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一曾見過斐雲,他生得俊俏,品行亦是端正,府中既無那些醃臢之事,也無通房侍妾,幹淨得很,嫁過去倒算是一段良緣。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阮一一便也就隨了阿娘的意,嫁了斐雲。
誰曾料想,大婚之夜,她的夫君斐雲,卻被一紙詔書派往漠北抵禦匈奴。她在斐府守了五年,終於守得月明見青天,斐雲不日便將凱旋而歸。
春花從小廚房端來薑茶:“小姐,已經放溫了,喝些去去寒氣罷。”
阮一一正小口喝著,卻聽珠簾又響,一穿著錦色衣袍的女子風風火火地進門。
她先是用力跺了跺腳上的雪水,雪渣四濺,隨後又毫不客氣地一把奪過丫鬟手上的湯婆子,揣在懷中嘟囔道:“這鬼天氣,冷得很。”
邊說還邊縮了縮脖子,隨後微揚著下巴,一臉的傲氣:“嫂子,我要三百兩銀票。”
阮一一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著薑茶,嫋嫋升騰的霧氣恰到好處地遮擋了她的眉眼,讓人一時之間看不真切她臉上的神色。
“你要三百銀做什麼?前日不是剛從賬房裏支了一百銀。”
斐芷芪長了一張圓圓的鵝蛋臉,配上貓兒眼一般水靈的眸子,別有一番少女的嬌俏可人。
本應是惹人憐愛的,隻是那臉上的蠻橫之色,生生破壞了這張臉原本的美感,教人生不出更多的歡喜來。
她聽了阮一一的話,扭了扭腰肢,得意地轉了一圈,展示著自己身上的衣裙。
“那一百銀早就買了衣裳,就是我身上這一件。這可是上好的錦紗,當下最時興的款式,好看吧?”說罷,滿臉期待地看著阮一一,想要得一句誇讚。
錦紗,紗如其名。在陽光的折射下,會散發出如同錦雲一般的光輝,流光溢彩,美不勝收,確實是塊好料子。
但現如今已是隆冬,錦紗太過單薄,必定是做不了冬衣的。若是在冬衣外再罩一層錦紗,又顯得太過臃腫,失去了原本的輕柔。
敢於在冬日穿著錦紗的女子,必然都是大無畏的勇士。
“好看,就是太過美麗凍人,來喝口薑茶暖暖身子。”阮一一皮笑肉不笑地誇道,朝春花遞了個眼神。
春花會意,重新拿了茶盞給斐芷芪倒薑茶。
斐芷芪一手抱著湯婆子,另一隻手則捏住鼻子,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之色:“這種東西我才不要喝呢,嫂嫂,你就給我三百銀吧。”
阮一一飲了一口茶水,琥珀色的茶液將她的唇畔染得晶亮。
天氣嚴寒,熱飲涼得也快,薑茶原本蒸騰的霧氣消散了大半,讓人瞧見了那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眼尾的一顆朱砂痣,更添了三分風情。
“王小姐要用這三百兩銀子開鋪子,你就上趕著給人送錢,也不想想若是有這等好事,如何會輪到你?”阮一一定定地看著斐芷芪,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斐芷芪當即就撅著一張小嘴,滿臉的不高興,跺著腳說道:“哎呀,王安然是我的手帕交,我們從小玩到大的,她怎麼會害我?何況我又不像你這樣在外麵拋頭露麵丟人,我隻管等著分紅就是。”
“怎麼?你是覺得我在外麵拋頭露麵給你跌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