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喜歡了十年的女人送傘,卻不小心聽到了她和老同學的對話。
“阿晏是很好,不過倒貼的始終沒有自己追來的更有成就感。”
我轉頭將傘扔進了垃圾桶。
可後來,她卻紅著眼睛看向我。
“阿晏,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笑了笑,將愛我的學妹擁入懷中。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1、
接到兄弟唐久的電話時,我正冒著瓢潑大雨給楚月禾送傘。
她的公司有應酬,作為項目的負責人之一,她不出意外地又喝多了。
傍晚我打了幾個視頻電話,她都沒有接。
直到淩晨我看到手機上她半夜給我發來了消息。
【阿晏,外麵的雨好大,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看到這句話,我仿佛看到了那個金雕玉琢的可愛女人,背地裏噘著嘴可憐巴巴給我發消息的樣子。
不禁啞然失笑。
誰能想到商業上叱吒風雲,一貫高冷的楚月禾,私底下就是個會撒嬌的黏人精呢。
我從床上爬起來,給她煮了一碗粥。
我爸爸是醫生,我從小跟著他耳濡目染,學了很多東西。
楚月禾胃不好,還因為工作的原因需要經常喝酒。
為了給她養胃,我把從小到大學的東西幾乎全用在了她的身上。
粥煮好後,我小心翼翼用保鮮袋封好口,直奔她應酬的地方。
剛到樓下,想到萬一她會胃疼,於是在轉角處又去了藥店給她買了一盒胃藥。
兄弟唐久時常說我活成了楚月禾的保姆媽,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會這麼照顧她的人。
電梯上了高樓,唐久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話說今晚你們班十周年同學聚會,你怎麼沒來啊?”
“我還特地給你帶了一瓶好酒。”
我一愣。
什麼同學聚會?
唐久訝然。
“怎麼回事?你居然不知道?”
“我對象專門通知的楚月禾,叫她轉告你到時候一起來啊!”
“結果楚月禾來了,你沒來。”
我心跳漏了一拍。
她昨晚,不是跟我說公司裏有應酬嗎?
唐久頓了頓:“晚上楊明遠也來了。我以為你是怕碰到他覺得尷尬,所以才沒來。”
“這樣看,是楚月禾根本沒告訴你?”
我的腳步猛然停住。
楊明遠,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
高中時期,他曾是我最好的哥們。
我毫無保留地向他分享我所有的秘密。
包括我十四歲起就喜歡楚月禾這件事。
當時的他微微怔愣,然後笑了一下,說現在還是要以學習為主。
這個我當然知道。
楚月禾的成績很好,她的目標是A市最頂尖的大學。
當然我也不差。
雖然我的成績距離A大還有一點距離,不過我相信隻要抓住最後的衝刺機會,我一定能和楚月禾考到一所大學。
後來,當我收到A大的通知書,興高采烈準備告訴楚月禾,然後向她表白時。
我卻看到,小巷的角落裏,她和楊明遠抱在一起,隨後擁吻起來。
2、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隻能聽到自己短促的呼吸聲。
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我的心,隻讓我覺得酸澀無比。
後來楊明遠告訴我,其實他很早就和楚月禾在一起了。
因為我說我喜歡楚月禾,他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我真相,所以才一直瞞著我。
他說:“阿晏,我不想失去月禾,也不想你不開心。”
我垂下頭,隻覺得眼睛又酸又脹。
我對楚月禾的感情,成為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
那個夏天,他們開始公然約會。
隻是他們總喜歡叫上我。
楊明遠大方自信,每一句話都能讓楚月禾捧腹大笑,而楚月禾看他的眼神中,也是充滿了眷愛。
隻是她不知道,她在看著楊明遠的時候,我也在看著她。
她的輪廓我早已在心中描繪了無數遍。
我的雙眼仿佛被雨水衝刷過,悲傷而潮濕。
明明,是我先認識的楚月禾啊。
遊樂園裏,楊明遠揚了揚手中的相機遞給我。
“阿晏,幫我和月禾拍幾張照吧。”
他繃著嘴唇,另一隻手緊緊摟著楚月禾的肩,仿佛是在宣示主權。
