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民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愧疚,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劉珍珍看著她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隨後挺直了腰板:
“秋珊同 誌,高考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報答家庭,為祖國建設做貢獻,就算你一直不喜歡我,也不該如此阻礙一個青年的進步。”
簡簡單單一句話,又給她扣上了一頂阻礙青年進步的帽子。
李秋珊深吸一口氣,伸出手:
“這是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我不會送給任何人,請你還給我。”
聞言,劉珍珍也沒了耐心,嘴裏嚷嚷著:
“還你還你,看你那小氣的樣子,不就是一隻鋼筆,誰買不起似的。”
說著,她把鋼筆遞了過去。
可還沒等李秋珊的手碰到鋼筆,劉珍珍突然鬆開了手。
鋼筆瞬間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筆尖摔得分叉開來,就像她此刻破碎的心。
看到爺爺留給她唯一的東西被人肆意踐踏,李秋珊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她的雙眼通紅,抬手就打了劉珍珍一巴掌。
“你是故意的!”
這一舉動徹底惹惱了趙俊民,他跨步擋在劉珍珍身前,怒斥道:
“李秋珊,你是不是瘋了?”
“為了一隻鋼筆,你至於打人嗎?”
那聲音像一根根尖銳的針,刺痛著她的心。
她隻是想要回爺爺的遺物,然後安靜地離開。
看到李秋珊蹲在地上,眼睛緊盯著那隻毀壞的鋼筆,他軟下了語氣。
“別難過,你好好休息,鋼筆我會幫你修好。”
“不必了。”她撿起鋼筆,小心用布包好,轉身回到了病房。
護士換過針水後,李秋珊感覺眼皮沉得厲害,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直到天色變暗才悠悠轉醒,她坐起身,發現床邊放著幾顆高粱飴。
以前她每次心情不好,都會偷偷拿出來吃一顆。
後來她帶的高粱飴都吃完了,就變成趙俊民省吃儉用地給她買。
他說等以後有錢了,要給她買吃不完的高粱飴,讓她甜一輩子。
可如今,趙俊民當上了大隊長,兜裏的錢鼓了起來,高粱飴再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她也不想要了。
李秋珊隻是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剛要叫護士換藥,病房裏突然闖進一個人。
他敲了敲手裏的旱煙,興衝衝地遞過來一張紙:“你這丫頭可叫我一頓好找,看看這是什麼?”
李秋珊疑惑地接過紙,目光掃過上麵的文字,瞬間愣住了。
原來是給留鄉知青分配的工作下來了,她手裏握著的,正是棉紡廠的入職通知書。
這本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此刻,她的心中卻沒有一絲喜悅。
腦海裏,隻剩下耳邊傳來的嗡嗡聲,她顫抖著嘴唇問道:
“書記,我不是寫過情況說明了嗎?暫時不需要組織費心安排我的工作。”
聽到這話,老書記的笑容瞬間凝固,皺著眉頭看向她。
“丫頭,這事可不能跟我開玩笑啊。”
“前天趙俊民才來找過我,說你們快要結婚了,希望組織盡快給你安排工作,我這才......”
作為留鄉知青,組織是可以幫她解決工作問題的。
但那時趙母臥病在床,吃喝拉撒都要有人照顧,身邊是一刻也離不開人。
於是她寫了情況說明,要求暫緩工作。
後來她決定離開,更是不想把這樣寶貴的機會浪費在趙家村。
沒想到,趙俊民卻自作主張,主動替自己要來了一份工作。
她氣得渾身發抖,顧不上腿上還未痊愈的傷口,連忙下床去找趙俊民。
每走一步,傷口就撕 裂一分,痛得她直吸冷氣。
好不容易來到病房門口,李秋珊痛得額頭直冒冷汗。
還沒進門,她就聽到趙俊民在和劉珍珍說話。
“珍珍,你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放鬆去高考,要是考不上就回來,你嫂子的工作崗位我給你留著。”
“你想上大學就上大學,想工作就工作,哥都給你安排好了。”
“俊民哥,你真好~”
聽到這番話,李秋珊感覺心臟被人用力捏住,酸澀的痛感瞬間蔓延至全身。
趙俊民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把她的工作讓給了劉珍珍。
這是她用五年的青春才換來的。
感受到身後的視線,趙俊民回頭就看到李秋珊站在門口,他連忙放下手中的碗,滿臉擔憂:
“怎麼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我喂珍珍吃完飯就去看你。”
他的關切的話語,在李秋珊聽來卻無比虛偽。
她置若罔聞,一步步走到趙俊民麵前,雙眼直直看向他:
“你憑什麼?憑什麼你一張嘴就把我的工作名額,給了劉珍珍?”
麵對她的質問,趙俊民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要不是因為三年前你弄丟了珍珍,現在她肯定早就考上大學了,又何必像現在這樣找不到工作,這都是你欠她的。”
聽到這話,她的臉色徹底白了下去,餘光瞥見自己買來的複習資料也盡數堆在劉珍珍床頭。
抬眼望向趙俊民,眼裏滿是嘲諷:
“那你欠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