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大月份引產後,醫生摘除了我的子宮。
顧斯年心疼得一夜白頭,主動提出丁克,
“冉冉別怕,以後我就把你當成孩子來疼。”
我順從地點頭,以為嫁給了良人。
直到丁克七年後,我意外發現,
顧斯年每年出差的那個月,都是在陪另一個女人和孩子。
見到我時,顧斯年沒有慌張也沒有愧疚。
隻是略帶防備地把母子倆護到身後。
“你別為難他們,都是我的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原來,幸福家庭隻是我一個人的癡心妄想。
我引以為傲的婚姻,不過是冰冷的地獄。
既然如此,那我離開就是。
一、
今天是我和顧斯年十周年紀念日,為了給他一個驚喜。
我乘坐前一班機早早在機場等他。
航班抵達,接機的人越來越多。
顧斯年很高,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我正要衝他招手時,坐我旁邊的一對母子先我一步起了身。
“爸爸”
小男孩如同離弦的箭,一頭紮進了顧斯年的懷裏。
他眉眼含笑地伸手接住了男孩,抱得老高。
騰出另一隻手自然地把女子攬進了懷裏。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拽住,窒息的痛瞬間蔓延全身。
男孩摟著顧斯年的脖子奶聲奶氣的說,“爸爸,你還沒親媽媽呢。”
顧斯年低頭正準備靠近時,餘光瞥到了我。
他微微愣住之時,身邊的女子已經攀上肩頭吻在了他的唇邊。
我呆呆的看著,心底有個聲音振聾發聵。
真幸福的一家三口。
幾分鐘後,我們四人麵麵相覷的對視著。
“你怎麼來了?”
“也沒提前給我打聲招呼。”
顧斯年的聲音有些啞,他把小孩輕輕放到地上,才慢悠悠地對上我的視線。
他眼底的情緒毫無波瀾。
沒有慌張、沒有愧疚,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還是在聽到顧斯年的聲音後,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原來見自己的老公,還需要提前打招呼。
我顫抖的把提前準備好的禮物藏在了身後,
看著顧斯年的眼睛,很艱難地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是嗎?”
見顧斯年不回答,我又把目光投到了女子身上。
與顧斯年的冷靜不同,她的目光中透著大膽和挑釁。
隻一眼,我好像就懂了。
“你是誰?”我問她。
話音剛落,顧斯年下意識地就把母子倆護到了身後。
他的臉上也終於有了情緒,帶著防備。
“江冉,你別為難他們。”
“是我的錯,一人做事一人當。”
二、
顧斯年把我拉到角落,我的手腕被他拽的生疼,用了點勁才掙脫開。
他擔憂地看了站在遠處的兩人,語氣略帶責備。
“瞞著你是怕你多想。之前我讀大學時捐過小蝌蚪......直到後來婉婉找到了我。”
原來這個女人叫沈婉婉,經營著一家咖啡店。
那個在她懷裏虎視眈眈看著我的小男孩是他們倆共同的孩子。
見我盯著孩子看,沈婉婉略帶刻意的把男孩推到了我的麵前,
“子沫,叫阿姨。”
聽到這名字,我已經覺得渾身的血都凝固了。
“子…子沫,顧斯年,你怎麼敢?”
這個名字是我和顧斯年給肚子裏的孩子取的名字,顧斯年笑得一臉溫柔地看著紙上書寫的名字,“子沫子沫,與子偕老、相濡以沫。”
隻是可憐我那三個來不及看世界的孩子,沒有緣分用上這個名字。
就非得要這樣剜我的心嗎…
顧斯年顯然也想到了當時的場景,低著頭,心虛地不敢看我。
“冉冉,我沒想那麼多。”
“我和婉婉聯係上也是因為,子沫生病了,她希望我能幫忙找醫生。”
我心底的寒意一點點往上蔓延。
算算時間,從我摘除子宮還在住院的時候,這一切都瞞著我悄悄在進行。
“怪不得每年的這個月你都要出差呢。”
他歎了一口氣,“我每年隻陪她們母子一個月,這你都要計較麼?”
