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腦海裏全是和周子煜曾經的點點滴滴。

曾經的甜蜜和如今的傷痛交織在一起，讓我的心情像暴風雨中的小船，飄搖不定。

那些一起在雨中漫步的日子，那些相互依偎的夜晚，都成了此刻最鋒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割著我的心。

正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王成。

“林歡，不是說好今晚來陪我嗎？”

他那帶著幾分醉意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我緊握著手機，指甲都快嵌入掌心，一個念頭在心中愈發堅定——我不能在和他們有任何的牽扯。

我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起身整理好自己。

來到王成常去的那間酒吧，昏暗的燈光下，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進來，他立刻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張開雙臂朝我走來：“歡歡，你可算來了。”

我側身避開他的擁抱，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成哥，之前感謝你對我照顧有加，不過以後我們就別再來往了吧。”

王成像是沒聽清我的話，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你在開什麼玩笑呢？”

我挺直脊背，目光堅定地看著他：“我沒開玩笑，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王成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林歡，你別不知好歹！你以為你是誰？沒有我，你早就不知道流落街頭成什麼樣了！”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後退幾步：“你們放過我吧。”

周圍的人都朝我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王成覺得麵子上掛不住，惱羞成怒地說：“好，你要走可以，馬上把我給你的錢都還回來！”

我咬了咬牙：“我會還的，但不是現在。”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旁邊衝了出來，是周子煜。

他幾步跨到王成麵前，從兜裏掏出一疊錢，狠狠砸在王成身上：“她的錢，我替她還！”

王成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看清是周子煜後，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喲，我當是誰呢，你那點心思隱藏不住了？怎麼，看她被我玩膩了，想接盤了=？”

周子煜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憤怒讓他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嘴巴放幹淨點！”

王成絲毫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挑釁地看著周子煜：“怎麼，我說錯了？她不就是個用錢就能打發的女人嗎？你不就是想出點錢英雄救美嗎？”

周子煜再也忍不住，揮起拳頭就朝王成砸去。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周圍的人紛紛尖叫著散開，桌椅被撞得東倒西歪。

我站在一旁，看著這混亂的場麵，心中五味雜陳。

我沒想到周子煜會幫我，更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你們別打了！”我大聲喊道，可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氣喘籲籲地停了手，臉上都掛了彩。

王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惡狠狠地說：“林歡，你行啊，這麼快就找好下家了。”

“這筆錢就當是我賞給你了，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們！”說完，他帶著一臉的不甘和憤怒，轉身離開了。

酒吧裏一片狼藉，周子煜站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

我看著他臉上的傷口，心中竟湧起一絲不忍。

“你跟我來。”我輕聲說，帶著他來到附近的一家小診所。

醫生給周子煜處理傷口的時候，他疼得直皺眉，卻始終沒有吭聲。

處理完傷口，我們默默走出診所。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打破沉默，問道。

周子煜看著我，眼神裏滿是愧疚：“這些年，我一直活在悔恨裏。我錯怪你了，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知道你現在需要錢，我想幫你。”

我低下頭，心中的怨恨和委屈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湧來：“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和媽媽過得生不如死。”

“我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失去了父親，我被你害的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子煜打斷我。

“我會彌補我的過錯，我會幫你出錢治好你媽媽的病，隻要你願意，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我怕他擾亂我現在好不容易得來的生活，哪怕這種生活在別人眼中已經爛透了。

在那之後的日子，周子煜像是鐵了心要彌補我。

每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他就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手裏拎著熱氣騰騰的養胃早餐。

晚上，他又會帶著新鮮的水果和精致的蛋糕，安靜地等在那裏。

看到他手裏的東西，那些被我深埋心底的回憶，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

曾經，我們也有過那麼多甜蜜的時光。

有一次，我們因為一點小事吵架，我氣得轉身就走，滿心委屈。

可沒過多久，他就抱著一大束向日葵，氣喘籲籲地追上來。

“歡歡，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聲音帶著焦急，“我錯了，不該那麼說，你別不理我。”

他把花遞到我麵前，眼神裏滿是愧疚，“看，你喜歡的向日葵，我跑了好幾個花店才買到的。” 那一刻，看著他真誠的模樣，我的氣一下子就消了。

而現在，他又以同樣的方式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可我卻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心情。

