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扮窮綜藝,我收留了眼瞎的沈洺澄。
他在電視中大談自己的裝窮經驗時,我還在打第三份工。
隻為了給他買價值兩千的日拋眼鏡。
半夜掃大街時,城市大屏幕上的他把玩著手中的眼鏡盒。
“這東西廉價得很,誰敢往身上用,不怕真瞎啊。”
“都是玩玩,沒必要當真。”
可他不知,他們都是裝窮的少爺小姐,隻有我是真窮。
而且,因為給他籌錢,我花光了治病的全部積蓄。
七天之後綜藝結束,我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1
我推著疲憊的身體回家時,裏麵正在群魔亂舞。
而沈洺澄還穿著采訪時的衣服,端著酒杯盡情欣賞眼前的美景。
樓下裝啞巴的房東問他:“我們都互相坦白了,你準備什麼時候跟她說清楚。”
他說:“她隱藏的夠深,我要先捉到把柄戳穿她。”
“每天拿兩千塊給我買眼鏡,她的這招真的太精明了。”
可惜沈洺澄猜錯了,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是真的窮人,也是真正的傻子。
傻乎乎的相信他是個無家可歸的盲人,甚至因為他的一句想要重見光明,輕信那個貴的眼鏡可以治療眼盲。
我推門而入,旁若無人地坐在沈洺澄身邊。
兩個大少爺,一個裝啞,一個裝瞎,單純因為好玩。
周圍人看到我後立馬噤聲,在裴今的招呼中匆匆離開。
隻有沈洺澄,仍舊淡定的抿了一口酒。
在一起生活了三個月,我沒有錯過他瞳孔剛才一閃而過的顫抖。
我在等,等他的一個解釋。
可他卻拿起桌子上的那副眼鏡,用小刀慢條斯理的劃個稀巴爛。
“你贏了。”
“我們分開吧。”
我倆異口同聲,沈洺澄聽到後氣得從沙發上彈起。
他在客廳裏轉了好幾圈,還是氣不過衝我叫嚷:“你什麼意思?”
我環顧四周,到處都是狼藉。
不知道今天得收拾到幾點。
我邊收拾邊忍不住設想,反正裴今跟沈洺澄一樣都是大少爺,就算我不收拾應該也不會扣我的押金錢吧。
可我隻是想想,為了避免糾紛,我認命的將屋子收拾幹淨。
而被冷落在一邊的沈少爺,一直在尋求存在感。
但凡是我剛收拾好的,他下一秒就會繼續弄亂。
直到我忍無可忍衝他大吼:“有完沒完!”
“這話也是我想問的,趙錦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心裏樂開了花。”
他扳過我的身子,嚴肅說道:“我認輸了,節目結束我們兩個就在一起吧。”
發現自己對他的心意之後,我就一直在等他對我說出這句話。
可卻沒想到卻是現在的場景。
他們是來貧民窟體驗生活的大少爺大小姐們,和我不一樣。
而同樣被蒙在鼓裏的還有沈洺澄,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
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我全盤托出:“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趙錦繡,更不認識她。”
“不可能!我知道你也不滿意兩家的聯姻,但這三個月我們兩個不是相處的很好嗎?”
“我再說一遍,你認錯了,我就叫宋曉雙。”
“好,有能耐你就一輩子別承認!”
他氣急敗壞,摔門離開。
留我一個人麵對滿屋子的狼藉。
他信與不信,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七天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2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沈洺澄說的趙錦繡,我應當見過。
三個月前的一個下午,我接到了一筆大單。
有人花重金委托我跑腿,去指定地點送一封信。
到了之後我隻看了渾身狼藉,還在地上摸索著的沈洺澄。
我心軟了,可那個時候我自己連固定的住所都沒有,根本撿不了他。
直到我遇到同樣殘疾的裴今,他說家裏還有間房子出租,一個月五百塊。
此後的三個月,我天真的以為自己找到了新的家人。
可卻沒想到眼前的幸福,就是一個巨大的騙局。
先導片裏麵都說了,他們是家長安排進來相看的。
那群富人家長們堅信小夫妻經曆了共患難之後,感情才會更牢固。
不得不說還是城裏的人會玩兒,把我這個還剩三個月壽命的人玩得團團轉。
我苦笑著繼續收拾屋子。
兩個小時後,房間恢複如初。
我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還剩下七天要去做什麼事情。
直到胸口處傳來錐心的疼痛,我這才記起體內還有個癌症等著我。
最近身體疼痛的越來越頻繁。
但是止疼針太貴了,按照原本的計劃我想著把錢全部留給沈洺澄治眼睛。
所以就一直忍著,實在扛不住了才吃兩片去痛片頂一頂。
可如今,我隻想讓自己最後日子輕鬆一點。
餘光瞥見桌子上的隱形眼鏡,我想著沈洺澄既然不需要,或許還有沒拆過封的。
把他們退掉,也許還能換出來一筆錢。
打定主意後,我在房間裏麵翻找。
直到在他床底下掏出一個鐵箱子,打開後將我全部的希望頃刻澆滅。
五十多副眼鏡全部在這裏,可每一個都被他劃得稀巴爛。
我原本一直咬牙忍著,可一個急火攻心瞬間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
裴今站在窗邊,也就是當初好心租房子給我的房東。
他手上拿著我藏匿許久的檢查報告,目光冷然:“這種情況多久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的病,但眼下我拒絕回答,將話題轉移到房子上。
“房子到期我就不租了,押金可以還給我嗎?”
