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的養妹楚玥,酒駕撞死人逃逸。
卻在我父母的周密安排下,將所有罪責推到了我的頭上。
受害者的家屬憤怒地堵在我的研究所門口:
“楚嵐,你這樣的畜生,根本不配為人!”
而我的父母,卻說出了讓我終生難忘的話:
“楚玥隻是個孩子,她有精神分裂症,不能讓人知道。嵐嵐,你作為姐姐,就幫她承擔吧。”
我拒絕了,怒吼著、抗爭。
可沒想到,第二天早晨,父母親手將我交給了警方。
在楚玥無辜的哭訴下,我成了那個罪行累累的惡魔。
一夜之間,所有的合作項目被迫終止,實驗團隊解散,甚至連我的諾貝爾獎提名也被永久取消。
我的未婚夫顧時宴甚至為了確保案件不留任何紕漏,動用自己的人脈資源,將我送進監獄。
我被囚車帶走時,顧時宴向我保證。“楚嵐,十年後,你出來我娶你。”
1
十年後。
“楚嵐,記得做個好人,為社會多做貢獻。”
獄警將裝著我這些年“全部家當”的破布袋丟給我。
我拖著植入鋼釘的左腿,我一步步走向公交站。
科學院封鎖一切消息,無人知曉曾經的天才重新歸來。
剛到站台,我正準備坐下來等車,卻看到一輛邁巴赫停在了我麵前。
車門打開,顧時宴從駕駛座上走了下來。
他沒有寒暄,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隻是將一套清潔工的製服扔到我的腳邊,聲音淡漠:
“你有案底,不好找工作,先到我那兒去幹保潔吧。等你安定下來,我們就結婚。”
清潔工......嗬,好一個轉折。
我沒有彎腰撿起那套製服,隻是死死盯著它,牙齒幾乎咬出了血痕。
十年的牢獄生涯早就讓我學會了忍耐。
顧時宴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消息,眉頭微蹙,然後重新坐回車內踩下油門,冷冷地丟下一句:“楚玥病危,我得去醫院。”
“十年前那些受害者家屬對她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之後就患上了創傷性癲癇。今天聽說你回來了,她又發病了。你哥和父母都在醫院,我也必須趕過去。”
話音未落,他已經駕車絕塵而去,隻留下引擎刺耳的轟鳴聲在寒風中久久回蕩。
我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十年了,這種冷漠和拋棄,我早已習慣。
顧時宴、楚家......他們都一樣,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過我。
我不再奢求什麼,也不想再和顧時宴履行那荒唐的婚約。
二十八年前,我才四歲,那時跟母親在山莊遊玩時不小心走失。
父母翻遍了整個城市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
兩年後,他們收養了一個與我長相相似的小女孩,將她取名為楚玥。
十二歲那年,我終於被找到,回到了楚家,可等待我的卻不是喜極而泣的團聚,而是冷漠與疏離。
他們讓我處處忍讓楚玥,說她敏感脆弱、需要更多關愛,而我卻成了一個多餘的影子。
十年前,為了保全楚玥,他們甚至逼迫我為她頂罪入獄。
他們說:“你是基因編輯學家,還能重頭再來,可楚玥不同,她是楚家的未來。”
未來?嗬,與其說是“未來”,不如說我是那個真正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罷了。
兩個小時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昔日熟悉的實驗中心。
我本以為自己還能在那裏找回一點溫暖,可剛走到門口,就被保安攔了下來。
他認出了我,用金屬探測器檢查我的行李時,故意將探測器狠狠戳向我的左腿鋼釘處,冷笑道:“你這種人渣還敢回來?瘸子就該滾垃圾站去。”
劇烈的疼痛讓我額頭冒出了冷汗,可我依舊沒有吭聲。
我拿了以前的東西就回了楚家。
推開房間空氣中全是黴臭。
我靠著冰冷的牆壁蜷縮下來。
一陣寒風透過破損的窗縫吹進來,讓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2
夜晚。
意識模糊間,我耳邊傳來楚玥尖銳刻薄的聲音。
“某些人連當實驗體都不夠資格,不如早點去申請個洗試管的崗位吧。”
這是直播采訪中的一幕,她的話瞬間掀起了觀眾們的哄笑聲。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直播結束後,我準備離開,卻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我屏住呼吸,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父親的聲音傳來。