我垂下眼簾,接過了相機。
楚月禾的笑容也明媚至極,對我笑著說:“麻煩你啦,阿晏。”
相機裏的他們,是那樣的般配。
她臉上的表情是那樣明快張揚,目光中滿是眷戀與愛意。
我知道,她真的很喜歡楊明遠。
按下快門的那一刻,我徹底退出了這場三角戀。
和他們二人漸行漸遠。
後來,我和楚月禾去了A大,楊明遠去了千裏之外的C大。
臨行前,楊明遠笑著讓楚月禾好好照顧我,他會抽空過來看我們的。
我不置一詞,隻是默默和楚月禾保持了禮貌且生疏的距離。
直到四年後,臨近畢業,楊明遠沒有遵守他和楚月禾的約定。
畢業當天,他在電話裏和楚月禾分手的時候,我在不遠處聽得一清二楚。
一貫溫柔的楚月禾有些蠻不講理質問楊明遠。
但隻得到了他的一聲輕笑。
“楚月禾,別像個小孩一樣幼稚好嗎,沒有人有義務要一直陪在你身邊。”
他頓了頓,滿不在乎開口道:“實在不行你和晏安試試唄,反正他也一直喜歡你。”
3、
我多年的心事被楊明遠當眾戳穿,楚月禾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詫異與震驚。
而我不知為何,麵對她探究的目光時,最終還是落荒而逃。
我當然沒和楚月禾【試】。
隻是看到她日漸消瘦的樣子,終究還是有些心疼。
最後,我鼓起勇氣聯係上了她。
每天早上,我拉著她去跑步、爬山,將多餘的精力宣泄出去。
然後在外麵大吃一頓,回到家洗洗澡倒頭就睡。
兩個月過去,她的皮膚雖然被曬黑了好幾個度,但她的神采卻是逐漸恢複。
從那以後,我們倆又恢複成了十幾年前那樣親密熟絡的關係。
我也沒從她嘴裏聽到過楊明遠的名字。
而我也默契沒有再提。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已經是畢業四年後了。
如今唐久突然提起來,我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離我遠去。
我久久沒有說話,唐久的語調也著急了起來。
“阿晏,你在聽嗎?”
我沒回答,隻是放輕了腳步,緩緩看向了半開著的應酬酒桌上。
裏麵正傳來楚月禾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月禾姐,你就別糾結了,人家晏安真的不錯,在你身邊等了那麼多年,誰看不出來他喜歡你啊。”
“別因為楊明遠回來了,你就找不著北了。”
我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說話的人是我們的老同學杜思思,唐久馬上就要訂婚的未婚妻。
也是知曉我、楚月禾和楊明遠之間所有過往的人。
楚月禾的聲音有些沙啞。
應該是喝的有點多的緣故。
她每次一喝多,稍微有些涼意,就會帶上濃濃的鼻音,嗓子也是啞的。
就如同此時此刻。
她沙啞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疲憊。
“阿晏......我知道他很好。隻不過,倒貼的終究還是倒貼的,比不上自己追求的有成就感。”
嘈雜的環境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涼意,也一點一點漫上了我的胸腔。
我手腳發抖,掌心沁出了發膩的汗水,整個人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一般,頭腦發懵。
倒貼的......
沒想到,楚月禾居然是這麼說我的。
我看了眼手上的粥、藥和濕漉漉的傘,不禁自嘲起來。
人家一句送傘,我連粥都煮好了。
不是倒貼是什麼?
楚月禾也沒有說錯。
我慢慢後退,轉身,按了電梯下樓。
路過樓下的垃圾桶,我毫不猶豫將所有東西都扔了進去。
4、
回到家後,我把家裏關於楚月禾的東西一點點收拾幹淨。
她送我的毛絨玩偶,和她一起參加各種活動送出的小禮品,我生日時她送出的每一件禮物,還有這麼多年數不清的照片,我統統清理了出來。
準備扔掉。
和過去做告別,首先便要清除回憶。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楊明遠居然會主動聯係我。
昨晚我沒有去同學聚會,楊明遠表示很遺憾,於是今天他做東,請我們本市的幾個同學再聚一次。
我正要開口拒絕,他卻堵住了我的話。
“阿宴,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該不會還在怪我吧?”