“你現在趕緊去醫院,我十倍,不,百倍賠償你行了吧。”
他的模樣是真的在為我著急。
可一下瞬間,我又聽到他說:“趙大小姐,你的病最好還是趕緊通知家裏。”
“哈哈哈哈...”我胳膊放在眼睛上,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得夠了,我擦幹眼淚起身問他:“沈洺澄在哪裏?”
他拗不過我,和我約定找到沈洺澄之後立馬去醫院。
他開車一個小時,最後在一家會所的包間中衝著黑暗的角落說:“洺澄,趙小姐有話對你說。”
沈洺澄緩緩走到燈光下,抬眼看向我:“來道歉?”
我搖搖頭,朝他伸手:“你能把買眼鏡的十萬塊錢還給我嗎?”
沈洺澄表情僵直了一瞬,氣得摔杯子:“給我滾!”
我沒滾,因為我徹底扛不住昏過去了。
眼前一一閃過這三個月來和沈洺澄相處的甜蜜畫麵。
初次相見渾身帶刺的他。
和平相處後,冒著危險也要給我熱飯的他。
得知自己的病有救,寧願永久失明也不願給我增添負擔的他。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可現實卻隻是一個巨大的騙局。
以前在打工空閑的時候,我總是會忍不住想,沈洺澄突然有一天發現我不在了會不會害怕。
還是自作多情了。
像我這樣的人,他根本不會在意。
3
這次我昏迷了很久。
但很不幸的是,我還是被救活了。
意識朦朧中我聽見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討論聲。
循著聲音看過去,電視上正在轉播綜藝直播。
“我就說他們的氣質都不太一樣,還是他們有錢人會玩。”
另一個人跟著附和:“可不是嘛,我聽說裏麵有一個大小姐每天花費兩千塊給對方買眼鏡,一眼暴露真假。”
“別說話了,馬上到最後的關卡了。”
我伸著脖子靜靜看著。
之前備采過後,他們大多都互相驗證了身份,今天最後的關卡也隻是走個過場。
最後一項任務是;【給對方打電話要二十萬,時間短的獲勝。】
電視轉播有延遲,主持人還沒開始解釋,我的電話已經響起了。
“老婆,給我轉二十萬!”
聽到對方熟稔的稱呼,我腦子一片空白。
“趙錦繡,趕緊給我轉錢,馬上要輸了。”
電視中已經有人先按下了暫停鍵,沈洺澄明顯開始暴躁起來。
“二十萬連你身上的包包都買不下來,先完成遊戲,等會我還你上百倍還不行!”
我瞥了眼放在床邊的包,還是在地攤上打折十塊錢買的二手貨。
直到最後一刻,我都沒有說話。
我是故意的。
相處三個月以來,隻要是沈洺澄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盡量滿足。
漸漸地,他稍微不開心,我就會下意識去哄。
可我也有脾氣,我就是想看他成為倒數第一名時的感受。
如我所料,他不顧直播,當即摔電話離場。
隔了半個小時,我的電話被他瘋狂轟炸。
消息框內,他什麼難聽的話全部都說了。
【趙錦繡,你就是故意的。】
【就你這樣的還想要嫁進我沈家的大門,除非我死了。】
【你們趙家怎麼生出了你,真是社會的敗類。】
我抱著電話一一將這些詛咒刻在心裏。
可我撐不住了,實在是太疼了。
倒下去的瞬間,醫生們全部出動。
準備動手術時需要家屬簽字,剛好沈洺澄的電話接進來。
我咬牙問道:“沈洺澄,十萬不行,還我五萬可以嗎?”
之前打工的時候我看到過墓地的廣告,聽說現在樹葬花葬什麼的便宜很多。
“張口就要錢,你要死啊!”
他還是不相信嗎?
算了,隨便吧。
我自暴自棄說道:“是啊,借你吉言。”
說完我將電話掛掉,平靜地對醫生們說:“我放棄治療。”
4
沈洺澄掛斷電話後一陣心慌。
剛才那個女人是什麼意思,明明自己說的是詛咒的話,但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隻要在等等,他已經派助理去調查趙家了。
可他的雙手卻止不住顫抖。
兩個小時後,助理將全部的資料拿過來,連帶著那個可惡女人的。
“老板,和您生活三個月的女人真的不是趙家大小姐,據調查真正的趙錦繡現在應該在馬爾代夫曬太陽。”
沈洺澄愣住了,長久的沉默後,他忽然想到宋曉雙口中一直念叨的要錢。
詢問之後,他徹底崩潰了。
助理掏出屬於宋曉雙的病例:“她癌症晚期,誤打誤撞遇見您的時候,壽命就剩下三個月了。”
“不可能!她每天早出晚歸的,不是在享受還能是什麼!”
很快麵前一一擺放了宋曉雙全部的打工資料。
都是一些散碎的小時工,有清掃阿姨,燒烤店串串,大街上發傳單......
“怎麼會...”
不止沈洺澄,連調查過的助理再次看到後,還是會被震驚。
想到剛才她最後的話,沈洺澄連忙掏出手機給她播回去。
長久的沉默後,電話終於被接通。
可對方上來就是一則噩耗:
“是宋曉雙家屬嗎?她剛剛病逝,請家屬盡快來領屍。”