“給楚嵐安裝一個定位芯片,這是目前最妥當的辦法,可以杜絕她再接觸外界。”
母親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奈,
“她要是再惹出什麼麻煩,基因安全委員會和整個研究院都會被拖下水。”
門後的我,胸膛起伏劇烈。
可我的理智死死壓製住情緒,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從曾經站在世界科學前沿,拿下基因編輯領域無數榮譽的明星科學家,到現在被視作必須監控的“風險源”。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屏幕上跳出一條信息,是路西婭發來的——我的導師,也是曾帶我走上科研巔峰的那個人。
“楚嵐,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十年了。
從被陷害入獄,再到如今苟延殘喘地活著,我已經整整十年沒有聯係過她。
手指顫抖著劃過屏幕,最終回複道:“老師,我還好。”
不到一分鐘,電話就打了過來。
“楚嵐,我永遠是你的導師。”她頓了頓,語氣更加堅定,
“告訴我,你願意重新站到基因研究的最前沿嗎?”
淚水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強忍住哽咽道:“老師,我......還可以嗎?”
“當然可以!”路西婭不容置疑地說道,
“你隻需要給我時間,一個月!一個月後,我會親自來接你。我要讓所有人看到,我的學生楚嵐,依然可以站在世界之巔!”
這一刻,我胸腔一團即將熄滅的火焰重新燃燒起來的聲音。
十年的壓抑、痛苦與屈辱,在她這短短幾句話中被燃燒殆盡。
一個月......隻需要再忍一個月。
倒數三十天,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輸!
3
次日,清晨。
耳中傳來陣陣笑聲,讓我腦袋一陣刺痛。
我按著太陽穴,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踉蹌著走出房門。
視線被客廳裏那張熱鬧的畫麵刺痛。
楚玥站在燈光下,穿著我曾經領獎的衣服。
她的麵前,是我的父母和哥哥,還有未婚夫。
哥哥端著一塊精致的蛋糕,從廚房走出來:
“小玥,這是哥哥特意學了一個月才做出來的蛋糕,希望你喜歡。”
“玥玥,生日快樂!”一旁的父母更是滿臉慈愛。
“謝謝哥哥,謝謝爸爸媽媽,還有時宴哥。”
她雙眸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語調溫潤,
“大家是不是也準備了禮物?”
“我們玥玥真是聰明!”
母親忍不住誇了一句,隨即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滿臉寵溺地遞過去。
父親也緊隨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
“這是我托朋友從瑞士帶回來的項鏈,希望玥玥喜歡。”
顧時宴則輕輕推開桌上的銀色金屬箱,按下鎖扣,箱子緩緩打開:
“這是玥玥親自設計的健康檢測手表,我已經安排生產,很快就能推向市場。這一次,所有人都會見證你的才華。”
我盯著那手表,喉嚨一陣發緊。
那是我在獄中設計出來的實驗樣品。
而現在,它卻冠上了楚玥的名字。
楚玥接過手表,神情平靜:“謝謝時宴哥幫忙,這一切都離不開家人的支持。”
她話音剛落,似有所覺地抬起頭,朝門口望來。
“姐姐,你怎麼在這兒?昨天沒能接你回來,是我的疏忽,希望你不要生氣。”
顧時宴也轉頭看向我,眉頭輕蹙:
“楚嵐,你怎麼說也是楚玥的姐姐,她不可能故意忽略你。”
我嗤笑了一聲,還未開口,卻聽到父親冷冷地訓斥道:
“楚嵐,不要無禮!今天是小玥的生日,你別在這裏煞風景。”
煞風景?我的指甲嵌進掌心,疼痛清晰得讓我有些發麻。
楚玥卻輕輕搖頭:
“爸爸,沒關係。姐姐可能還沒適應家裏的變化,我能理解。”
她聲音裏帶著隱隱的哽咽,隻會讓人更加心疼。
母親連忙上前摟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
“玥玥別傷心,你才是媽媽唯一的驕傲。”
唯一的驕傲......像一把利刃刺進我的胸膛。
顧時宴也拍了拍楚玥的肩膀:“別為這些小事難過,你做得很好。”
楚玥抬起頭:“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份禮物?哪怕隻是象征性的也好。”
“姐姐,我想要時宴哥,你能成全我嗎?”
