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這處還沒點燃燭火,隻從另一側的書案那頭有微光映過來,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江城拿過銅鏡,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老實道:
“大人,鏡上無字啊。”
“無字嗎?”
程素年低低喃,又疼出了聲,索性坐起身來,伸手要銅鏡,並囑咐:
“取燭火過來。”
“大人,您還是早些休息——”
“無妨。”程素年擺手打斷江城的話,“隻是一陣,緩過去便是了。恩師剛走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我也是這樣的。”
說到最後,悵然歎氣。
隻是今日的心疼,比那時候的心疼重上千百倍罷了。
江城無奈,隻能取來燭火。
燭火近前,程素年能看到銅鏡上密密的字,還有奇怪的彎彎點點的畫符。
隻是......
心臟又重重一縮,程素年吞回一口血沫,又將銅鏡遞給江城,索性躺下。
“念給我聽。”
“啊?”江城張口結舌,看看銅鏡,又看看程素年,為難道:“大人要我念什麼?”
“銅鏡上的字。”程素年語氣虛弱。
“可......”
江城又看了看光潔的銅鏡。
鏡麵落著一個張著嘴蹙眉的傻貨,那可不就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江城本城嗎?!
“大人,鏡上真沒有字啊......”
江城道,雙眼一亮。
“大人是不是想聽人講古解悶?我看縣裏有花樓,桂隴州的小娘子比起京城的有別樣的美,嬌媚可人,不如我將花魁帶上來,今晚伺候大——”
“江城,你下去吧。”
程素年拿回銅鏡,抱在懷中,翻了個身。
江城訕訕,看著程素年的脊背,“大人,屬下不是要塞女人伺候大人的意思,就是——”
“嗯,我知道。”程素年語氣輕微,“我累了,你也早點下去歇息。燭火就不用熄了,留著吧。”
江城隻能喏喏應下,“大人,我就守在門外,不會讓人趁機進來的。大人放心睡。”
領了皇命的欽命使突發心疾,若是有心人趁機來做刺殺的事情,他們這一幹隨行的侍衛也不用活著回京城了。
程素年道了一聲“辛苦”,又想到一事,“豐山營那漢子怎麼樣?”
江城不敢高聲,往回走了兩步,低聲答道:“在官驛的地窖裏關得好好的,我們的人都牢牢看著。隻是人還沒醒,撞他心口那一刀蠻重,估計得花些時日。”
程素年“嗯”了一聲。
等門扇合緊的聲音傳來,程素年才抱著銅鏡坐起身。
心口疼痛難止,光是坐起身就費了他不小的力氣。
這場心疾來得突然又怪異,程素年不做他想,急急借著燭光,看銅鏡密密麻麻的字。
【什麼事啊?】
【程素年,你怎麼講話隻講一半啊?】
【到底什麼事啊?你可以放心跟我說,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
【人呢?】
【怎麼不說話啊?】
【講話講一半,吃麵沒有蒜!】
【程素年?】
【程素年?!】
【!!!!!】
【求你了,你回來吧,你話說一半我都睡不著了!】
【你快說吧!不然我真起不來了!】
【我要生氣了。】
【程素年!我真的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