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原生家庭的第9年,
父母為了償還弟弟在外利滾利的高利貸。
收禮金給我在本地辦葬禮。
到如今還在打擾我、消費我。
得到消息的我。
在靈堂詐屍了。
所有人怒啦。
1
我的葬禮在鎮上的殯儀館如期舉行。
葬禮吊唁九點正式開始。
我讓摯友蘇言青先去現場看看,幫我打探打探情況。
場麵居然很盛大,花圈都排到門廳外了。
靈堂被布置得莊嚴肅穆,我的高中證件照換成了黑白,擺放在正中央。
周圍圍繞著一圈鮮花,白菊、黃菊、白百合......
鎮上很多當年的同學、老師都來吊唁,附近的村民也自發組織來看我最後一麵。
當年我是這個鎮上的中考、高考狀元,所以十裏八鄉或多或少都知道我。
來的人都送上裝著吊唁金的白色信封表示安慰,並勸父母節哀。
母親跪在地上給來的客人跪拜行禮,悲痛欲絕地道。
“死丫頭,不孝女,九年都不回家,突然就這麼沒了!”
“嗚嗚,怎麼死得不是我啊,老天爺,為什麼要把我年輕的女兒帶走。”
她捶胸泄憤好不悲切,父親趕緊將人架住。
“孩子媽,別難過了,日子總得過啊。”
大家都紛紛惋惜。
當年山裏飛出的金鳳凰怎麼就英年早逝了呢!
輪到摯友蘇言青了。
她調整了下胸前的小白花,與戴著口罩裹得掩飾的我對視了一眼。
隨後徑直走近棺材,裝模作樣地瞧了一眼。
她尖叫道。
“怎麼棺材空的?人呢?”
我媽拚命擠出兩滴眼淚,用毛巾擋住眼睛。
“我們家筱柔走得突然,在外地猝死的,不方便運回家,隻能火化了帶骨灰回來。”
說完指了指照片麵前的木盒子。
“好好的,怎麼會猝死呢?”
母親見她問題不斷,很是不耐煩地道:“筱柔身體不好,通宵加班猝死的。”
“哦?那你得找公司賠償啊。”
我媽經不住問,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蘇言青乘勝追擊。
“叔叔阿姨,要不要我幫你追回賠償啊?我很在行的。”
這一場自導自演的葬禮因為蘇言青的出現少了些悲情色彩。
眾人覺得有理,紛紛應和。
“是啊,賠償要有啊,這孩子死得真是不應該。”
“就是啊,小柔爸媽,賠償金要拿啊,你是不是怕他們找麻煩才沒要的?”
爸媽心虛地低下臉。
因為他們知曉,這一場葬禮不過是為了收取禮金的儀式。
我,活得好好的。
真要鬧到我公司,他們的自導自演,不就露餡了嗎?
就在所有人關心盤問時。
蘇言青一把揭開了骨灰壇。
“這骨灰怎麼聞著一股子豬油味啊?”
“叔叔阿姨,這真的是宋筱柔的骨灰嗎?”
2
許是作賊心虛、惱羞成怒。
我爸厲聲嗬斥。
“你是來找茬的?我女兒都死了你還不放過她!留下你的吊唁錢,馬上給我滾出去。”
這態度要錢,蘇言青也被氣笑了。
翻了個白眼:“我可沒打算給你錢啊。”
我爸急了:“來吊唁不給錢,你想幹嘛!”
那些鄰裏親戚見生事端,全都圍了過來。
“是啊小姑娘,就算筱柔生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也不能對死者不敬啊。”
蘇言青嘴角微勾,她抱著骨灰落淚。
“筱柔,你怎麼走得這麼早啊!你去年借我的十萬還沒還呢!你要我找誰啊!”
說著,蘇言青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瞥向了我的父母。
“叔叔阿姨,這是筱柔寫給我的欠條,這還有她的指紋,你們是轉賬還是微信?”
爸媽急忙搶過欠條,臉部表情複雜萬分。
本想撈錢的,誰想還債啊?
“你空口無憑,肯定是騙錢來的!打出去!”
他慌張撕了欠條,蘇言情無奈歎氣。
“我這還有呢。”
爸爸提高聲音分貝:“誰欠你的你找誰去!”
蘇言青順著意思回答:“是啊,現在筱柔死了,難道不該找你們嗎?”
“難道你們不是她的父母?”
她的話越來越遠,一連扯起我的思緒。
我出生在大山環繞的窮山溝裏。
父母生了三女一男,典型的重男輕女家庭。
全家人都圍著我弟弟轉。
我是靠著助學金念完中學的。
在得知我考上隔壁省的985大學時,我又喜又愁。
隻能望著破舊不堪的家直歎氣。
喜的是寒窗苦讀12年,我終於有機會走出這大山,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愁的是學費和路費、生活費,我無法負擔。
我身無分文,家裏也是捉襟見肘。
直到高中畢業,我們家是村裏唯一還在住土牆房子的人家。
父母為了生兒子到處求偏方,花光了家裏的積蓄,也被騙了部分存款。
為了多籌錢尋醫問藥。
父母逼迫大姐二姐早早地輟學、打工、嫁人。
用她們的彩禮看病生兒子。
就算家徒四壁、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早年爺爺為了給父親找偏方裏的一味野生草藥,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
摔成高位脊髓受損癱瘓在床。
生活都不能自理,必須要人端屎端尿的。
都這樣了,爺爺還說。
“繼續,一定要給我生個孫子,否則咱家後繼無人,一定會淪為全村的笑柄。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終於在我14歲時,他們如願以償生了個兒子。
3
弟弟的出生,讓本就困難的家境雪上加霜。
而有限的金錢全部都朝弟弟傾斜,我的處境也更加艱難。
從家到鎮上的中學,需要走3小時山路,每天四點多天還沒亮,我就要從家裏出發.
