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頭了砍頭了 !”
“阮家女眷要問斬了!”
“兒郎戰亡沙場上,女子斷頭赴冥鄉,都死絕嘍,慘慘慘......”
林月柔在一片嘈雜聲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圍成一圈的百姓,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她方才不是還在馬車上默默垂淚麼?為阮府的未來憂心,哭得有些累了,腦袋一昏就失去了意識。
現在這是哪裏?自己怎麼會處在這般境地?
寒氣入骨,冰冷的雨水順著睫毛往下淌,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每一滴砸在身上都像是挨了一刀子,讓人鈍鈍的疼。
林月柔下意識想要抱緊自己取暖,卻發現身體有些不聽使喚。
血?
地上怎麼會有血?
視線順著蜿蜒的血跡緩緩上移,那血竟是從自己身上流下來的,白花花的肉上,翻著暗紅色的血痂,傷口猙獰可怖。
“不要看!不要看!我是阮府的大夫人!我夫君是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大英雄!你們不準看我!辱沒了我的清白!”林月柔拚命地想要為自己辯解,喉嚨卻好似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堵住了一般,動了動口舌,隻湧上了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沒了,沒有了,她驚恐地發現嘴裏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舌頭,沒有牙齒,隻剩下一個空洞洞的口腔。
“娘,這是斷頭飯,女兒隻能送你到這裏了,有人陪著去了黃泉路,也不算孤苦無依,記得代我向祖母問好。”
阮一一將一碗燉得噴香軟糯的紅燒肉米飯放在林月柔麵前,撐著傘冷漠地站在一旁,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一一,我是娘親啊!一一,為什麼看我的眼神那麼令人寒心?一一,我的乖女兒!娘親在這裏啊!”林月柔在心裏呐喊著,她的靈魂在苦苦掙紮,可身體卻完全不受自己控製,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軀體狼吞虎咽地吃著飯。
沒有牙齒舌頭,整塊整塊的咽進肚子,哪怕被噎得眼瞼上翻也不停,那模樣像是許久沒有吃過飯。
“吉時到!阮家女私通外敵,謀逆之心昭然若揭,斬立決!”
隨著監斬官一聲令下,劊子手熟練地向前一步,林月柔隻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劇痛,整個人順著力道被無情地拖往刑場正中央。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著,想要在這最後的時刻為自己喊冤,可是喉嚨裏卻隻發出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咕嚕聲。
劊子手高高舉起的大刀折射出一抹寒光,下一秒,血柱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大片的地麵。隨後又漸漸被雨水衝刷殆盡,隻留下一片淡粉,訴說著方才殘暴的畫麵。
頭顱在地上骨碌碌轉了幾圈,林月柔的意識還沒有消散,她聽見了周圍百姓的陣陣驚呼,看見了女兒那雙淡漠的沒有一絲感情的眼,聞到了一股再熟悉不過的香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股香氣到底來自哪裏。
“阿娘,阿娘,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