空氣瞬間凝滯。
沒有人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妥。
反而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我,像是在等我回答。
我死死盯住楚玥。
“不可能。”
楚玥微微一愣,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姐姐,我隻是開個玩笑......是我不對,對不起......”
母親立刻將她護在懷裏:
“玥玥別難過!你姐姐就是這麼小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有人都圍上去安慰她,那場景溫馨得令人作嘔。
我掃視了一眼這些“家人”,隻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
“我要出去透透氣。”我轉身朝門外走去,不願再多看一眼。
剛邁出門檻,就聽到母親在身後淡漠地提醒:“戴上口罩,別被人認出來。”
腳步頓住,我苦笑了一聲,卻還是順從地從兜裏掏出口罩戴上。
還有一個月......再忍一個月,我就能見到路西婭老師了。
隻有她知道,我是誰;隻有她能讓我重新開始。
4
從楚家出來後,我坐地鐵去了大學城附近的小吃街。
沒背景,有案底,作為曾經的基因編輯領域天才科學家,隻能在飯店裏當刷碗工。
雖然活兒臟累,但好歹能掙口飯錢,不至於餓死。
楚家,從來沒有我的飯。
自從十二歲被楚家從孤兒院接回後,他們唯一給過我的東西,是一筆五百的撫養費。
可當我需要生活時,他們卻冷嘲熱諷:
“小時候是廢物,長大了就是廢物。楚嵐,你這條狗,我們喂不起。”
那之後,我再也沒向他們開過口,也不敢再開口。
這些年,我靠實驗室裏的雙手、腦子活著。
未成年的時候,我被送進了一家非法的基因實驗機構,被強迫進行高危人體實驗,甚至被綁在手術台上目睹自己同類的死亡。
實驗負責人用針管威脅我,用冷藏櫃懲罰我,把我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五年前,顧時宴作為國家生物安全會的調查員,將我從那座人間煉獄中救了出來。
那一天,他握住我的手,眼神沉冷卻篤定:“楚嵐,你不是實驗材料。”
後來,在審查室裏,他為我處理針孔傷痕時低聲說道:“你的眼裏,有光。”
那一刻,我恍惚以為,他是我的救贖,是我絕望生命中的一束曙光。
以至於十一年前,他患了重病,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骨髓移植給他。
骨髓可以再生,可抽髓之後的劇痛,以及身上的疤無法當作沒有。
但沒關係,隻要能救他......
可最終,他卻親手將我送進監獄,與楚家人一起誣陷我,讓我替他們頂罪。
一切,都在那一刻結束了。
還有十五天,我就可以離開這裏,不再麵對這些人,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傷害我了......
5
接下來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機械性的洗碗。
直到某個午後,我無意間瞥見電視新聞裏播放的一則畫麵。
屏幕上,顧時宴西裝筆挺,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身純白禮服的楚玥。
他們手牽著手,接受了記者的提問。
“顧會長,請問您和楚玥小姐的婚期已經定下了嗎?”有記者發問。
顧時宴微微一笑:“下個月初,我們會在雲城舉辦訂婚儀式。”
這句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我的胸口。
訂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家與楚家素來交好,我與顧時宴自小訂婚,這件事,無論是圈內還是圈外,都傳得沸沸揚揚。
隻是後來,我失蹤了。
楚家沒有放棄尋找我,甚至還登報發起過尋人啟事。
找到我的那天,我以為,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軌跡。
然而事實證明,那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
當晚,我回到楚家,便看到一家人整齊地坐在客廳裏。
父親最先開口:
“楚嵐,你回來了。過來坐,我們需要談談楚玥的婚事。”
聽到“楚玥”這個名字,我腳步一頓。
“玥玥的精神狀況最近不太穩定,他總情緒失控讓我們很擔憂。”哥哥目光落在我身上,
“隻有時宴陪著她的時候,才能稍微平靜下來。所以,我們決定把婚約轉讓給她。”
轉讓?