每天麵對他送來的早餐和點心，我心裏隻有無盡的難過。

曾經的甜蜜仿佛還在昨天，可中間卻隔著父親的離世、母親的瘋癲，還有我失去做母親資格的痛苦。

這些沉重的傷痛，讓我無法輕易釋懷。

他每次來，都隻是默默把東西放下，說幾句關心的話，然後安靜地離開。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他是想彌補，可過去發生的一切，真的能這麼輕易就被忘掉嗎？

我站在門口，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手中的早餐和蛋糕漸漸沒了溫度。

我曾經熾熱的心，在經曆了那麼多痛苦後，再也難以被輕易點燃。

我忙著找工作有時候也會忽略了獨自在家的母親。

意外還是發生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天的奔波，滿心疲憊地往家走。

遠遠地，就看到那熟悉的樓道口圍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我的心猛地一緊，加快腳步衝了過去。

眼前的景象讓我大腦瞬間空白——我家，正冒著滾滾濃煙，漆黑的焦痕從窗戶蔓延而出，消防員在緊張地忙碌著。

“媽！”我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進去，卻被人死死拉住。

我瘋狂掙紮，聲音顫抖地大喊：“我媽媽還在裏麵！放開我！”

可回應我的隻有無情的火勢和人們的歎息。

慌亂中，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在這絕望的時刻，我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周子煜。

我顫抖著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可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您好，請問是？”

我愣了一下，正準備掛掉電話對方卻叫住了我。

“是林小姐嗎？”

“我是林歡，我找周子煜，我家......我家著火了！”

我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嘶吼出來。

“能不能讓他派人來救救我媽......”

“您先別著急，周先生已經將您母親救出來了，在人民醫院。”

助理的聲音試圖安撫我，可我根本聽不進去。

我跌跌撞撞地朝著醫院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腦海裏全是母親的身影，滿心都是自責。

“都怪我，為什麼要這麼忙工作，為什麼不多陪陪媽媽......”我不停地喃喃自語，淚水模糊了視線。

終於趕到醫院，我在搶救室門口看到了周子煜的助理。

他迎上來，神色凝重：“周先生為了救你母親，衝進了火場，現在還在搶救。”

“你母親暫時脫離了危險，在那邊病房。”

聽到這話，我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緩了緩神，我跌跌撞撞地朝著母親的病房奔去。

一路上，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母親，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我看到母親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還纏著繃帶。我快步走到床邊，緊緊握住母親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媽，你可算沒事了，你要是再出點什麼事，我該怎麼辦啊，我就隻有你了。”

我的聲音顫抖，帶著無盡的後怕和委屈。

母親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眼神有些迷離，卻還是一眼認出了我。

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我的臉，虛弱地說：“孩子，別哭......”

我泣不成聲，將臉埋在母親的手上：“媽，都怪我，我不該隻顧著工作，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裏。”

母親微微搖頭，費力地說道：“不怪你......是周子煜救了我，你一定要好好謝謝他......”

我哽咽著點頭。

我默默在心裏發誓，等周子煜醒過來，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我都要好好感謝他，是他，在這絕望的時刻，又一次拉了我們一把 。

我緩緩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口，透過那扇冰冷的門，看著裏麵忙碌的醫生和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周子煜，淚水決堤。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

我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泣不成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緩緩打開。

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但還需要觀察。”

我站起身，擦了擦眼淚，走進病房。

周子煜臉色蒼白，緊閉雙眼，身上插滿了管子。

我輕輕握住他的手，低聲說：“你一定要好好的，我還沒好好謝謝你......”

幾天後，周子煜醒了。

他看著我，虛弱地笑了笑：“你別擔心，我沒事。”

我眼眶一紅，哽咽著說：“這次多虧了你，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的。”

他卻搖了搖頭：“這是我欠你們家的，當年是我害了你們，現在能幫上一點忙，我心裏才好受些。”

從那以後，我每天下班都會去醫院看望他。

母親雖然神誌不清，但也常常念叨著他。

看著病床上的周子煜，再想想這些年的遭遇，我的內心再次動搖了。

曾經的恨，在他的付出麵前，似乎開始慢慢瓦解 。

周子煜出院那天，陽光正好，暖融融地灑在大地上，似乎預示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母親的病情也逐漸好轉，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她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母親一直對周子煜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病情稍好後，便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想要好好感謝他。

