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產大出血的這天,
江妄帶著助理在盤山公路飆車,出了車禍。
他醒了後,發了瘋地找我,
“我老婆呢?我不是在跟她度蜜月嗎?”
“你們把我弄到這有什麼目的,是不是不想我們結婚,我告訴你們,證我都領了。”
他的記憶停在了五年前,我們剛結婚的時候。
那時候,他為了娶我和全家反目。
那時候,他是真的愛我。
1
懷孕8個月,我收到了江妄寄來的離婚協議書。
每條都對我極其不利,分不到錢,也不會有任何補償。
“林汐澄,想要什麼條件你說,越快越好,下個月我和芷柔就要結婚了,這幾年委屈她了。”
下個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孩子爸爸要跟別的女人結婚。
“孩子怎麼辦?”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跟你提的。”
“但芷柔沒名沒分地跟著我,這些年她承受了太多。”
她不容易?
我就容易嗎?
江妄幾乎二十四小時守在她身邊,給錢、給陪伴,還給愛。
我高燒到39.8°,連打十個電話,才打通,聽見的是嬌媚的喘息聲。
紀念日我特意做了他愛吃的菜,前一秒剛答應回家的他,後一秒帶著夏芷柔踏上了飛往土耳其的飛機。
夏芷柔坐在熱氣球裏寫下:“隻要相愛,每一天都是紀念日”,故意發了僅我可見的朋友圈。
“到底誰更不容易!”
我克製不住地朝江妄喊了出來。
“林汐澄,這事沒商量,芷柔小心翼翼藏了五年,女人這輩子能有幾個五年。”
“孩子我不要,實在不行就去引產。”
我腦袋被這幾句話拍得生疼。
手機震了一下,跳出一條特別關注的更新提醒。
夏芷柔又發了微博。
“他今天要正式把我介紹給他圈子裏所有的朋友,真開心!”
“下個月,我們就要結婚了,好期待啊!”
配圖是一張賽車場地的照片,角落裏江妄的左手不小心入鏡。
他把婚戒摘了。
2
因為情緒過激,我當晚羊水就破了。
下意識給江妄打電話。
電話那頭風很大,偶爾還夾雜著幾聲歡呼聲。
他在跟夏芷柔在盤山公路飆車。
“林汐澄,我們都要離婚了,你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麼,你沒有家人嗎?”
他知道的,我媽死了,我爸把我賣了。
除了他,我沒有家人。
“江妄,我羊水破了,我害怕。”
“求你,回來看看我,還有孩子。”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你編謊話也編得像一點啊!”
“有事找醫生啊,我是能替你生還是能幫你接生?”
電話裏再次傳來忙音。
肚子疼,心更疼。
後來,我大出血,死在了手術台上。
醫院聯係不上江妄,來替我料理後事的是他的助理。
火化後,骨灰一直放在殯儀館,無人領取。
2
我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遇見江妄的時候。
我跳河自盡,是他救了我。
當年我媽就是從這條河裏跳下去的。
警方發現時,屍體已經腫成巨人觀。
她不在以後,爸爸天天打我,喝醉酒了打,輸錢了打。
他把我關在小黑屋,讓我陪叔叔玩遊戲。
渾身都是血的我,一個人在垃圾場躲了三天。
我想,我也在這條河裏死掉,是不是就能見到媽媽了。。
江妄把救上來後,我輕聲道謝。
他轉身時,我又跳河了。
江妄也跟著跳了下來。
他把我撈上來後直接塞進車裏,
“尋死好玩嗎?”
“什麼事值得你命都不要了!”
那時候剛成年的江妄把我帶回了家。
他把自己成人禮收到的百達翡麗賣了,從爸爸手裏把我買了回來。
他給我請家教,讓我複讀,又資助我上了大學。
後來,為了能跟我結婚,他跟江家決裂,從聯排別墅搬進返潮的地下室。
江妄說他不靠江家也能讓我過上好日子。
我搖搖頭,不是不信他的能力,而是我已經過上了好日子。
即便婚後江妄變心了,為了夏芷柔徹夜不歸,
地下室的那幾年,便可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他。
畢竟他曾經那麼熱烈的愛過我。
這個名為江妄的夢,我一做就是十年。
如今夢終於醒了。
十年前,江妄救我一命,現在,我還他一命。
骨灰有沒有人認領不重要。
隻希望他看在孩子是他親生骨肉的份上,善待她。
3
就在我以為靈魂就要消散時,倏地,一陣極強的力道襲來。
再睜眼,我出現在醫院。
江妄頭上裹著紗布,手上腿上都打著石膏。
“我老婆呢,汐澄呢?我不是在跟她度蜜月嗎?”
