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鬥獸場裏的胡女,小姐把我從獸籠救出,教我如何做一個人。
十五歲那年,小姐被心上人送去和親。
所有人都讓她認命,連她自己也認了,可我不認。
我重新拿起刀劍,兵臨城下,隻為帶一人回家。
、
和小姐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鬥獸場。
那年我不過八歲,卻被投在籠子中和一頭狼搏鬥、廝殺。
我是漢女和胡人私通生下來的孽種,一雙碧綠色的眼睛像野狼一樣凶狠,冷漠的令人害怕。
班主買下我,訓練我跟野獸搏鬥來滿足人們的獵奇心。
我被班主餓了三天,狼也一樣。
我們兩個隻能活一個。
狼牙深嵌我的肩膀,而我亦是死死咬住它的咽喉,血腥氣彌漫在口腔。
狼肉酸澀,可我卻狼吞虎咽,身上全是血。
“呀!”小女孩隔著籠子被我嚇了一跳。
我抬頭衝她呲牙,喉嚨裏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班主立馬給了我一鞭子,向小女孩賠笑:“這位貴人,您站遠些,別讓這畜牲衝撞了您。”
小女孩搖頭,她抓住身邊嬤嬤的手,懇求:“張媽媽,我們買下她吧,她好可憐。”
張嬤嬤勸她:“這個奴隸從小就與野獸為伍,野性難訓,會傷到小姐的。”
小姐搖頭:“鈴鐺以前也是這樣的,看到她就像看到我的鈴鐺。”
鈴鐺是小姐養的狸奴,前不久病死了。
我被洗刷幹淨,套上粗麻衣被送到小姐麵前。
臨走前班主把打我的鞭子一起送給小姐:“貴人,這小畜生最怕這條鞭子,她不聽話您就抽死她!”
那條鞭子上裹著厚厚的一層血汙,都是我的,看到它我就下意識抱住頭發抖。
小姐皺眉扔了鞭子:“她是人,不是畜牲。”
我小心翼翼抬頭看她。
她朝我伸手,笑容陽光明媚:“你的眼睛好漂亮,像翡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心。
她更開心了:“我叫葉晚眠,以後你就隨我的家姓,叫葉韻。”
我和野獸待得久了,身上就會有野獸的習性,我習慣了像貓科動物一樣蹲坐在地上。
我不會說話,隻會發出幾個粗礫的音節。
小姐很有耐心地教我說話,告訴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我知道她對我好,可有時候會控製不住脾氣抓傷她。
可她每次都是溫柔地摸摸我的頭:“我知道阿韻以前過得苦,警惕點是應該的,不過阿韻可以嘗試更信任我。”
我會說的第一個詞就是“小姐”,從此這個詞在我的一天內至少出現八百遍。
小姐是恭親王府的郡主,按理說我該叫她郡主的,但小姐的發音比郡主容易些,她一開始也是教我叫小姐的。
所以我就一直叫她小姐,隻有我一個人叫她小姐,我心裏是暗暗高興的,感覺自己對她來說是特殊的。
因為我身上的胡族血統,我身材比一般女子要高大些,皮膚也更白。五官除了眼睛的顏色外,其他部分和漢人很像。
小姐的母親,恭親王妃是位很和善的夫人,她常常誇我漂亮,對我沒有任何歧視。
恭親王也是位和藹的父親,他和王妃隻有小姐一個孩子,還是老來女,所以疼到了骨子裏。
2、
小姐還有個青梅竹馬,是丞相家的公子時彥。
小姐喜歡她,兩家也有結親的意思。
她總會和我躺在床上暢想她與時彥的未來:“日後我成婚了也要把阿韻帶過去,就像張媽媽一樣,阿韻當我的葉嬤嬤。”
我點頭,她說什麼我都點頭。
但其實我不喜歡時彥,野獸的直覺告訴我他不是什麼好人。
他看小姐的目光沒有和小姐一樣的喜歡,隻有不耐煩,可他還是裝作一副也喜歡小姐的模樣。
小姐長到十五歲的時候,發生一件大事。
夏朝戰敗了,大漠要求我們送個公主去和親。
如今適齡的公主隻有嫡公主,皇後和皇上都十分不舍,而公主也不願。
就在這時,時彥上書建議從宗室選一女子封為公主。
他推薦了小姐。
聖旨下來,封小姐為安和公主,一個月後和親大漠。
那一天小姐哭了很久,王妃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他明明說過要娶我的,為什麼啊......”
和親的聖旨下來第二日,皇上就給公主和時彥賜婚了。
大漠苦寒,民風不開化,甚至有兄弟、父子共妻的習俗。
我的小姐如此嬌弱,她怎麼可能在那種地方活下去。
“小姐,我帶你走,隻要你願意,我會永遠保護你。”
小姐搖頭:“我作為宗室女,也是受了百姓的供養,我不能為一己私欲拋棄他們。”
可是我覺得他們的命都比不上小姐一人貴重,他們死了就死了,可我的小姐不能死。
既然小姐不願意離開,那我就去殺了提出建議的人。
即便過了幾年的好日子,我的身手也沒變差。
我絲毫不費力地進了時彥的房間,我的刀是衝著他的心臟去的,可他太警覺了。
我的刀偏了一寸,差點就正中心臟了。
見行動失敗,我沒有多做停留,奪窗而逃。
時彥拉下床頭的鈴鐺,瞬間丞相府燈火通明,任我再厲害也衝不破幾百人的包圍。
我被壓到時彥麵前。
他抬腳把我踹翻:“這不是葉晚眠的狗嗎?”
我吐出一口血沫,陰狠地看向他,他被我的眼神嚇住了。
毫不遲疑,他揮手就要命人將我就地斬殺。
千鈞一發之際,小姐匆匆趕來。
她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臉上,稍微一用力,一道淺淺的血口子就出來了。
“放了阿韻,不然我就毀了自己的臉!”
小姐嘲諷地看向時彥:“毀容的公主可不能和親,時公子也不想自己的心上人和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