕他老婆,聽說周醫生手術結束後,就立刻衝到207去陪他老婆,守了一天,晚上還要去嬰兒房徹夜看護,要是我也能嫁給這種男人就好了......”
“能跟他媲美的也隻有沈醫生了吧。”
我聽著護士們的八卦,鬼使神差的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不要做他的老婆。】
【也不要做他的孩子。】
“你在寫什麼啊。”她們好奇的湊過來看,我笑著說:“沒什麼。”
然後把紙捏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轉身拎起旁邊的保溫盒,去給小寶送午飯。
剛到病房,卻看到兒子咳的滿臉通紅,身上還起滿了紅水泡。
護士指著桌子上的香蕉蛋糕,說是周醫生托人送來的。
他說小朋友都愛吃。
我心疼的按著疼的掙紮的兒子,又氣又傷心。
小寶對香蕉過敏,可周轍從來不知道。
他不會好奇家裏的水果為什麼從來沒有香蕉,也不會去看我放在桌子上的小寶的過敏原測試結果。
他不在意,也無所謂。
所幸,香蕉沒有卡住氣管,不然加上發燒,小寶這次真的很危險。
小寶醒來後,用手戳了戳我陰沉的臉,撒嬌道:“媽媽,不要生氣啦,小寶沒事。”
他轉頭看被我丟我垃圾桶的香蕉蛋糕,甜甜地說:“媽媽,叔叔終於送我禮物了耶。”
又遺憾地撇了撇嘴:“要是我對香蕉不過敏就好了,這是叔叔第一次送我禮物......”
我的眼裏一酸,我怎麼會有這麼乖巧的兒子。
哄好我,他樂此不疲的翻著床頭那一堆玩具玩了起來。
那一堆,都是護士醫生、還有隔壁病床送給小寶的。
這麼好的孩子,誰都喜歡,除了他的爸爸。
4
我拎著垃圾袋走出病房,卻看到周轍靠在門邊。
他看到袋子裏的香蕉蛋糕,目光裏閃過歉疚:“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平靜地說:“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走進這扇門,去看看你的兒子。”
聽到最後兩個字,他有些不悅,卻還是軟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寶出院那天,我會回家看他。”
說完便走了,最終還是沒有跨進那扇門。
我站在原地,靜靜目送他離去的背影。
他討厭我,我是大恥,我生了小寶,他就是小恥。
我們都見不得光。
回到病房,卻看到病著的小寶踢翻了被子,躺在床上坐著仰臥起坐,他氣喘籲籲的對我說:
“我聽到了,叔叔出院那天要回家。”
“媽媽,我好想叔叔,我要盡快好起來。”
他繼續費力的做著運動,乖巧的吃著極苦的藥。
護士都誇他,是唯一一個喝藥不哭的乖寶寶。
我看著他皺著眉毛灌藥的樣子,心裏除了欣慰還有擔心。
我打開手機,給周轍發去消息:
【小寶明天出院,一定要回來,他很想你。】
又補了一句卑微至極的話:【算我求你。】
小寶出院那天,很多人都出來送他,其中還有剛結交的病友朋友。
他大大的眼睛轉了一圈,卻沒找到他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我蹲下身,湊在他的耳邊說:【小寶,要好好和他們道別哦。】
【這可是小寶最後一次來醫院了。】
周圍的人聽到這句話都沒有異樣,隻當是母親對孩子健康的祝福。
我看著小寶踮起腳擁抱每個人的背影,暗道:
小寶,我們會去一個春暖花開的地方重新開始。
那裏,不會再有你糟糕的父親,也不會有你害怕的香蕉。
回到家,小寶很晚都沒有睡,他在等爸爸回家看他。
牆上的時鐘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亮了,周轍還是沒回來。
推門進去,看到小寶趴在桌子上,眼角還掛著淚痕。
手臂下,是一幅畫,畫著牽著手的一家三口,一個可愛的小人站在中間,笑得自在。
周轍沒有回複我的消息,卻發了一條朋友圈。
沒有配文,隻有一張圖。
圖片上是勾著的三根手指,兩大一小。
周轍的那根手指上,還特意取下了我們的婚戒。
在那一刻,過往所有的酸楚都化成了平靜。
我點了個讚,然後將周轍的微信拉入黑名單,又把編輯好的辭職信發給了院長。
從那天起,我和小寶都很少再提起周轍。
5
第二天一早,我剛到醫院,同事就圍過來,問我為什麼提辭職。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說我的丈夫在英國定居了,讓我帶著孩子移民。
她們的重點不再是我的離開,而是震驚我竟然不是單身母親。
我笑了笑,沒有解釋。
護士不舍的抓著我的衣袖,問我:“姐,你什麼時候走啊,我們給你辦個歡送宴吧。”
“三天後。”
“三天?那周醫生估計來不了了,那天剛好是他老婆出院的日子。”
他不會來的,我也不希望他來。
我婉拒了她們的好意,當天便收拾東西回了家。
還沒進家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飄香。
小寶神神秘秘的把我帶到飯桌前,揭開了蓋子,自豪的說:“媽媽,這是我做的雞湯。”
我楞了一下,立刻橫眉:“你一個人?小朋友怎麼能開煤氣灶呢,小寶,這很危險..”