“媽,我死都要跟汐澄在一起,你別白費心機了。”
夏芷柔站在一旁,臉色慘白。
“哥哥,你怎麼了,你不是說看到林汐澄就煩嗎?”
“你是誰,誰允許你說我老婆的!”
“我是芷柔啊哥哥,我是你最愛的芷柔啊!”
夏芷柔拿出手機翻開相冊,一千多張合照,一張比一張甜蜜,
他們在迪士尼看煙花,在瑞士滑雪,在英國過聖誕......
這些都是江妄曾經許諾給我的。
領證那天,他舉著手裏的一個相機笑得帥氣,
“以後我要好好記錄我們的愛情,牽手要拍,吃飯要拍,出去玩要拍,幹什麼都要拍,等我們有了孩子,讓他看看他爸媽有多恩愛!”
“這次度蜜月我們竟然都沒拍合照,老婆,你不知道我有多懊悔。”
可五年過去,那個相機裏一張我的照片都沒有。
婚後沒多久,他就喜歡上了新招的小助理,更年輕、明媚的夏芷柔。。
他以出差的名義和她走過曾經我們計劃去的所有地方。
甚至那些攻略還是我做的。
我平靜地看著眼前的照片,為自己自己苦苦等待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不值。
如果我沒有等江妄,這些地方我自己也能去,
可惜,沒有如果了......
我想去看看孩子。
火化時聽他助理跟一旁的工作人員提到一嘴,說孩子被奶奶接走了。
是個皺皺巴巴的小女孩,眼睛又大又亮,等長開了,一定是個美人。
4
我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拴在江妄附近。
江妄看著照片,臉越來越黑,
“你以為汐澄看到這些p的照片就會死心離開我嗎,不會的,你們別做夢了。”
“汐澄呢?我要去找我老婆!”
他不顧阻攔,一瘸一拐跑出病房。
最後被保安架了回來。
醫生說江妄發生車禍時撞倒了腦袋,腦子裏的血塊壓迫到血管,他可能失憶了。
他的記憶停留在五年前,他最愛我的那年。
江夫人站在一旁,不停地擦眼淚。
我們都知道,以江妄偏執的性格,我死在他最愛我的時候,他會瘋的。
五年前的他,是真切地愛過我。
江夫人留下夏芷柔,出了病房,她希望夏芷柔能喚醒江妄的記憶。
可江妄看夏芷柔的眼裏,隻有嫌惡,就像他婚後看我那樣。
“我愛她愛到連家產都放棄了,怎麼可能出軌!”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不會看上你的,小姑娘做什麼不好,學別人做小三!”
江妄砸了病房裏所有的東西,也沒換來江夫人鬆口讓他去找我。
保鏢堵死了出口,他跛著腿竟然想跳窗。
我看著他用裹著石膏的手艱難地推開窗戶,覺得有些好笑。
他愛我的時候是真愛啊。
我不質疑他的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江夫人打開房門給江妄送飯時,他半邊身子都在窗外了。
“江妄,江妄你幹什麼?”
江夫人臉瞬間白了,手上的飯菜灑落一地,
“林汐澄她死了!”
“江妄,你下來,你還有個孩子,就算是為了我這個媽,為了孩子,你也不能做這麼危險的事,你腿還是斷的!”
保鏢趁江妄愣神把他拉了下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媽,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們昨天還說要去三亞度蜜月,我睡了一覺你告訴我,告訴我她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
“我要去找她!”
江妄掙開保鏢,想要往前時腿一軟直接倒在地上。
他就這麼手腳並用地朝門口爬過去,
“怎麼可能死了,一定是騙我!”
“我要去找我老婆!”
“林汐澄,你他媽在哪啊,他們騙我你死了,你他媽說句話啊!”
這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幾欲衝破天際,聽了在場所有人麵色一怔。
我從來沒有見過江妄這副狼狽的模樣。
即便當年他剛離開江家,被客戶刁難,被朋友嘲笑時,他也總是雲淡風輕的,眉眼間難掩少年傲氣。
我以為我會難過。
可我沒有。
我高高在上地審視著這一切,平靜得像個局外人。
從江妄掛斷我求救電話的那一刻開始,我和他就再無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