這兩個字何其諷刺!
從小到大,楚玥以“病弱”為借口,從我這裏搶走的東西還少嗎?
從房間到學術資源,再到我無數次熬夜攻克的科研成果......
我總是心軟,總是妥協,可換來的卻是肆無忌憚的剝奪。
父親似乎看出了我的抗拒,語氣中帶著一點勸慰:
“楚嵐,這是唯一能幫玥玥的辦法了。你應該能理解我們的苦心吧?”
“既然你們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地問我的意見?”我冷笑一聲。
說完,我轉身準備上樓,卻被哥哥擋住了去路。
“楚嵐,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嗬,這頂帽子倒是扣得好聽。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顧時宴忽然走了過來。
他溫聲開口:“嵐嵐,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不公平,但請你相信,我從未覺得你配不上我。”
“隻是......時機未到而已。等玥玥安定下來,我們再談婚事,好嗎?”
他說得雲淡風輕,有補充道:“畢竟,當年她為了救我,把自己的骨髓都捐給了我......你能理解她對我的付出吧?”
是我親自將自己的骨髓移植給了他。
可如今,這份恩情卻成了楚玥的?
我咬緊牙關:“顧時宴,你信不信,當年救你的人,是我。”
下一秒,楚明鏡猛然站起身,聲音冷厲:
“楚嵐!為了爭寵,你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爭寵?
我沒有爭辯,隻是默默轉身走向了雜物間。
關上門的一瞬間,我終於卸下了所有偽裝。
沒關係,還有三天。
三天後,路西婭老師就會來接我走。
即使全世界都棄我如敝屣,她也會驕傲地告訴所有人:楚嵐,是她最優秀的學生。
6
哥哥出現在了我工作的小飯店。
他走進來,將一張卡拍在我麵前的桌子上。
“密碼是楚玥的生日。”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也是你的生日,你總該記得吧。”
我沒有伸手去接卡。
他見狀,幹脆將卡直接塞進了我的手中。
“你去把腿治好,一瘸一拐的,成什麼樣子?楚玥婚禮那天,你要是丟了楚家的臉,我可不會放過你。”
“楚嵐,家裏這些年對你也不薄吧?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按時打過去,你還非要裝出一副淒慘的模樣給別人看,有意思嗎?”
我眼底閃過一抹冷意,終於開口:
“生活費?”我的聲音冷漠,
“如果家裏真的對我不薄,我這些年會嫌命太長,跑去黑市做非法基因編輯研究嗎?”
楚明鏡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反駁。
他的嘴角微微抿起,似乎是對我的不滿。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低聲罵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
楚玥和顧時宴婚禮的前夕,也正是我即將前往倫敦的前夕。
一些曾經的同事和朋友提議開一個小型聚會,說是為我踐行。
我本想找個借口推脫,卻沒想到他們竟直接跑到楚家的宅邸。
“楚嵐,你也在啊?”人群中有人回頭看見我,語氣玩味。
他們圍著楚玥和顧時宴,那對即將成為夫妻的“新人”。
“聽說你以前可是跟顧時宴關係不錯啊,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會成為你的妹夫,先搞好關係了?”
這話引來一陣哄笑,有人起哄:
“對了,剛才楚玥輸了遊戲,不如讓她親一下顧時宴,給大家助助興?”
我沒有作聲,隻是冷眼看著他們鬧騰。
“別開玩笑了,”另一個人拖長了尾音,語氣裏滿是調侃,
“人家楚嵐可是科學界的一顆星星呢,這點低俗的熱鬧,人家怎麼可能感興趣?”
