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瞎眼男友的第五年,他突然恢複了視力。
所有人都認為,他複明後第一件事會是娶我。
可他在看清我容貌的瞬間,將早已準備好的鑽戒悄然收回口袋。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懂了。”
搬出江家那天,江澄還是很體麵。
他平靜地遞給我一張千萬支票,說:
“知意,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如果不開心,隨時可以回江家。”
我沒有回答,隻是當著江澄的麵,將那枚不合尺寸的戒指扔進垃圾桶。
隻剩向來桀驁不馴的江家太子爺依然坐在椅子上,兀自發呆。
1.
紗布被揭開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澄嘴角上揚,臉上是難掩的激動。
他迫不及待地對著朋友問道:“知意人呢?”
我心下一暖。
沒想到江澄重見光明後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我。
終於,他看到了病床邊喜極而泣的我。
雖然我是在江澄失明後才和他認識的。
但五年的悉心照顧與陪伴,包括我以內的所有人都認為江澄能夠一眼就認出我。
江澄的目光從我臉上掃過,表情瞬間凝固。
連手中的戒指盒,也默默塞回了身後。
“別跟我開玩笑了,你怎麼會是知意?”
在江澄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沉默了。
見形勢不對,其中一位朋友趕緊把我拉到江澄的麵前,他在努力給他的話找台階下。
也在努力維護我即將破碎的尊嚴。
我苦笑:“你還要和我求婚嗎?”
這句話讓江澄身體一僵,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剛剛重見光明的雙眼。
病房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他輕聲說:“對不起,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最後是我起身,像往常一樣幫他整理病床邊的生活用品。
體貼地轉移話題:“要喝水嗎?”
這才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他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我又習慣性地問:“需要我幫你按按太陽穴嗎?”
他搖頭,輕聲說:“不用了,你按摩的手法比護工專業多了。”
我看著自己收拾床頭櫃的手發愣,記得最開始,我根本不懂怎麼照顧病人。
是他無法接受陌生護工的照料,每次護工一來,他就暴躁地把人趕走。
但盲人需要專業的生活照料,我就去上了半年的康複護理課程。
從最初在自己身上練習,到後來才小心翼翼地照顧他的起居。
第一次我隻敢在他睡著時幫他按摩。
他睡眠很淺,還是被驚醒了,暴怒地吼道:“給我滾。”
我沒走,按照老師教的穴位繼續輕輕按摩。
他雖然看不見,卻把床頭櫃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我依然不為所動,他幹脆把手邊能碰到的物品全都摔了出去。
最終砸出的是那個裝裱精美的畫框,定格著他意氣風發站在公司上市簽字儀式現場的瞬間。
額角被砸破流血時,他聽到聲音想起身查看,但因為看不見隻能無助地坐在床上。
最後他捂著臉崩潰大哭。
“你走吧,別管我了。
“沒希望了,我什麼都看不見,這輩子都看不見了。”
那時他對生活完全絕望,我每天堅持陪在他身邊。
直到他媽媽發現他在浴室割腕,趕緊把他送進醫院。
他媽媽束手無策,我蹲在病床前說:“看著我的方向。”
他茫然地轉向我的聲音,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那時,我自己都不確定能否等到這一天。
從那以後,我就搬進了他的公寓。
2.
江澄母親淚眼婆娑地握著我的手,說這些年多虧有我在。
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心知肚明。
我輕聲說:“隻要江澄不趕我走,我就一直陪著他。”
可事實上,就算他趕我,我也不會離開。
當又一次帶他去看心理醫生無果時,他崩潰了:“給我出去,全都出去!”
那時他已經能自己坐在沙發上,整個客廳被他砸得一片狼藉。
不過還好,他已經學會避開我,不再把東西往我身上扔。
等他發泄完,我走到他身邊,又一次說:“江澄,相信我。”
這句話,我說了整整五年。
慢慢地,他開始接受治療,視神經逐漸有了反應,最後能分辨光影。
直到昨天手術完成,主治醫生都驚歎不已,說手術效果超出預期。
如無意外,他能重見光明了。
江澄母親得知這個消息,立刻把一張銀行卡塞給我。
我看著那張卡恍然出神。
這五年,我從未想過要什麼報酬。
他的朋友都叫我未來嫂子,但隻有我清楚,我連女朋友都算不上。
我們之間甚至沒有正式告白過,更別說確定關係。
但我一直記得江澄說過:“知意,等我能看見了,我們就結婚。”
那是在他第一次接受治療後,醫生委婉表示希望渺茫,我攙扶著他回家。
剛進門他就情緒失控,曾經意氣風發的金融精英跌入無盡黑暗,誰都無法輕易接受。
我緊緊抱住他,他狠狠地咬住我的肩膀。
那一口太重,到現在肩膀上還留著疤痕。
他摸到血跡後瞬間清醒,慌亂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後我像往常一樣幫他按摩太陽穴,他突然說了那句話。
不,在那之前他還問:“岑知意,你心裏有我嗎?”
我沒有躲閃,直視著他說:“是。”
他沉默許久才說要娶我,但我做這些不是為了交換什麼,隻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像我愛他那樣愛我。
此刻我習慣性地起身,準備幫他按摩。
我知道他在看著我,過了很久,他開口了。
“知意,這些事情不必再做了。”
我的手頓住了,還是堅持按完,抬頭再次不死心地問:“江澄,你還想娶我嗎?”
他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
我隻能苦笑自己太過天真。
可是這枚戒指是他親手為我戴上的,深藏心底的感情這麼久,我怎麼可能不心存幻想。
我站起身,去洗手間衝掉手上的藥水。
3.
無名指上的戒指仿佛在灼燒我的皮膚。
他在門外說:“知意,我把你當成親妹妹。”
眼淚滴進水池,我趕緊擦幹。
求你別說這種話。
這樣的話,對我來說太過殘酷。
我走出洗手間時,客廳裏還很熱鬧。
我低頭看著江澄的眼睛,艱難地取下戒指。
其實尺寸不合適,大了一圈,我不知道是他疏忽還是本就不是給我準備的。
但我一直騙自己,戒指都是這樣的,用醫用膠帶纏了幾圈才能固定住。
真正摘下來時,膠帶留下的痕跡還在,我竟有些後悔沒有早點取下。
江澄躲避著我的目光,我將戒指放在他手心。
“這個還你。”
看著手指上的膠帶痕跡,我又補充道:“尺寸大了一圈。”
他想說什麼,但我擺手製止。
推著他走出房間。
剛出門,朋友們就圍了上來。
“你們倆躲在裏麵說什麼悄悄話呢,連我們都不能聽?”
“放心,今天不打擾你們,等婚禮那天再鬧。”
“再玩一會兒我們就走。”
......
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有禮貌,舉止得體。
考慮到他剛做完手術,大家帶來的都是果汁和清淡點心。
有人問江澄:“等你完全康複,我們一起去冰島看極光吧。”
江澄平靜地答應,不再像從前那樣一提到旅行就情緒激動。
那人又轉頭對我說:“到時候你也來,機票我們幫你安排,一定讓你看到最美的極光。”
江澄抬頭看我,把選擇權交給了我。
連著遭到兩次否定,我再厚臉皮也該懂得適可而止。
我說:“你們幾個去玩吧。”
但江澄突然說:“要不一塊兒去吧。”
“你可是我妹妹。”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