話還沒說完,一個勺子就伸到了嘴裏,
“騙你的,是小寶和姨媽一起做的。”
我這才鬆了口氣,咽下了這口雞湯,竟還真不錯。
正準備喝第二口,門卻開了,周轍竟然回家了。
小寶眼裏閃過一絲驚喜,卻沒有向從前一樣迎上去,呆在原地叫了一聲叔叔。
周轍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又從身後拿出一個盒子,裏麵裝著平安鎖。
“小寶,送給你的。”
“叔叔希望你永遠平安,健康。”
小寶一愣,大聲喊叫著:“謝謝叔叔!”
他興奮的把平安鎖掛上了脖子,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其實這粉色的結並不適合他,可他還是開心極了。
因為這是他的爸爸,第一次送他禮物。
小孩子真好哄。
周轍沒呆多久,便準備走了,走之前他突然看到桌子上的雞湯,對我說:
“我盛點,江媛還在坐月子,剛好補補。”
若是從前,我便應了,可這是我兒子親手做的。
他怎麼能拿去喂那個女人呢?
“不行。”
我蓋上了雞湯的蓋子,冷漠的拒絕道。
周轍一愣,沒想到那個低眉順眼,一向溫和的妻子會拒絕他,立刻惱了: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就是看你甩臉色嗎?”
“沈青,不是我不想回家,是你,實在沒有讓人回家的欲望。”
我握著筷子的手不斷縮緊。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可每次聽到,心還是會痛。
我正準備說話,小寶卻先一步開口:
“叔叔,你盛吧。”
6
我震驚的回過頭,看到小寶舉著勺子,紅著眼眶遞給他。
周轍笑著接過勺子,轉頭諷刺我:
“這麼大的人,卻還沒有一個小孩子懂事。”
小寶和我就站在一邊看著他盛完了所有湯,一滴不剩。
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強忍心裏的酸,垂著頭問小寶:“小寶,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叔叔。”
他卻搖了搖頭,我又問:“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湯給叔叔呢......”
“我隻是不想讓媽媽傷心。”
“媽媽每次看到叔叔都會哭,我是想讓叔叔趕緊走,不要再讓媽媽掉眼淚了。”
所有的話語都哽在了我的心頭,憋了好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我把小寶緊緊攥在懷裏,泣不成聲。
“小寶,你不要這麼懂事。”
孩子的懂事,是對父母的侮辱。
周轍,你到底是糟糕到了何種程度,才會讓一個5歲的孩子說出這種話。
三天轉瞬即逝,離家之前,我把一份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在了桌上。
我回頭看著這個空蕩的家,內心不再疼痛,而是釋然。
推開門,卻正好撞上回家的周轍。
7
他左手抱著的一個剛足月的小孩,右手牽著江媛,眉眼甜蜜的似是一家人。
對視的一瞬間,他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江媛驚訝的望著我,說:“這不是那個來給我換液的醫生嗎,你怎麼在這?”
我沒回答她,而是看向嬰兒腳踝上的平安鎖。
粉色的,和送給小寶的一模一樣。
我趕緊把小寶拉到身後,生怕他看到這一幕。
“我…”
“她們是我的遠方表妹,暫時住這兒。不用管她們,進來吧。”
周轍直接搶了我的話,說完便直接帶著她們母女進了門。
我回過頭,準備牽著小寶直接走,他卻不肯。
“我想和叔叔道個別。”
我頓了腳步,點了點頭。
周轍安頓好她們母女,陰沉著臉質問我:“你怎麼會在家?今天不上班嗎?”
看來,他並不知道我離職了。
我麵無表情的說:“對不起。”
他愣一下了,有些不自然的說:“你先帶著小寶去你姐家住一段時間,江媛剛出院沒個落處,我先讓她住家裏。”
也許是他知道自己把妻兒趕出去,讓小三住進來很荒謬,所以又補充了句:“過段時間,我就去接你們,這段時間就先委屈你們了。”
我點了點頭,說:“好。”
小寶也乖巧的點頭:“叔叔,我會想你的。”
明明是他內心期盼的順從,可這次,周轍內心卻感覺有點怪怪的。
“嗯,叔叔也會想你。”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寶的頭,小寶握住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問:“叔叔,離開前,我可以叫你一聲爸爸嗎。”
周轍一愣,卻聽到屋內的呼喚,立刻鬆開了手指,進了門。
門關的那一瞬間,一向堅強的小寶卻抬起手嗚嗚的哭著。
他扯掉了脖子上的平安鎖,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兩腳,罵著:
“小寶才不要別人都有的東西!”
原來他都看到了。
原來不僅是我,連小寶,都給過他那麼多次機會。
可惜,周轍一次都沒有抓住。
我心疼的擦去他眼角的淚,說:“小寶,媽媽跟你說,這次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叔叔了。”
他點了點頭,鑽進我的懷裏:“我不要叔叔了,我隻要媽媽。”
8
屋內,周轍一進去,就看到江媛舉起一份白色文件,她麵色冷峻,問
“阿轍,你結婚了?”
周轍疑惑的走上前,拿起文件,上麵寫著《離婚協議書》五個字。
他急忙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我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