怪他什麼呢?
搶了我喜歡的人?
這好像並不是他單方麵就能做到的。
歸根結底,隻是因為楚月禾不愛我罷了。
誰都沒有錯。
我抿了抿唇,最終答應了下來。
楊明遠定的地方在城郊。
這裏緊靠山區,風景秀麗,環境清幽。
我到的時候,楚月禾正和唐久、杜思思說著話。
見我來了,她站起身向我走來,自然而然想接過我手上的東西。
我卻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不用,我自己放就好。”
她愣了愣,右手尷尬地頓在了半空中。
我沒理她。
放好了東西,我坐在了唐久的右邊。
他左邊是杜思思,杜思思再左邊是楚月禾。
往常我們一起吃飯,我都是和楚月禾坐在一起。
楚月禾皺起了眉頭,探究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唐久看氣氛不對,拉著我低聲道:“阿晏,怎麼回事?”
我笑了笑:“沒怎麼,就是突然之間......想通了。”
曾經的我,覺得喜歡楚月禾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所以即使當年看到她和楊明遠在一起接吻,我也沒有那麼難過。
我可以奉上真心的祝福。
後來他們分手後,為了讓楚月禾盡快走出來,我再一次回到她身邊。
陪著她、鼓勵她、照顧她。
喜歡她,為她付出,好像早就成了一種習慣。
可我卻忽略了,原來我的「習慣」,對楚月禾來說,可能是一種「負擔」。
她把這些稱之為「倒貼」。
我忽然覺得,這麼多年的喜歡,變成了一樁笑話。
沒有回音的山穀,不值得縱身一躍。
與其將真心繼續拿給別人踐踏,不如我主動收回來,也好交給更需要的人。
5、
楊明遠姍姍來遲。
他的優雅帥氣風度一如往昔,經曆了歲月的洗禮,反而增添了一種成熟的風味。
他今天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黑色邊框眼鏡和男士手表戴在身上,舉手投足間更彰顯出一股鬆弛感。
一見到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穿的運動裝,隨後笑了笑。
“這麼多年沒見了,阿晏你穿得還像個學生似的。”
我也笑著同他寒暄:“感謝你還覺得我年輕。”
他不置可否,飄然轉了個身,以一種極其自然熟絡的方式,徑直坐到了楚月禾旁邊,揚聲叫服務員拿酒。
楚月禾攔了下來。
“別喝了吧,你不是喝了酒會胃痛?”
“到時候還要給你買藥。”
她的話中帶著點責備,但語氣充滿了緩和,帶著我不熟悉的溫柔。
我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她同樣喝多酒會胃痛。
可是她隻會告訴我,然後等著我將胃藥和熬好的養生粥一起送到她的麵前。
如今,楊明遠胃痛,她倒知道要去買藥。
原來,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
楊明遠破顏一笑:“沒事,今天高興,少喝一點,盡興了就好。”
他如是說,楚月禾便也沒有再堅持。
對楊明遠,她永遠有耐心。
我仰頭將杯子裏的低度酒一飲而盡。
楚月禾注意到了,她蹙了蹙眉,站起身來,隔著一整張桌子拿走我麵前的酒。
“你喝多了誰來照顧你,少喝點吧。”
聲線發緊,語氣嚴厲,全然沒有麵對楊明遠的耐心與溫柔。
我的脾氣也上來了。
“這好像不關你的事吧?”
“晏安,你回頭喝多了沒人管你!”
我嗤笑了下:“你想多了。”
楚月禾終於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她正要張口,楊明遠從包裏掏出來一樣東西放在了她的麵前。
“我差點忘了!給,你的項鏈,昨晚上落在我那裏了。”
他笑著看著她:“你也真是的,多少年了還有這丟三落四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