我伸手要拿過他的手機,卻被他愕然地避開了。
剛剛他低頭看時間的時候。
我分明看到了他手機的背景從我們的結婚照換成了他們仨的全家福。
氣血在這一瞬間衝到了頭頂。
我想都沒想地抬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爸爸”
顧子沫大喊著掙脫著朝這邊跑過來,作勢要打我替他父親出氣。
在還沒碰到我時,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血順著顧子沫的嘴角流了下來,越來越多。
伴隨著一陣誇張地尖叫。
下一秒,我被人重重推倒在地。
顧斯年把顧子沫緊緊攬在懷裏,轉頭朝我怒吼,
“江冉,你真惡毒,子沫他還是個孩子。”
“他有白血病,任何的傷口都會要了他的命。”
說完,顧斯年和沈婉婉就默契的抱著孩子出去攔車了。
剩下我一個人留在原地,接受著圍觀者站在道德高處的指指點點。
三、
我沒有連夜飛回家,找了個酒店。
洗了澡躺在床上,思緒有些昏昏沉沉。
戀愛兩年,結婚十年。
眨眼間,我和顧斯年在一起度過了十二年的時光。
也許,連顧斯年都忘了,十年前為了娶我,他有多努力。
他那麼誠摯熱烈的愛,讓我真的以為他會對我好一輩子。
剛開始異地戀那段時間,他總是偷偷跑回來,一周兩三次。
追著夜裏的星星和升起的太陽。
我心疼得要死。
他摸著我的發頂,說家裏有個小哭包在等他,他放心不下。
後來他升職了,工作也越來越忙,我也逐漸接受了這樣子異地的生活。
直到一天半夜,他風塵仆仆地跪在我麵前,掏出了鑽戒。
“冉冉,以後每一個夜晚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就這樣,我們結婚了。
我陪他創業,走過了最苦的日子。
直到懷孕,我才停下來休息。
然而我卻失去了孩子,一個接著一個。
最後連做女人的資格也沒有了。
說沒有動搖是假的,我也曾提出過離婚。
可顧斯年盯著我,握著我的手,眼裏情意和歉疚幾乎都快溢出來。
“冉冉,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餘生我會把你當做孩子一樣寵愛。”
我悶在他懷裏抽泣,以為自己命好覓得良人。
但我依舊告訴他,“斯年,如果以後你改變想法一定要告訴我。”
顧斯年應下了。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第三次小產還沒出院的時候,
顧斯年信誓旦旦保證要照顧我一生一世的時候。
他和沈婉婉的孩子就出生了。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真心。
可信任和愛一樣。
像是灌進密封玻璃瓶的沙,碎了就散了。
......
很晚,顧斯年才在酒店找到已經哭到接近昏迷的我。
他進門的時候,身上還帶著醫院的消毒水味。
他索性脫了外套,把我冰冷的雙腳捂到懷裏。
有那麼一瞬間,我恍然覺得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雖然貧窮,但是最相愛的時刻。
我窩在地下室哭的時候,匆匆趕回來的顧斯年也是這樣默默地替我擦眼淚。
我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心臟一陣一陣地痛。
“顧斯年,我們離婚吧。”
四、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嘴唇被他咬得發白。
終於,他回過神來,眼裏滾出兩行清淚,“冉冉,不管你怎麼想,我是絕對不會和你離婚的。”
顧斯年固執地把我圈在懷裏,任由我掙紮。
“老公,我們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你喜歡我們就去領養一個,或者兩個。”
“為什麼?當初你明明答應改變想法會告訴我的。”
“為什麼要騙我。”
良久的沉默像棒子,打醒了我。
我回過神,有些木楞地去看陸北城。
順著他猶豫複雜的目光看過去,他的手機進來了一條短信。
【斯年,你能過來一趟嗎?子沫說他好想你。】
【好】
顧斯年毫不猶豫地就鬆開了原本禁錮我的懷抱,站起身來。
“斯年,你答應過我,以後每一個夜晚都會陪在我的身邊”
“你忘了嗎?”
他擰著眉抽開了被我拽住得手,“江冉,你懂事一點,跟個孩子爭什麼?”