她一邊在廚房忙碌，一邊念叨著：“小周是個好孩子，要不是他，我這條老命可就沒了，咱們得好好謝謝人家。”

我聽著母親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的恨在周子煜一次次的付出下，確實已經淡了許多。

周子煜接到邀請時，顯得十分緊張，他匆匆給我打來電話，聲音裏帶著一絲慌亂：“林歡，阿姨邀請我去吃飯，我該準備些什麼啊？”

“這算是第一次上門吃飯，我怕禮數不周。”

聽見他這副模樣，我恍惚間覺得他又回到了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緊張又可愛。

我忍不住笑了笑，輕聲說：“別緊張，人來就行。”

到了吃飯那天，周子煜早早地就來了，手裏提著精心挑選的水果。

他局促地站在門口，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母親熱情地招呼他進來，飯桌上，有說有笑，氣氛格外融洽。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母親有這樣舒心的笑容了。

周子煜為了掙表現，飯後主動跑去洗碗，我和母親則坐在客廳看電視。

突然，周子煜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他在廚房忙著洗碗讓我幫他接一下。

我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還沒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甜美稚嫩的聲音：“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電話就掛斷了。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重錘狠狠敲了一下。

我怎麼也沒想到，周子煜竟然已經有了孩子。

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失望、憤怒、還有深深的自嘲。

我真是太傻了，還以為過去的一切都能翻篇，還以為自己可以重新開始。

周子煜洗完碗從廚房出來，看到我臉色不對，關切地問：“怎麼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把手機扔給他：“你該回家了。”

周子煜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想要解釋，可我根本不想聽。

我直接把他趕出了家門。

第二天，我就開始著手準備搬家的事情。

我滿心後悔，恨自己的心軟，恨自己又一次陷入了他編織的假象。

我決定徹底和他斷絕往來，過去的傷痛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被傷害。

卻沒想到周子煜竟然帶著一個小女孩敲響了門鈴。

我打開門，看到他和小女孩站在門口，頓時皺起眉頭，滿心不悅。

周子煜看著我，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他輕輕推了推小女孩，說：“寶貝，快叫媽媽。”

小女孩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媽媽。”

然後又看向我媽，甜甜地叫：“外婆。”

我媽臉上瞬間樂開了花，可我卻隻覺得荒唐。

我冷冷地看著周子煜，語氣裏滿是嘲諷：“周子煜，你可真行。”

“就算我生不出孩子，我也不會給別人當後媽。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你曾經對我的傷害！”周子煜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我媽卻在一旁喜出望外。

她快步走過來，蹲下身子，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臉，眼中滿是疼愛：“歡歡，你看這孩子，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聽到這話，我心裏猛地一動，可還是倔強地別過頭。

周子煜見狀，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歡歡，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可能都不會信，但我還是想把當年的真相告訴你。”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幾分愧疚。

“當年，我因為恨你，把你送上了手術台。可孩子月份太大，必須生產。”

“也是因為手術出現了意外，我才簽字給你做了子宮摘除手術。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我心軟了，可當時滿心都是報仇的念頭，就隱瞞了這一切。”

他頓了頓，看向小女孩，眼中滿是溫柔。

“這些年，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越來越像你，我才慢慢意識到我對你的感情。我錯了，真的錯了。”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的怨恨、委屈、驚訝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回想起這些年的痛苦，再看看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女孩，我的眼眶漸漸濕潤。

“歡歡，我知道我罪無可恕，可我真的想彌補。”

周子煜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給我一個機會，也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看著他，又看看笑得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心中的防線徹底崩塌。

我媽在一旁輕聲說：“孩子，過去的就過去吧，這也是個緣分。”

最終，我緩緩點了點頭。

幾天後，我們一家人來到父親的墓前。

我輕輕撫摸著墓碑，輕聲說：“爸，這是你的小孫女......”

周子煜哐當一聲跪在地上，不斷地扇著自己的耳光。

“爸，以前是我太混蛋了，以後一定會好好護著她們，你放心吧！”

我媽攔住了他。

“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一家人要好好的。”

我知道，新的生活已經開始，我們都在努力走向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