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顧安南,眼眶有些發酸。
他說這話時是這樣的深情。
上一世我死得時候,他跪在我床前三天三夜。
頭發白了,聲音啞了,被譽為冷麵閻王的驃騎大將軍哭得像個小孩。
難道那些都是裝出來的嗎?
“對了,今天該喝藥了。”顧安南將桌子上的中藥舉到我麵前,“今天是最後一次,如果對你身體還沒有效果,我們就換個方子。”
我看著這碗藥,想起我上輩子就是喝了這碗藥,病情加重,不到五天就去世了。
我搖頭,“我不想喝了。”
顧安南皺眉,“不要任性。”
他用湯匙舀了一勺藥遞到我嘴邊。
我毫不猶豫地將他手一推,藥灑了一地。
顧安南溫柔地臉瞬間變得不悅,他煩躁地讓侍衛去廚房又盛了一碗過來。
回頭看我的臉上溫柔消失殆盡,剩下的是厭惡和不悅,“江意,你今天耍什麼脾氣,這藥是為了你身體好。”
我抬頭看他,忍不住開口:“如果我喝了這藥會死呢,你還堅持讓我喝嗎?”
顧安南臉色微變,很快恢複如常,他端著藥走過來親親我的頭發,“一一,你別多想,這藥是我親自抓親自熬的,怎麼可能會喝了就死了,你乖乖喝藥,我答應你個請求好不好。”
明明是這麼寵溺的話。
卻讓我感覺這麼害怕。
我知道無論如何這藥他都會讓我喝下去,便也不再掙紮。
捧著碗將藥喝了個幹淨。
放下碗之後,我抹了抹嘴,“不管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答應嗎?”
“當然,我答應你,等你身體好了,就帶你去江南玩。”
之前我常常告訴顧安南,想去江南玩,他倒是記得清楚。
隻可惜我的願望不是這個。
我鋪開一張白紙,要求顧安南寫上自己名字。
身居高位,在白紙寫名字是個危險的事。
顧安南卻絲毫沒有猶豫,將自己名字寫下後才問:“一一,你要我寫名字做什麼?”
“想要收藏顧大將軍的筆跡。”
這句話成功把我們兩個之間的不悅衝散。
顧安南輕笑兩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個丹藥塞進我手裏。
“這是止疼的藥丸,不然一會兒你又要胸口疼了。”
血見愁是不能喝別的藥一起喝的,所以迷藥都是顧安南事後給。
我在他目光中把迷藥吞下,在他轉頭一瞬間又吐了出來。
沒多久,我就配合著倒在床上。
顧安南的手解開我的衣服,拿著匕首在我胸口按照以前的疤痕劃開口子。
剖心之痛,痛過世上任何一個酷刑。
我死死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喊出來。
還好顧安南一心取我的心頭血,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
不知過了多久,顧安南起身打開門走了。
平日照顧我的丫鬟從外麵走進來給我清理傷口。
“好多血,你說將軍對夫人到底有沒有感情?”
“這還用問,將軍把她娶回來後一次都沒有同房過。”
“啊我還以為是覺得她臟,聽說她當時被十八個男人......將軍趕到的時候,她生孩子的部位都出來了。”
這些話像是往我心口插刀子,引起了我最恐懼的那段回憶。
我爹是本朝的開國將軍,軍功赫赫,是本朝唯一的異姓王。
尤其是他手下的江家軍,對外敵來說,是陰兵一樣的存在。
因為我爹,我們江家在京城風頭無兩。
直到四年前,爹暴斃去世,葬禮當天他的仇人尋上門來。
江家被屠門。
我被娘親藏在暗格,本能躲過一劫,卻還是被發現。
如果那些人當場把我砍死也就算了,偏偏他們看重了我的美貌。
我至今記得那天的感受,記得那些惡心的味道。
也記得在我決定咬舌自盡之時,顧安南像天神一樣降臨。
他把那些人殺了幹淨,臨死前一個個挖出他們的雙眼。
將披風護在我身上,抱著我出了江府。
顧安南從未提過那天的事,他總是誇我漂亮,卻不碰我。
他說:“一一你啊,對我來說太過珍貴,我不想勾起你那些不好的回憶,而且你身子也承受不住我。”
他不碰我,也不碰別人。
說要為我守身如玉。
如今我知道了,他確實在為人守身如玉。
隻不過那個人不是我。
原來整個顧府的人都知道顧安南真正喜歡的人是誰。
她們看我,像是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