“你先睡,我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空等一天後,我在醫院找到了顧斯年。
此刻病房裏的三個人正在其樂融融的吃早餐。
見我來了,顧斯年尷尬地對沈婉婉說,
“你先帶子沫出去轉一會,我來跟她說。”
簡單的一句話已經擺明了他此刻的所有態度。
我對他殘存的那一絲希望也徹底碎裂成渣。
沈婉婉卻不肯走,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江小姐,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沒想怎麼樣,隻希望子沫能夠有個完整的童年。”
“我和斯年一直越好告訴他,爸爸隻是在外地工作,每年隻能暑假回來陪他。”
她說著就要跪下來,“算我求求你,子沫很乖的,求你別傷害我們的孩子,別對他說什麼。”
我們的孩子?
病房裏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探究的目光在我們幾人之間流轉。
有人小聲低語,“小三跑到醫院來挑釁原配?這也太囂張了吧。”
顧準年聽見了也隻是皺緊眉心,一句也沒有替我解釋。
我瞧著沈婉婉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也難怪病房裏的人一邊倒向她。
這種時候我隻能靠自己了。
我坐直了身體,把她揪著我衣角的手一根根掰開。
“沈小姐,我和顧斯年結婚十年了。”
“請問你們的兒子今年幾歲了?”
病房裏針尖似的目光一瞬間全投向了顧準年。
沈婉婉已經順勢滑跪在地上,淒淒地不敢抬頭。
一夜未睡,來的路上我還有些暈眩。
此刻,渾身似乎充滿著力量。
人好像隻有在經曆了徹底的絕望後,才會瞬間變得堅強。
我從未想過我能如此咄咄逼人。
“顧斯年,從結婚的第三年開始,你每年夏天都出差一個月。”
“哪怕那一年我剛剛小產,還摘除了子宮,也擋不住你所謂的出差。”
“原來你早就瞞著我有了個這麼大的兒子。”
五、
“還有你!”
我回頭,死死盯著癱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的沈婉婉。
“精子庫裏挑一個懷上了,怎麼你還找上門來了?”
“口口聲聲說什麼也不要,那當著我的麵親我丈夫又是為什麼?”
我越說越氣憤,聲音也越來越大,“誰知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們是怎麼勾搭的?”
“江冉,夠了!”
我怎麼也沒想到,一直保持沉默的顧斯年。
這個和我戀愛兩年,結婚十年的男人。
這個任由我被別人誤會,也一字不提的男人。
會憤怒的站起身擋在沈婉婉的麵前。
我才剛剛開始,他就開始心疼弱者了。
“江冉,你一定要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嗎?”
“說到底,婉婉是我孩子的母親,十月懷胎不容易,你何必這樣羞辱她?”
“她從來沒想過要跟你爭什麼,我們都隻是為了孩子。”
我冷冷地看著他,好奇他怎麼還能義正言辭地說出這些恬不知恥的話來。
他一邊攬著懷裏的女人,一邊又情深意切地對我說,
“冉冉,你始終是我的妻子,是跟我共度餘生的愛人。”
“每年隻是分一個月給婉婉和子沫,等子沫滿十八歲,我們會跟他說清楚的。”
沈婉婉躲在他懷裏也委屈出聲,“隻是一個月,等孩子大了不會再來打擾你的。”
是你,不是你們。
沈婉婉看似楚楚可憐,話裏話外的那點小心思,我聽得清清楚楚。
門外的顧子沫跑了進來,一頭紮進了沈婉婉的懷裏。
脖子上掛著一個令我眼熟的護身符。
顧斯年意識到什麼,眉心緊鎖的想要伸手取下來。
“子沫乖,先還給爸爸。”
這個護身符是我當年跪拜普陀千級台階,
求來給我未出生的三個孩子祈福超度的。
如今,卻到了這個孩子的手裏。
“子沫聽話,這是阿姨的,快還給阿姨。”
“不用了,臟了的東西我不要。”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顧斯年一字一句,“對你,也是一樣。”
我把連夜打好的離婚協議書從包裏拿出來,遞到了顧斯年麵前。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認真的?”
停頓幾秒後,他有些煩躁的把協議書扔到了桌上,
“江冉,吵架要有個限度,這幾天我已經夠累了。”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趨近平和,“沒鬧,你有空看看吧,有什麼不滿意盡快告訴我,我已經委托律師走流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