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的時候,正看到程景華遠遠地站在一旁凝視著我。
見我睜眼,她輕咳一聲,佯裝無事道:“醒了?走吧,先去吃飯。”
她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我伸手去摸眼鏡,卻不慎弄倒一個小瓶。
那似乎是個藥瓶,我當即拍了照片去查,結果顯示那是一種精神類藥物。
我攥著那個小瓶,心底一直隱隱存在的那個猜測得到印證。
這些年來,程景華的病,怕是一直就沒有好過。
這還要從我們小時候說起。
程景華自小就是個十分孤僻的性子,對所有人都疏離到底。
據程家的傭人說,是因為程景華從小就缺少父母陪伴,所以才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除了這一點,我在程景華身上找不出任何一個缺點來,甚至可以說是優秀得過分。
這讓我很不理解母親為什麼要說她是個神經病。
直到有一次程宏勤去國外出差,家裏隻剩下我和程景華。
我至今還記得那晚,大雨傾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也是在這時候,外麵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二樓隻有我和程景華,那麼晚了,她起來做什麼?
正猶豫要不要出去看看,便聽到窗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
我擰緊眉下床望去,卻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程景華跪在地上,身上衣衫全都被澆透,她卻像是感覺不到冷似的,麻木又瘋狂地踩踏著那些花。
我心中一驚,趕忙衝下樓去。
外麵狂風大作,吹得人幾乎快要站不穩,我的呼喊全都被刮散在風中。
我跑到程景華身旁想要將人拉回去,她卻是紋絲不動。
“姐姐?你……你這是幹什麼,下那麼大的雨,快和我回去吧!”
沒辦法,我隻好溫聲勸著,然而程景華卻是充耳不聞,那片一直被她打理得很仔細的花被踩進泥裏,一地淩亂。
借著昏暗的燈光,我才猛然驚覺程景華的雙手已經被花刺紮了個鮮血淋漓。
盡管如此,她也仍不停手。
我再顧不得那些了,一把拉起程景華,半拖半拽地將人帶了回去。
短短的一段路,因為對方的不配合,硬是累得我不住喘氣。
回到房間,程景華終於不再想著掙脫,她渾身滴水,臉色蒼白得嚇人,眼中無一絲光彩,空洞地凝視著虛空中的某個點。
總之,不對勁極了……
我看她身體微微發著抖,於是又去放好熱水叫她去洗澡。
然而快一個小時過去,裏麵的人卻是毫無動靜,我心頭一跳,趕緊推開門闖了進去。
果然,浴缸裏的水已經泛起一抹淡紅色,而那紅色的來源,則是程景華手臂上的傷口。
我順著往上看去,這才發現她手上其實還殘存幾道深淺不一的傷疤。
看來這已經不是程景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我不記得後來是怎樣將人弄出來的,隻記得那道蜿蜒流血的傷口,觸目驚心地回蕩在眼前。
從頭到尾,程景華一句話也沒有開口說過,就像一個毫無感知的人偶。
等到重新將人安頓好後,已經是淩晨了,我望向床上安靜躺著的人。
即便是在睡夢中,那雙眉頭依舊緊緊蹙著,口中還不斷呢喃著什麼,仿佛十分不安穩的樣子。
今晚發生的一切無一不在彰顯著一件事——程景華,有著嚴重的心理疾病!
原本我該感到害怕的,可在看到程景華這副模樣後,我卻隻覺得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