顧時宴握住楚玥的手腕:“還是算了吧,這樣不好。”
“哎呀,那就讓新人親一個吧!”有人提議,引來一片起哄聲。
我偏過頭,不想再看下去,我轉身離開,將自己關進了雜物間。
盡管我把門關得嚴嚴實實,但那些歡聲笑語依舊從門縫裏鑽進來,如針紮般在耳邊縈繞。
“顧時宴和楚玥簡直是天作之合!”
“你們不知道吧?為了救顧時宴,楚玥還捐了骨髓呢!”
......
我的手指驟然收緊,冷汗浸透了掌心。
捐骨髓救人的人,是我。
我清晰地記得那些年,為了救顧時宴,我親自躺上手術台的場景;
也記得麻醉散去後,那種仿佛被萬蟻啃噬般的刺痛感。
可現在,這些記憶竟成了他們之間所謂的“感人羈絆”。
夜幕漸漸降臨,我蜷縮在雜物間的小窗旁,看著遠處隱約綻放的煙花。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是顧時宴發來的信息。
“楚嵐,當年救我的人是楚玥,但我愛的人永遠是你。等我,好嗎?”
我將手機關掉,然後隨手扔到一旁,再沒有多看一眼。
明天,一切都會結束,而這些過往也終將塵封在無人問津的角落。
7
我換上了自己僅剩的最體麵的一套衣服——一件實驗室統一發放的白大褂。
此刻,我不想在路西婭教授麵前顯得太過狼狽。
站在鏡子前,我看著自己的倒影,眼神空洞。
走回書桌前,我緩緩拿出那本陳舊的日記本。
“2007年12月25日。今天,爸爸媽媽接我回家了!家裏還有哥哥和妹妹,我終於不是孤兒了!他們送了我一本日記本,我會每天都寫日記的!”
“2008年1月3日。家裏沒有多餘的房間,玥玥放學回來沒地方住,媽媽讓我搬到雜物間,把房間讓給她。玥玥真可愛呀,我願意讓她住大房間。”
“2009年3月5日。學費又要交了,可是寒假打工的錢老板不肯給。沒辦法,我隻能去地下實驗室替人跑腿了。”
直到最後一頁,那是2013年4月,我被判刑前一個月,上麵隻有一句話:
“他們從未愛過我。”
我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呼吸都顯得困難。
許久,我才緩緩睜開眼,拿起筆,在這本日記的最後寫下自己的話:
“2023年1月1日。”
“爸媽,我走了,你們可以當我是死了。”
“隻是有個問題,我始終不明白——如果你們從未愛過我,當初為何還要帶我回去?”
“真的會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嗎?”
“過去十年裏,你們可曾有過哪怕一瞬間,擔心過我的死活?”
“既然沒有,那為什麼生下我?”
筆尖在紙麵上停頓了一下,墨跡暈開了一點。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繼續寫下去:
“楚明鏡,哥哥。”
“你給我的那張銀行卡,我從未用過,就放在日記旁邊。”
“或許你早已忘了,我也是你的妹妹。”
“不過沒關係,現在什麼都無所謂了。”
停頓片刻後,我最後落筆給顧時宴:
“顧時宴,對不起。”
“我已經等不起了,也無法原諒你。”
“就像你十七歲時對我說的,如果有一天未來的你傷害了我,不要原諒,因為那已經不是你,而十七歲的你也不會原諒這樣的自己。”
“祝你幸福。”
寫完這些,我將筆擱下,將在監獄裏的體檢報告和照片放在桌上。
體檢報告上清楚地記錄著我剛入獄時殘缺的身體,而照片裏,則是我腹部那猙獰傷疤。
做完這些,我正好接到了路西婭教授的電話。
她聲音簡潔明快:“機票已經訂好了,需要我來接你嗎?”
我輕聲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掛掉電話,我拉上行李箱,最後掃視了一眼這個滿是傷痛和壓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