父母在我們三姐妹身上從來都是能省就省。
我的腳都走得滿是老繭,而弟弟在2歲的時候就擁有了自行車。
即便小小的他根本沒法騎行。
中考結束後,母親讓我輟學。
“女孩子家家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嫁個好男人不就得了。”
所以大姐二姐嫁了,柴米油鹽、花錢也要看別人眼色,生活一地雞毛。
我不願意,隻是想為自己而活。
她卻一個耳光甩過來訓斥我不懂事。
“家裏都這樣了,你還想著讀書,咋這麼自私?你父親有腎病不能幹重活,你就不能幫著家裏分擔一些?”
“你是想看著你弟弟被餓死是不是?”
到頭來還是因為弟弟。
我聽著直委屈,又怕她真的不讓我讀書。
一直敢怒不敢言,等待著一個破繭的機會。
中考成績出來後,市裏的高中願意讓我免費入讀,並且每個月給我200塊助學金。
這是拯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好消息。
然而就這200,我活命的錢,也被父母要求全部上交給他們。
我不給,他們便用粗木棍打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然後把我關起來,鎖在房間裏,不讓我去讀書。
癱瘓的爺爺也隔著房門大喊。
“死丫頭,快把錢交出來,這錢可是要給你弟弟買奶粉的!你要是讓他餓著了,你就是全家的罪人,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氣急了,哭得歇斯底裏。
“那我呢?我吃什麼?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媽媽叉腰直罵,“你個賠錢貨,年紀也不小了,都不知道為這個家做點貢獻了。”
爺爺冷笑:“早該讓她嫁人了,還能收點彩禮,非要讀個屁書!”
我氣得全身發抖。
但我不想再爭辯什麼,他們是不會理的,他們眼裏隻有錢和我弟弟。
他們覺得能同意我讀書已經算是開恩了。
不能讀書等於要了我的命。
我抗爭不過,最後隻能乖乖地把我的生活費200塊交出來。
他們這才放我走。
在市裏上高中的好處就是一個月才回一次家。
有了第一次被關起來搶錢的經曆,我便不回家了。
隻想保住我的錢。
我也省吃儉用,在食堂幾乎不買葷菜,大多數時候就買一碗白米飯,就著免費的泡菜。
這樣每頓就可以隻花1塊錢。
但是好景不長。我媽來學校找我了。
4
那天是自習課,她先站在教室前門口等我。
我正好坐在靠門口的第二排,她一眼就瞧見了我。
她來找我的原因我用腳趾頭想都能明白。
無非就是找我要錢。
後來她等得不耐煩,看見教室也沒有老師,就直接闖進教室把我提溜起來。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記耳光就重重地甩在我臉上。
“你個死人,這兩個月都不回家,啊?一個人拿著錢在這過逍遙日子啊!不管我們的死活!你心裏還有沒有你弟弟了?”
“媽,求你了,別在這裏說這些,你跟我去操場談。”
我幾乎帶著哭腔央求道。
“談什麼談!你把錢交給我就行了。我就要在這裏說,你怕丟臉嗎?我偏要讓你的同學看看,你這個連父母弟弟都不管的不孝女!”
同學投來異樣的眼光。
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絕望,年少的自尊心碎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
她總有辦法戳到我的痛處,總有手段拿捏我。
“好,我給,我給。”
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拉扯著她走出教室。
那一刻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一個外省的大學,讓他們永遠找不到我。
這些年除了蘇言青,沒有跟老家任何人有聯係。
當然我當年毀壞了我的電話卡,選擇逃避走得遠遠的。
誰知9年後,我的父母依然是我的噩夢。
我媽眼睛咕嚕一轉:“我可憐的女兒啊,死了都沒法安寧。”
她抬手指著蘇言青:“就是這個騙子,還想騙咱家的錢!”
我媽抱著我的遺像,哭天喊地。
“我的女兒啊,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啊,都欺負到為娘的頭上了,我以後可怎麼活呀。”
這演技不給她頒個金雞獎都可惜了。
我緩緩走來,聲音冷漠得不行。
“那你就去死吧。”
說著,我一把將骨灰壇踹的稀碎。
壇子散開,是一地的草木灰。
有人趕緊捂住眼睛,生怕沾染罪過。
看到我出現,父母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母親看向父親不知所措。
一眾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你是誰呀你?來搗亂的嗎?”
“幹啥呀,人家的葬禮來搗亂,不知道死者為大嘛?”
“這骨灰見了光,筱柔這孩子怕是不得超生了。”
我輕笑了一聲:“我就是你口中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